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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冬至


过几日便是冬至,城中各世家皆忙着搭建粥棚,安王府的粥棚同往年一样搭在锦音堂旁。锦音堂是安锦音生前开设的医药堂,起先开在卫城,便是由青蔓管着,宇文府生了变故后才开到了庆州。

        州府的人将帖子递到了安王妃这,因西市姚家倒了,西市的粥棚还未有着落,州府的四个粥棚都设在了城门外供着城外的流民,想请安王府在西市增设一处粥棚。安王妃便派人到西市搭了粥棚,街上百姓见状亦是纷纷感慨世事无常。

        一个月前,姚家还与崔家打着擂台,看着占了上风,姚家小妹眼看要做许家大娘子,还跟燕陵的皇商打着交道。这转眼才一个月便物是人非了,先是上面供货的布商被人截了,再是城中布商接连反水将棉布供给了崔氏商行,城中订了便宜棉布的百姓纷纷上门讨布,还闹出了见血的官司。这姚家二哥早些时日私通山匪劫自家货物诓镖局的偿金,如今东窗事发被镖局的人拉到庆州与陕州交界的山窝里打折了双腿。姚家大哥陪着张老脸跪在州府门口请许家为他们做主,许家闭门不见,其他州官亦不好管,西城兵马司被姚家大哥缠的没办法,假模假样带了几个人进山查看,只说打人的地方归陕州管便将这事推得一干二净。姚家小妹愣是嫌这两个哥哥丢人现眼终日神隐在府中,一心只读圣贤书,姚家大娘子眼看姚家楼塌了,终日以泪洗面咒骂老天不开眼。

        冬至这日城中的粥棚里都冒起热气,安王府的粥棚中不仅有米粥还备了饺子和圆子施给前来讨粥的小孩。

        今年安王府粥棚前的人尤其多,听闻安王府的颜夫人会同安小王爷一起来粥棚施粥,城中百姓都想着一睹芳容。

        书颜难得没赖床起了个大早,待宇文慕回房喊人时见书颜已穿戴整齐等在矮榻上。

        “不是说我会来叫你,怎的起这么早?”宇文慕将书颜的手揣在袖中暖着问道。

        书颜端坐在榻上见宇文慕来了便直起身钻进人的怀中长舒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见王爷王妃有些担心。”

        “阿颜,你只管安心,爹和姨娘不会不喜欢你。尤其是姨娘,当初纱宴那夜我只与你说了一夜话,她便急着让我将你接出来,连宅子都选了两处任你挑。大婚前夜她又知晓了你的身份,这婚事她拦都没拦一句,若非是你,寻常人怎能如此容易便入了安王府。”宇文慕拥着人安抚道。

        “我的身份?那王妃应当更要拦着你才对,怎得还能容你胡来?”书颜疑惑道。

        “怎得就是胡来了?我可是寻了你好些年,好不容易寻到你自然赶紧成亲免得你又跑了。我都听红拂说了她送吉服的时候你正忙着收拾东西想逃呢!”

        书颜听到宇文慕旧事重提倏尔红了脸慌着将脸埋入人的衣襟中,宇文慕见状笑着揉了揉书颜的发转而又说道:“当年姨娘的母家江氏遇难,是你父皇和母后协力保住了江氏上下。大嫂是李氏一族,当唤你母后一声姑母,那年大哥说亲的时候李氏已无人在朝,家门正值没落,没敢给安王府递帖子,是姨娘派人去要的。对大嫂都是如此,何况是你。”

        书颜听了话才抬起头,略带迟疑说道:“可、可我现下与德宗和孝义皇后到底不同了唔”

        宇文慕不等书颜说完便低头送上一个深吻,安抚着书颜的焦虑。对于书颜来说燕陵中的一切皆是陌生的,他甚至连一声父皇母后都唤不出口。

        “别怕,今日夫君一直守在你身旁,一刻也不离开。”宇文慕贴着书颜耳鬓轻语,将人从不安的思绪中带回。

        “嗯。”书颜红着脸点了点头。

        王府门前各院的侍从已将马车就位,两人站在府门前等着安王和王妃,“一会儿我是不是应当行大礼才对?”书颜揣着手炉忐忑地问道。

        “不必,自家人府外不行大礼。”宇文慕闻言轻笑。

        说话间,世子妃带着山茶出了门,“阿颜,怎么穿这么少出门?”李翛见人面色不好便担忧问道。

        “大嫂快管管吧,左右我的话是不听了。方才在房里我就让他多穿,他说穿多了笨重显得人不精神,新做的氅衣也不肯穿,硬是这样等在这了。”宇文慕见李翛出来便向人告状。

        书颜在旁急红了脸,扯了宇文慕衣袖小声道:“你别说了!”

        李翛见两人的模样掩着笑解围,“无碍,一会儿见过王爷王妃上了马车就没那么冷了。”

        王爷王妃从正院出来向大门走着,远远便瞧见宇文慕身旁的书颜。

        “哎呦,这孩子可比青蔓说的还要瘦弱些,瞧着小郎能大他两圈了。”王妃唏嘘道。

        安庆山也瞧着书颜,心下暗叹:这孩子经历那些种种,身上竟还存着些德宗身上的谦和。

        门前三人见王爷王妃出来,便迎上去作礼。安王府没那么多规矩,平日里宇文慕和李翛都没怎么正经行过礼,今日是书颜第一次见王爷王妃,两人便陪着书颜工工整整地拱手作了一礼。

        王爷王妃应了礼催促着几人上马车,王妃硬是让丛夜给书颜加了件氅衣。

        上了马车王妃才说道:“这孩子一抬头真是将我惊着了,一个男娃娃竟能生成这模样。当时小郎对着画像说他有五分像皇后我还疑心呢,今日见了真人竟有六七分像,倘若是个女娃,简直活脱脱的李庭在世。”

        安庆山闻言轻叹一声:“若真是个公主也不必受那些罪了。”

        王妃亦是叹息,“得亏是遇到阿音了,好歹将人留住了。”

        王妃见了书颜的模样忍不住又忆起了孝义皇后李庭。

        德宗年间李氏一门乃仅次于薛氏的文臣世家,颇得德宗青睐。江氏为武将世家,当时的少年家主鬼枪传人江潜乃徐王麾下得力干将。李氏江氏一文一武也无甚交集,孝义皇后李庭和王妃江染都还是未及笄的姑娘,两人是在玄亦白的诗会上相识的。说也奇怪,性格迥异的两人却成了闺中密友,后来江染嫁进安王府李庭也入了宫,两人一年也便见不上几面了。德宗三十五年,徐显徐真接连战死江阳,鬼枪江潜身陷江阳无法脱身,益州驻军群龙无首。德宗虽命白家暂管益州驻军却有意待江潜归来接手益州,谁知等来的却是江潜投敌的消息,大靖上下不能接受徐家亡了的事实一时间皆将怒火转向了江家,德宗顶着举国之压迟迟不给江潜定罪。当时任大理寺卿的正是皇后李庭的兄长李诚,李诚主动请旨督察江潜投敌案,德宗便命刑部兵部协理此案。此案原本便是子虚乌有自然查无可查,查了两个月没查到江潜投敌的证据却查到了白家诬陷的证据。德宗想保江氏全族也怕激化五门矛盾,最终没再继续查下去,命益州驻军划归白王麾下,即刻出征攻打江阳助江潜脱身。

        锦音堂前已围了诸多百姓,见安王府的府兵到了便自觉让出路来。片刻,安王府的马车驶来停在了锦音堂正门,王爷王妃下了马车,两边百姓纷纷俯首下跪。宇文慕将书颜接下马车跟在李翛身后一齐来到了锦音堂前。

        粥棚下热火朝天,来凑热闹的也不少。这是洪城百姓头一次见书颜,虽知安王府的颜夫人是个貌美男子,可真见了人还是忍不住暗暗称奇,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施粥的活自然轮不到主子们上手,红叶将大小事务安排的妥妥贴贴。王妃见堂前的人越聚越多便对着宇文慕说:“你带着阿颜跟着你大嫂去西市露个脸,西市的粥棚是头一次搭,保不齐要出什么乱子,得有个人去坐镇。”

        宇文慕带着书颜随李翛来到西市,西市粥棚旁已备好了帐子和炭火,三人见粥棚下秩序井然也都安心进了帐子。西市的百姓听说颜夫人来了西市,也都聚过来看热闹,粥棚外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三人坐在帐下,书颜第一次见这情景自然好奇,“我看这粥棚搭的甚是结实,是要用很久吗?”

        “每年冬至开始施粥,一直到过了腊八才会撤。”宇文慕挪了挪凳子靠近书颜答道。

        “那我们是不是每日都要来看着?”书颜将冻得发白的手伸到炭火上烤着。

        李翛闻言轻笑答道:“自然不是,冬至这日来露个脸罢了,象征着天家贵人施恩为百姓祛病挡寒了。”

        “腊八那日还会加一例驱寒汤,其实就是用几味寻常药材熬制的,喝了能挡一挡病气,助那些流民们能熬过寒冬。那日咱们的粥棚里也会有医官义诊,这是娘生前定下的规矩。”宇文慕事无巨细为书颜解疑。

        书颜听到是安锦音定的规矩心中不禁暖上几分。

        这粥棚也不是各地都有,只是因为安王府的影响庆州境内每个城都少不了。久而久之,若哪里起了天灾人祸,流民们最先想到的便是往庆州跑,庆州的人口也渐渐壮大起来。户部的人想管也不好管,毕竟是民心所向,索性特许庆州府衙将三年一修的户口黄册改为两年一修。饶是如此,庆州境内的流民还是遍地,不为别的,只因北边有个江州,若不是两州间隔着一条凌江江州百姓怕是都跑来庆州了。话说回来,若不是北有洛河南有凌江,春有凌汛夏有涝,这江州也不会如此盛产流民。

        三人在帐中正说着话,外边突然乱了起来。山茶闻声转身去了帐外,少顷便回来报:“主子,是姚家老大夫妇俩闹来了。”话音未落外面便传来姚家大娘子的声音。

        “求求安王府看在姚老爷子的面子救救姚家吧,留我们一口饭吃。”

        “上天有好生之德,纵使是我们对不住颜夫人,如今姚家上下已然没了活路也算遭了报应,还请小王爷开恩呐。”

        “求小王爷开恩,赏姚家上下一口饭吃吧,我们下半辈子只给小王爷当牛做马。”

        姚家大哥也是个没骨气的,至始至终只舍了姚家大娘子的脸,自己只装模作样地伏地大哭。

        洪城百姓听了这话纷纷议论起来,竟不知姚家没落至此是因为得罪了小王爷和颜夫人,又不禁想起了那日清晨有关颜夫人和姚家小妹的几句捕风捉影的传闻。

        李翛闻言欲出帐被宇文慕拦下了,“大嫂不必动气,我跟山茶去。”

        宇文慕起了身又对山茶道:“这事你只管处置,无需顾虑。”

        绯衣搬了椅子安置在粥棚旁,宇文慕拿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只盯着施粥没往骚乱的人群中看一眼。

        山茶对着身旁的小厮交代了几句,带着几个府兵向着人群走去。见到安王府的人来了姚家大娘子哭喊的更是卖力。

        “大娘子还是起来说话吧,这天寒地冻的再冻坏了身子。”山茶面上带笑不冷不淡地说道。

        “还请山茶姑娘为我们求个情,我们饿死也就罢了,只是家中还有几个孩子嗷嗷待哺,稚子无辜啊!”姚家大娘子见围过来地百姓越来越多便心下一动以仁义道德为要挟。

        山茶闻言不气反笑,“大娘子说笑了,也没哪个捂着嘴不让你们吃饭不是,生意人吃饭靠的自然是本事。您跪在这哭天喊地的求安王府倒不如去锦山庙里求一求神仙。”

        “山茶姑娘不必绕弯子,既是我们得罪了安王府我们认罚,只是要打要杀我们老两口受着,放孩子们一条生路吧。”

        远处的宇文慕听着这些话,又听见姚家大哥假惺惺的哭声心中嗤笑,他转头看帐中地书颜,见人似乎并没有受这些话的影响,依旧认真地在炭火上烤着手便安下心来。

        山茶抬头见小厮领着兵马司的人来了,便收了好脸,冷冷道:“姚家得罪安王府的地方多了,我竟不知大娘子说的是哪一件?”

        姚家大娘子闻言怔在地上,不敢瞎说。只听山茶又说道:“噢,大娘子若想说姚家毒害颜夫人未果之事,那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了。颜夫人仁慈,念着姚老爷子生前对安家敬重有加不欲追究下毒之事,若非如此,洪城现下怕是连姚家的一片瓦都剩不下,怎会容你们二人全须全尾在这闹?主子们自然仁慈,我一个下人可生不出好心肠,你们若是再敢胡搅蛮缠我便斗胆替我家主子们出了这口恶气。”

        姚家大娘子听山茶放出狠话心中发怵,睹见安小王爷就坐在不远处便心下一横朝人爬过去,“还请小王爷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我们哪敢毒害颜夫人,他们就是想看安家出点丑,我们也是受人指使,州唔府唔许呜唔唔”

        不等姚家大娘子发疯说出什么话来兵马司的人便赶到将人捂着嘴押下去了。

        “劳烦官爷们跑这一趟。”山茶对兵马司的人客气道。

        “哎呦山茶姑娘这是什么话,原是我们的失职,让人跑到这来扰了贵人清净。”

        “年关将近,官爷们事多,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只是城中大户人家多是养了鬣狗,这狗若是疯了在自个儿院里乱棍打死便好,若撒出来咬了百姓惊了贵人可就不是打死一条疯狗的事了,还望官爷们巡城时多提点几句。”山茶稍稍正色道。

        兵马司的人见安小王爷就坐在不远处,自然也明白这话是谁说得,说给谁的,脸上陪着笑脸连连颔首称是。

        原本还在可怜姚家的百姓们听到姚家大娘子的话转而愤怒起来,他们当真毒害过颜夫人!再看姚家现下虽说落败了,但一家老小也都是好好的,唯有姚家老二断了腿,也是他自作孽的报应怪不得旁人。安小王爷的脾气洪城无人不知,姚家现下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安小王爷针对过。洪城的百姓又方才见过了满面宽仁和善的颜夫人自然而然信了山茶的那番话。

        入夜,书颜沐浴后坐在榻上发呆,夜里地龙烧的旺,屋里像是初夏的天,书颜只着里衣也不觉得冷。宇文慕却嫌热,每每沐浴后只穿一件薄薄的宽袍。

        书颜听浴房内没了水声,便命屋内伺候的绯衣都退了出去。

        少顷宇文慕便穿着松垮的宽袍进了内室,正瞧见书颜光着脚丫子去书柜旁取棋盘。书颜被逮了个正着,心虚着坐回到榻上小心盯着人道:“只这么几步懒得穿鞋了。”

        宇文慕气笑了,“铺上氍毹便是防着你这招呢。”说着凑到书颜身前朝着脑门轻弹了下以示惩罚。

        书颜反常的没跟人急,只心不在焉地揉了揉额头。

        “怎么了?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是被姚家的事扰了?”宇文慕见人兴致不高柔声问道。

        “那倒没有,姚家的事山茶处置的很好,原以为只红叶是个能干的,不想山茶办事亦是利落。”书颜展开棋盘答着话。

        “姨娘和大嫂的性子如出一辙,带出来的侍女自然都是雷厉风行样样不差。”宇文慕看着案上的棋盘又打趣道:“夫人这是想教我下棋?”

        书颜没恼,示意人坐到对面,自顾开了棋笥掷出一子,宇文慕不明所以也跟着掷出一子。几个回合下来宇文慕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阿颜,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当年是如何将文熙博士气的连夜回牙城的?”

        “都是讹传,当年他听了琴非要同我下棋,原本我也没想应,只是他给了好些银子,我见钱眼开也就答应了。楼里会下棋的姐姐都忙着,景香姐姐也就会点皮毛,给我说了些下棋的规矩只当是教会了,又说这些个文豪最爱自扰,你大胆的掷子,他们若是看不明白此子的用意便觉着你棋艺莫测。我便准备与他好好周旋一盘,谁知我才掷了三子,他便起身走了,倒也瞧不出是生气,就只木着脸走了。”书颜细细回忆着当夜的事。

        “当真只掷了三子?掷了哪三子?”宇文慕闻言甚是好奇的问。

        书颜犹豫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指连着指了棋盘的三个角,“原本是想掷满四个角,谁知我才占了三个角他便起身走了。”

        “噗,你这棋下的倒是直白只是文熙博士也不像因这三子便气的回了牙城。”宇文慕闻言忍不住笑道。

        “都说了不是气走的,只是像寻常一样转身走了。我曾疑心他不是来下棋的,只是我当时带着面纱他也不曾让我摘下,我也属实弄不清他的来意。”书颜轻蹙了眉头说道。

        宇文慕闻言心中也起了疑惑,两人疑惑着沉默了半晌。终于,宇文慕望着这一盘棋子轻叹一声,“阿颜,你若正经想下棋我来教你。”

        “为何要教?”书颜稍稍正色问道。

        “你这东一下西一下实在不成章法。”

        “是不成章法,正如你所说,我不会下棋!”书颜盯着宇文慕认真道。

        宇文慕愣了,似懂非懂的看着书颜。书颜自顾说道:“小郎,我现下只能做一颗棋子,做不了执子之人。无论出身,只看眼下,我已泯然众人。”

        宇文慕这才明白这盘棋的用意。

        “我明白今日的种种皆是在为我铺路,可这条路我受之有愧。安王府筹谋多年,我知道你一开始想要的就不仅仅是一个五门之位。大婚夜我说的话皆是发自肺腑,我,甘愿做你的棋子!”

        书颜伸手抚上宇文慕落在棋盘上的手,“只是,我现下已做不了执子之人,我对那个位子没有执念,你也莫要强求于我。说到底大靖是缺一个皇帝并不是缺一个宋承栩!”

        宇文慕盯着这一盘棋子沉默良久,他反握住书颜的手问道:“阿颜,若我执意强求,你会不会离开我?”

        书颜仿佛没有太意外,只顿了片刻脸上露出无奈的笑,“不会!”

        宇文慕闻言暗自松了口气,转而说道:“小九过几日便要回雾霭,你此时就是说要随他回去我也会信,何不骗骗我让我死了那条心。”

        “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自己。虽不知来年是何光景,但也明白其中凶险。北上前的这段时日,我不想再离开你半刻。”书颜想到这段时日极有可能是两人最后的安稳时日便不自觉红了眼眶。

        宇文慕怕书颜忧心不欲多言,自顾挪了书案将人揽在怀中安抚道:“好,我们半刻也不分开!”见书颜贴在胸前乖乖点着头宇文慕又露出坏笑,“只是阿颜你大概还不知半刻也不分开的后果。”

        书颜懵懂地抬起头投来疑问的眼神,不等他问出什么里衣已被人褪下一半,他慌乱地要去抓里衣却被宇文慕发力箍在胸前,索性停了挣扎的念头,将脸埋入宇文慕的胸膛,由着人褪净里衣。

        “要、要在这里?”书颜轻声问道。

        宇文慕吻着书颜的耳鬓低声道:“这儿看得清。”

        书颜倏尔红了脸。

        房里的灯虽熄了大半只留了两盏烛台,可两盏烛台上的数支烛火也足以将里间照的通明,矮榻又紧邻着窗,一点响动都能传到值夜侍女的耳朵里。

        书颜满脸羞怯扯了扯宇文慕的宽袍求饶般盯着人看。

        宇文慕见人如此心中软成一片,低声笑着抱起人下了矮榻,两人赤脚踩在氍毹上拥吻。氍毹上的软毛挠着脚心甚是难耐,宇文慕抱紧了人往自己身上带了带,书颜便顺势踩上他的脚背。

        两人紧拥着亦步亦趋挪到烛台边,宇文慕方才放开人的唇。书颜微微侧过头将烛火一根一根吹熄,正要去熄最后一根却又被宇文慕堵上了唇。

        落在书颜腰间的手慢慢下滑,最后停在胯间,稍稍用力便将书颜整个提了起来,被迫分开的双腿也顺势盘在宇文慕的腰间。

        书颜受不住撩拨发出一声轻吟,虚无缥缈却也足以点燃了今夜的战火。

        直到书颜无力招架宇文慕才将人带到床上,随着一阵求饶般细碎的低吟,宇文慕伏在书颜的耳边诱哄道:“乖,叫我什么?叫出来便早些饶了你。”

        书颜将脸埋入被衾中僵持了片刻才缓缓叫出口。

        宇文慕吻着人的后颈心满意足的缓缓开口道:“阿栩乖,听夫君的话。”

        书颜闻声微怔了下,宇文慕却不想给人思考的时间,欺身开始新的征伐。

        不过三刻书颜便又哭着求饶:“饶了我吧我真的不行了”

        宇文慕闻言轻笑着将人抱起,抚着书颜被汗水浸湿的发际,“阿栩这是跟谁求饶呢?”

        “夫君饶了我吧。”书颜伴着哭声羞怯地开口道。

        宇文慕又恶劣的逼人反复唤了几声才心满意足地停了动作,书颜软软地伏在宇文慕肩头上,迷迷糊糊过了半晌才开口问:“你、你方才唤我什么?”

        “唤的是你的名字,阿栩。”宇文慕侧过头想要看看书颜的神情,奈何烛光微弱透不进幔帐,什么也瞧不清,只能安抚着轻吻书颜的耳鬓。

        “不许再唤了,阿颜会生气。”书颜生气般微微躲开人的亲吻说道。

        “怎么还吃上自己的醋了?你方才不是也应了吗?让叫什么便叫什么分明是个乖顺的阿栩。”宇文慕见书颜没有避讳不谈便安下心来。

        “方才你是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床笫之上做什么君子,阿颜不也是趁我被人下了药才破了我的清白之身。”

        “你、我我那是”书颜见人得了便宜还卖乖,顿时恼了起来,但想到那日确实是自己主动的便心虚的说不出什么来。

        “好好好,我也没怪你,那咱俩这算是扯平了,以后不提这事了。”宇文慕假意安抚着书颜,不等人回过味来便将人按回被褥间。

        温存了片刻书颜才醒悟过来,怎么就扯平了?奈何正贪恋身上人温柔的亲吻,舍不得推开人质问便咬了宇文慕的唇瓣撒气。

        伴着轻柔的安抚困意铺天盖地的袭来,书颜迷迷糊糊快要睡去还不甘心地说着:“以后不许许再唤了”

        宇文慕听着扬起了嘴角,他明白书颜并不排斥宋承栩,只是在害怕。书颜的身后过去有安锦音,现下有宇文慕,而宋承栩的身后一无所有。至少,书颜心中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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