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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相思相见知何日


万寿节过后没几天,皇上准备木兰秋狝。以前我曾在书上看过木兰秋狝的介绍,出于重大政治军事原因的考虑,清代皇帝于每年秋天到木兰围场巡视习武,行围狩猎。

        此次与皇上同行的共有三、四、六、七、八、十、十一七位阿哥。木兰秋狝后,佑礼要陪皇上折去五台山。这一去,再见又是几时?

        出行前一天,他来书宜斋找我。

        见他英姿勃发,我理正他的衣领,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

        “嗯。”他低头凝视着我。

        “这是新绣的,比上次那个好一点。”

        我从衣袋里拿出前几天绣好的荷包,稳稳地放在他的手心。

        他仔细瞧了几眼,满意地点头道:“的确精致了些,看来这阵子你有做功课。”

        “我等你回来。”

        “等着我。”他俯下身轻吻住我,缱绻难舍。

        不知为何,自从得知他要随皇上出巡,我便一直焦躁不安,惆怅和忧虑时不时如洪水来袭,久久折腾不退。几天下来,整个人早已心乱如麻,理不清思绪。

        相比于上次家宴纳侧福晋一事,这次更让我诚惶诚恐,好怕一个不留神就此失去他。

        “怎么心事重重的?”他本还晴好的面容变得凝重。

        不想让他无故担心,我克制住胸口翻腾的叠浪,努力朝他摆出一道娇美的笑容。

        第二天,皇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清漪园,远赴木兰围场。

        喧天锣鼓声远远传来,大家都想偷溜到外面凑个热闹,而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断平复心境。喝水没有用,吹风也不管用。拿起毛笔练字,过了小半个时辰,人才慢慢恢复平静。

        荷风传香气,竹露滴清响。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等他回来。

        今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天气已然转凉,园内的风景渐缓镀上一层浅淡的金黄。早上侧福晋派人来说想吃菊花露,让我去西路碧云榭采菊瓣。叫上另一宫女陪同,我随意拿了个竹篮匆匆出门。

        第一次来西路,我们都不大熟悉,绕了不少路也没找着碧云榭。好在近来人品不错,让我在集华轩附近偶然发现几株白菊。

        路过娘娘庙来到转角,回程的前方突然出现一行人,队伍前列是两位妙龄女子,看穿着应该是妃嫔。

        谨记后宫女人不能惹的至理名言,我急忙低下头行礼,退到一边等她们过去。

        在她们即将经过我时,一位女子停下脚步,冷然着道:“这园里就是比不得宫里,什么东西都可以随意。”

        声音如黄莺婉转,但说话怎么如此难听!

        站在她身边的另一女子附和道:“就是,也不看看什么地方。”

        我蹲在原地强忍脾气,心疼我那濒临气炸边缘的肺。

        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蝴蝶,好巧不巧地围着我转。

        我的老天爷!您是什么时候赐予了我香妃的异能的!

        蝴蝶兄,我和你无仇无怨,你就不要再缠着我了!

        尚未来得及和蝴蝶达成协议,那附和的女子冷讽地一笑:“呦,还招蝶儿呢,只可惜皇上不在园里。”

        被人火上浇油,果不其然,为首的女子明显动怒。

        “那还得看看她有没有那本事,刘力成,给我把她的脸抬起来!”

        一太监重重扳起我的脸,逼得我只能抬头。为首的女子姿色不凡,在看清我的容貌后,一双水灵的丹凤眼迅即升起妒忌。

        另一人表情更是浮夸,惊道:“淑妃姐姐,你看这宫女……”

        淑妃掩去眼眸的恶意,笑盈盈地道:“这模样可人得让我自愧不如,真是我见犹怜。”

        朝刘公公使了个眼色,她假装责备道:“不过是让你抬个头,怎么使这么大的劲?”

        “娘娘教训的是。”刘公公故作道歉。

        淑妃笑里藏刀地问:“你叫什么名儿,是哪个宫的?”

        我一五一十地答道:“奴才檀溦,是书宜斋伺候十爷的。”

        “是吗,站了会儿腿有点酸了,我们去禊赏亭歇息去。”淑妃微微扶额。

        “妹妹陪姐姐过去。”

        等她们渐行渐远,我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旁边的小姑娘早已吓得面色苍白,连话也说不全。

        方才幸好有惊无险躲过一劫,仅仅领略了俩奇葩的精分人格,只是皇宫这地方能挡一回是一回,下次指不定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而我成功地乌鸦了自己。

        过了没两天,凝雨轩派人来命我给淑妃做糕点,我当时对此不以为意,远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无法回旋的地步。

        用心记下淑妃的各项喜好,根据她的要求,我定下蜂蜜南瓜饼、菊花酿两道饮食。

        第二日,我端着做好的糕点按时来到凝雨轩。与古朴的外表相反,凝雨轩内装潢极为富丽,使人顿起突兀之感。里间除了淑妃,还有上次与她同行的玉贵人,此人对淑妃马首是瞻,目前正得宠。

        “淑妃娘娘金安,玉贵人万福。”

        淑妃乜了我一眼,似是和善地道:“起吧,快让我瞧瞧你做了什么好东西。”

        我把托盘递给淑妃身边的宫女,忐忑地等待她们的评价。

        淑妃拿起银箸夹起一块南瓜饼,细细品尝后赞道:“这味道不错,妹妹尝尝。”

        玉贵人也夹了块放入嘴里,细嚼慢咽后开口:“多谢淑妃姐姐,让妹妹也跟着享口福。”

        转眼间,淑妃秀眉微蹙,像是不太舒服。

        又过了会儿,她怏怏地使唤旁边的侍女:“快把盈肤露给我拿来,去叫苏太医。”

        “姐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玉贵人忙搀扶淑妃躺到床上,放下床帏,回头冲我没好意地瞪了一眼。

        苏太医很快赶来,悬丝诊脉后严肃地道:“娘娘只是过敏并无大碍,开一副方子即可。恕老臣直言,娘娘膳食万不可马虎。”

        “青芍,去送送苏太医。”帘内传来淑妃略显虚弱的声音。

        苏太医收拾好药箱随青芍退下,刹那后,刚刚声音听起来还无力的淑妃立刻怒道:“檀溦,你可知有罪!”

        “奴才不知所犯何罪,还请娘娘相信奴才不是故意的!”我被她突起的高声吓得瞬间慌乱。

        “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对蜂蜜过敏,居然还敢用蜂蜜做糕点!”

        她满怀怒意地摔来一块玉枕,我来不及躲闪被生生挨了一撞。

        顾不上额头泛疼渗血,我抬头看了看沐春,着急地解释:“娘娘明察,沐春姐姐并未对奴才提及娘娘蜂蜜过敏一事,其中一定——”

        淑妃打断我,冷笑着说:“沐春跟在我身边多年,我的情况她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没有告诉你!”

        “娘娘,奴才自知有罪,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仰起头向淑妃求情,无意间注意到玉贵人暗笑的表情。

        迅速把事情的经过回想一遍,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她们给我设的陷阱!

        “谁知道你日后会不会吃了雄心豹子胆再来加害我,刘力成,快把她拖去慎刑司!”淑妃阴狠地一笑,美艳的面容扭曲狰狞。

        两个太监蛮力地拉起我就往外拖,我恐慌地哭出声向淑妃求饶:“娘娘,奴才知道错了……娘娘开恩啊……”

        门外乍然高起一声:“贵妃娘娘到!”

        救星来了!

        覆在双臂的力道霎时散退,我顺势便要倒在裕贵妃跟前,匆促一旋身这才勉强跪定。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她绕过我款款地进入里间,见淑妃病态地倚在床头,担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早上见着还好好的。”

        “那宫女想要害淑妃娘娘。”玉贵人指向我,贼喊捉贼。

        裕贵妃回头看向我,我抱屈含冤地直视她,带了点哭声求道:“贵妃娘娘,求您为奴才做主!奴才并不知道淑妃娘娘对蜂蜜过敏,奴才不是故意的!”

        裕贵妃替我说情:“兴许是你弄错了,这丫头为人极是稳妥,断不会干出什么害人之事。”

        淑妃极浅地一声讥笑,装无辜地道:“那贵妃娘娘是不相信我的话了?我有什么缘由要冤枉她?”

        因为我比你漂亮,是你潜在的威胁,你想除之而后快。

        玉贵人在一旁添油加醋:“贵妃娘娘不要被她那可怜的嘴脸给骗了,否则下次——”

        裕贵妃侧头瞥她一眼,她立时闭嘴不敢再言。

        替淑妃掖好凉被,裕贵妃平和地劝道:“你先歇息吧,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给她点惩罚就是,何苦为了个奴才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贵妃娘娘愿意当好人,妹妹我可不愿意。她既犯了错,岂能轻易了事?这件事就不劳烦娘娘挂心了。”淑妃扬声道,“刘力成,还不动手!”

        “淑妃。”裕贵妃垂下眼眸,仍带笑地说,“她是阿哥所的人,要处置也归皇后娘娘处置,你私下让人用刑,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听出裕贵妃言语里隐含的不满,玉贵人瑟瑟一动,淑妃不甘心地问:“那贵妃娘娘以为如何,总不能只给她一顿板子吧?”

        “她既做错了事,自然要有个处置,板子就免了,直接把她打发出宫就是。我正好要去皇后娘娘那里,等会儿一并禀告予她。”

        淑妃略有不忿,却还是妥协地笑着答应:“既然贵妃娘娘开了口,那就这么办吧。妹妹我有些乏了,娘娘请回。”

        裕贵妃又说了几句关切的话,才缓步走出凝雨轩。待向淑妃行完礼,我赶紧去追裕贵妃,在外廊转角处开口留住她。

        朝她行一大礼,我感恩戴德地道:“奴才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脸上依旧是蔼然的笑容,她随和地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

        此番能保全性命已是万幸,可若心里还有牵挂,岂会愿意就此离开?

        即使希望渺茫,我还是不放弃地试探一问:“娘娘,奴才可以不出宫吗?”

        “或许,出宫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她淡淡一笑,转身翩然离去。

        若是一年前,我定会为此欣喜不已,可如今……

        回到书宜斋时已是傍晚时分,我默默地回到房里暗自收拾包袱,早早躺上床榻。

        盯着天花板,脑海开始不断回忆这一年来的生活,辛苦却也满足,遗憾却有收获。月光疏落地洒进窗台,聆听屋外时起的蝉鸣,我一夜未眠。

        一大清早,内务府派人带我出园。趁菁菡和溶月不在,我悄悄拿上包袱随小太监离开了书宜斋。昨天夜里,我没有和她们提起此事,反正她们迟早也会知道,何必现在徒增伤感。走之前,我把侧福晋赏的首饰分了点放进她们的匣子,算作是临别之礼。

        煦煦秋阳下,偌大的清漪园静美得如同一幅素雅的水墨丹青,一笔一画皆是秀丽,只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慢慢欣赏她的美。

        走出清漪园脱离皇宫的束缚,全身筋脉不自觉地瞬时舒通,心神也轻爽自在,恰如被关已久后夺笼而出重获自由的鸟雀。宫门徐徐关闭,从此,我和紫禁城不再有任何瓜葛。

        将佑礼送的白兰链子放入手心,明媚秋光间,剔透无暇的白玉焕发出温润的光泽,竟灼疼了我的双眸。胸口隐隐作痛,方才短暂的喜悦悄然消散,徒留无尽的悲哀与迷茫。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现如今,花已落,我又该归向何处?

        佑礼,原谅我。

        背着包袱漫无目的地沿路行走,不知该去哪里,也不知会走向何方。路对面出现一个赶车的老伯,我走过去问他:“老人家,请问往南方怎么走?”

        或许我只有回故乡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老伯吃惊地看我一眼,疑惑地问:“姑娘去南方做什么,京城热闹得很呢。”

        来古代这么久还没逛过北京城,就此去了南方多少会留遗憾。

        “您说的对,那怎样去京城呢?”

        “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广宁门就是了。”他笑着给我指路。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我回头向老伯道谢,然后开始赶路。走到中午时分,肚子有了饿意,我随便找了个路边小摊先解决温饱问题。

        老板走上前问:“姑娘想吃点什么?”

        扫了扫四周,见没什么可疑的人,我放下心来点了份包子和米粥。

        昨晚裕贵妃派人给我送来点盘缠,虽然钱袋沉沉,但我从未用古代的钱买过东西,必须要省着点用。

        老板很快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我不顾形象地张口就吃,顷刻间杯盘狼藉。

        拿出几文钱给老板,我拽紧包袱急切地奔向下一站,客栈!

        这一年来,我每天累得都没睡过一个美美的午觉,现在既已恢复自由,当然不能错过这等良辰美事!

        走过几个路口,不远转角处“荣兴客栈”四个字逐渐放大,几乎占据我的所有视线。正当我加快步伐准备拐弯时,颈后猝然被人猛力一劈,人即刻失去意识昏死了过去。

        阿——

        脖子像是被人生生拧断了般剧烈地疼,我悠着点抬起头来,勉强手撑着地坐起。刚才明明还在客栈外,怎么这会儿我人在房间?

        我着急地站起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却没想身上带了伤,一个不小心弄得脚踝无辜遭殃。四处打量,只见屋内陈设极是富丽,不像是客栈风格。

        奇怪的是,房里还点了熏香,浓郁香甜,似有萎靡心志之效。

        凑到窗户边,女子的媚笑声与男子的挑逗声远近交织,此起彼伏地传入我的耳边。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搭一妙龄女子颤悠悠地从窗外经过,两人说的露骨话一字不落地进入我的耳朵。甫还故作镇定的我大惊失色,我竟然沦落到了烟花之地!

        在确定了这样一个悲惨的事实后,我二话不说准备逃亡。房门从外面被反锁,我只能设法爬窗出去。在我搬来板凳站稳之时,背后冷不丁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

        “我劝你省了这点儿力气。”

        我被那人吓得径直摔到地上,回头一看发现是个女子,丹凤双眸,浓妆艳抹,异常妖冶。乍一看,她与一般青楼女子并无不同,可若仔细一瞧,那眸底涌动着异于常人的锐利。

        逃跑当场被抓,我没来由地害怕,低声求道:“还请姑娘放我回家。”

        “回家?进了这里,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她不为所动地道。

        “姑娘!”我抓住女子的裤腿苦情相求,“求你帮我说说好话吧,爹娘还等着我回家呢!”

        “你姿色绝顶,掌事的怎么会舍得放走你这棵摇钱树?”她凤眸微眯,身姿轻盈地飞出窗台。

        声音低沉如男子,还会武功,难不成是这青楼的密探高手?有她监视左右,我如何逃脱得了!

        泄气地坐到地上,目光触及桌上放着的几盘点心,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体力不支。犹豫片刻后,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桃酥。她们既然想让我赚钱,自然不会下毒害我。

        待吃饱喝足,我老实地躺到床上养精蓄锐,以备逃亡之需。

        黄昏时分,房门解下锁,从外进来两个彪形大汉。

        为首的那个大声说:“花掌事有请!”

        花掌事想必便是这里的老鸨,她现在找我不外乎威逼利诱。我识趣地极快起身,略施一笑,随他们而行。

        从走廊朝下俯望,青楼的大体样貌一窥了然。这青楼规模极大,亭台楼阁,左支右叉,看似尽头之处却别有天地,格局变更出人意料而极尽巧思。如此错综复杂的地形,我该如何确定精准的逃亡路线?

        行至老鸨的房间,我放轻步子低头进去,见到右前方坐了个着装艳丽的中年妇女。

        “给花掌事请安。”我直接跪下。

        “是个聪明人。”老鸨爽快地笑道,“那我就明说了,你既进了这儿,就再也没有出去的理儿。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我明白,请掌事的放心。”我万般不情愿地低眉顺言。

        她扬了扬手绢,客气道:“你先在那儿歇着,东西都会给你准备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行礼告退后,我在两大保镖的护送下被关回房间。听见门外上锁的声音,我不由一声感叹,逃亡还是慢慢打算的好。

        大概是做奴才已成习惯,在这里享受了几天主子般的生活,人便开始颓唐不振。

        方圆园!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这里不是王公贵族府邸,是烟花之地!

        猛捶几下脑袋,我悬崖勒马及时纠正三观,自此立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人生信条。

        本想着老鸨会尽早做安排,可她一连几天没再找过我。起初三天门都锁着,饭菜通通由人送来,从第四天起,门居然下了锁,还允许我自由出入。对此我虽感意外,却不敢掉以轻心,仍旧本分地低调做人。

        而这并不代表我放弃了逃生的念头,相反,一切正在紧锣密鼓地暗地准备。

        逃亡第一步,熟悉地形。我以休息的名义四处走动,本打算摸清楚青楼的大致布局,但由于行动范围受限,仅了解到附近一片不大的区域。

        逃亡第二步,安排作战计划。这里每天有数不胜数的来客,一入夜,外面喧闹不停,直到子时才渐渐清静。而白天除了内部人员,没几个多余的人,不适合我浑水摸鱼。几番思索,我把行动时间定在晚上。

        逃亡第三步,实际行动。

        听送饭的姑娘说,老鸨今天会出门办事,得明天下午才回。她若是出行,那两个彪形大汉铁定也要跟着去,那我岂不是胜算更大?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

        天很快黑了下来,又稍稍等了会儿,待到外面喧闹正浓,我才提起脚步偷偷溜出房间。

        绕过庭院,我低下头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发现。在我将要走出外廊时,侧面走来两个聊得正欢脱的男女。见此我忙着隐入廊柱后,直到他们声音远去才伸出脑袋张望。

        只要出了这个廊口,再混入青楼女子当中,我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前方不远灯火明亮,我按捺住溢于言表的激动之情,缓慢地靠近黑暗与光亮的汇合,全然不知其中暗藏的危险。

        离廊口还差几步,周围突然出现一团黑影将我拦截,我惊吓地抬头看去,正是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猛汉之一。

        猜到逃跑之事已经败露,我撒腿就往廊口跑,不料猛地撞到一人身上,而那人恰是另一猛汉。来不及往一旁躲闪,我被他随手拎起直往回拖。

        丝毫不理睬我一路的苦苦哀求,他直接把我重重地摔进一间厢房。

        房里漆黑一片,我颤栗着起身试图推开房门,恰在此时,屋内燃起几点明亮。感受到光亮源于身后,我惶恐地转过身,烛火下老鸨一脸阴冷地盯着我。

        坏事了,她居然没有外出!

        慌忙跪到她跟前,我磕头求饶:“掌事的,掌事的,您饶了我吧!是我做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们这些新来的丫头啊,就是喜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她冷哼一声,回头示意旁边的人,那人立马提着条鞭子向我靠近。

        “不要啊!掌事的,掌事的求求您了,不要啊!我知道错了!”

        惊惧和无助疾快地爬满全身,我瘫坐在地上,再无半分逃跑的力气和勇气,只是出于本能地往后挪。执鞭人也不着急,悠闲地挥动着手中的长鞭步步紧逼,转眼便已迫近于我。

        灯火烛影里,老鸨冷漠地说了句“记着,别打脸”便转身坐定端起茶盏。

        放弃一切念想,我瞪大双眼,不寒而栗地眼看自己一步步被逼到墙角,但却无计可施。

        少顷,执鞭人一声冷笑,那细长的鞭影随而直直地向我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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