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漫画

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还不到该冷的时候，天气已经变得格外寒冷起来，尤其是清早和黄昏，干嚎的东北风简直就是一把无情的利刃，不分男女老幼，残酷的撕割着人们无法保暖的脸，树上裸露的枯枝被寒风翻飞着，发出嗖嗖的碰撞声。街上偶尔的几个行人，瑟缩着身子，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手上都戴上了手套。

        大槐树和村委隔路相望，村委会在大路的路北沿儿，大槐树在大路的路南沿儿偏东点儿。大槐树左边儿不远处是一条南北胡洞，胡洞的左边就是乔秋凤的诊所，诊所左边是供全村吃水的水泵房，再向左是一家菜蔬店儿和日杂店儿。诊所和村委正面相对。诊所、水泵房、菜蔬店和日杂店儿的后面就是槐树村的娱乐广场。广场的最东边坐东向西是一个舞台，舞台前面是槐树村一个不太大的广场。每到冬天，这里便是槐树村最大的亮点儿。诊所、水泵房、菜蔬店儿和日杂店的后墙的地方，每当天气晴朗的时候，整个广场的北边便是暖融融的阳光，所以，也就成了人们最好的去处。因而，上年纪的老年人会在这广场晒晒太阳、想想过去、数数年鉴、谈谈变迁，说的最多的还是在议论这些年槐树村王来希的腐败。年轻人偶尔会在这儿杀上几盘棋或者斗地主。或者和老年人一起共诛槐树村的腐败。

        紧邻着大槐树的南面是槐树村的小学，校门在大槐树右边不远处，每到夏天，大槐树就成了槐树村最热闹、最靓丽的风景，偌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即使最强的阳光，在这儿也显得无能为力。为此，夏天的槐树下，便成了全村人最向往的地方。而此时大槐树已失去他的浓绿外装，给人们呈现的是裸露的枯枝干杈。

        离选举的日子越来越近。今天一大早，学校门前不远的大槐树上，粘贴着一张特殊的漫画。槐树下，不顾寒冷的男男女女村民，穿着厚厚的棉衣，裹着围巾，戴着棉帽，穿着棉鞋，把个槐树下的大道围的水泄不通，寒冷中，瑟缩的村民在看着、说着、谈着、议论着粘贴在大槐树上的那张漫画。

        大槐树下，村民越聚越多，整个树下，只见人头随着身子撵动。人们不顾寒风的凛冽，涌动的人潮简直比召开村民大会的人还要多。在距离地面两米高点儿的槐树的外围黄布上，一张用胶带粘贴在黄布上的漫画，画着一个硕大粮囤，粮囤的外围张贴着一张条子，条子上书着一行小字：“槐树村村民血汗。”粮囤的顶部透出了几个小圈圈，小圈圈里面分别写着：“油脂厂为啥倒闭，造纸厂的五百吨煤和六百吨纸以及上千吨的麦草去向，铸造厂和灶具厂轴承厂的飞天，水利提灌站的六台大泵，二百亩土地的改姓，－－－－－－”粮囤的下面被老鼠咬开了一个小洞，小洞里插着一根吸管，旁边一只硕大肚子的老鼠噙着一根吸管，在拼命的抽吸着粮囤里的精髓，小老鼠硕大的肚子上写着王来希。小老鼠的后面画着几只惊慌失措的小老鼠。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马已经站立在如潮的村民中，小马看过槐树上的漫画后，拨开前面的人潮，靠近了大槐树，用手机对准大槐树上的漫画，咔嚓、咔擦把槐树上的漫画啪啪连续拍了两下。

        村民在猎猎的寒风中议论纷纷，也许是谁告知了王来希，王来希没有出面，王来旺和王来希的两个儿子大孬、二孬却是心急火燎的匆匆向大槐树下跑来。王来望和大孬、二孬拨开围观的人们用粗俗的话骂道，“闪开、闪开，瞧他娘的bi啥，有啥好瞧的。谁在瞧我CAO他亲妈。”话音未落，王来望伸手把树上的漫画从黄布上扯了下来，撕了个粉碎，扭过脸，气势汹汹象泼妇一样的又大骂了起来。

        槐树下围观的村民顿时把目光转向了王来望、大孬、二孬。王来望、大孬、二孬以为这样不可一世的粗暴脏话，就能吓退围观的村民，却万万没有想到人群由目光的愤怒转向人群的涌动，大孬、二孬看着涌动的人群象是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心里有点儿发憷，王来望可不这么想，我哥是书记，我怕啥，这么些年了，发生了多少事儿，哪一件不比这一件大，那一次不比这一次严重，那一次不是都由大变小，甴小变了，不了了之，这一次能例外吗，他娘的别看这帮龟孙们蹦的高，到头来不都是乖乖平息了事儿。我哥不照样还是书记。王来望厉声喝道说：“那个龟孙画的，敢站出来吗？”大孬、二孬看着王来望的又一次叫骂像是得到了莫大的精神鼓励，心里的底气顿时而生。大孬、二孬向围来的人们猛地迈出两步，两手握着拳头向前一伸，气势汹汹的道：“谁他妈的画的，有种的站出来！”

        在大孬和二孬的叫骂声中，王来望更是疯狂的怒骂道：“那个杂种画的站出来才算有种，敢贴敢站出来才是本事儿，在他娘的鳖窝里不是本事儿，你站出来，看我敢不敢弄死你。”

        听着王来望他们粗俗的脏话，看着人潮的涌动，看着大孬、二孬的架势，小马想到了这样的局势如果不及时控制，很可能会走向极端，在这选举的档口上，万万不可出现这样的闹剧，若不及时制止，到时候，槐树村可就是在全乡全县秃子枕门槛——名声在外了。到那个时候，我这个村官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也就成了大名人了。马万里想到这儿。迅疾向王来望他们跟前移来。

        马万里从王来望的后面走进王来望，马万里在王来望的肩上拍了一下大声说：“别撒野好不好，这是村民的意见，村民的看法儿，你能堵住大家的嘴？你能从树上撕掉这张漫画，你能从村民的心上撕掉这张漫画吗？是真是假，村民心里有数儿。不是你撒野就能把问题解决了。”

        王来望，大孬、二孬听了马万里的话，想不到马万里会这么说，即刻象霜打的茄子，孽了，只剩下一脸怒气，把头横着，一个字也没有往下说。

        看到眼前这个局势儿，人们渐渐地退去。冷不丁大孬憋不住心中的怒火，又一次大声嚷道说：“有本事儿站到大街上说才算有种。”

        街头的话题暴风骤雨般的转向了清晨村委会对面大槐树上的漫画，议论最热烈的要算槐树村大十字东北角的一堆人了，有人说：“有意思，漫画画的有水平。”

        “画漫画的够胆大的，竟敢指名道姓。”

        “画这漫画的人是有一定目的的。”

        “秃子头上的虱子，这不明摆着，过不了多长时间，要选新的村长，你说这漫画的目的不是很明显了吗。”

        “选村长和书记是两回事儿吗。”

        “这个你就不懂了，你没听说，这一次和以往选举不一样，这一次选举是书记村长一肩挑。”

        “选与不选不吃屁劲，换谁都是这么个弄法儿，不弄几个子儿，谁下这功夫往里钻啊。”

        “换你你不贪啊，恐怕你比他还贪，因为你比他还狡猾。”哈哈哈哈。

        “这只是才开头儿，不信走着瞧，好戏还在后头呢？”

        “这幅画画的有水平，画出了这些腐败者的嘴脸。”

        “一个小小的村书记，竟敢这样狗胆包天，竟能腐败到这个地步，早该整治整治了。”

        “你贪不着你恨人家，你说人家贪，你要掌了权，比人家要贪的多。”哈哈哈哈。

        “现在政策真是太宽了，要不，村委这几个一个也溜不掉，都得统统死了死了的。”说话的人说过后一声哈哈哈大笑，一堆议论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次不好说，就怕有人认死理儿，软硬不吃，事儿恐怕就难办了

        “别白磨粪门了，省口气暖肚吧。”

        “发发牢骚算了，屁劲儿不顶。”

        “不顶是不顶，总要有点儿臭味吧。臭味大了，臭味多了，就吃劲儿了。”哈哈哈哈，又是一场哄堂大笑。

        “吃点儿，喝点儿，占点儿，贪点儿，这都是小事儿。”

        “什么事儿是大事儿啊？照你说，倒点儿，骗点儿，日点儿，嫖点儿那就更是小事儿了。”

        “你啊，这你就不懂了，农村人，庄户人、乡里乡亲的，最让人忌恨的就是小jījī翘、小jījī不老实、小jījī不安生。”

        “嗯，也是，小jījī不分地方，不分场合的乱咕咕，看见女人就腿软，看见女人眼发直，看见女人小jījī就想扒窝实在是遭人烦。”

        “扒窝，谁不想，谁都想，谁不想谁是个龟孙，你的有钱，你的有权，钱没钱，权没权，你想扒窝，搧你的屁股脸。”

        “别胡扯了，说说就岔道了，除了说黄话就不能说点儿新鲜的吗。”

        呵呵呵呵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一个年过花甲，个子不高的人，用右手压着掩着的棉衣，从槐树下向路边的人群走来，一个年轻人问：“顺叔，说说槐树上的事儿。”

        “好戏还在后头。不信，你走着瞧。”年过花甲的人淡淡一笑挤进了七嘴八舌的人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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