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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湛云峰姿奇


孟嬴被楚王抱了,径回馆内寝宫,二人一时缠绵不尽,楚王兴致勃,又传内侍捧过琼浆玉露,奇珍鲜果,二人却在锦秀帷幄之内对饮,欢声笑语之间,醉意袭来。随即撤了杯盘,重整床帐服侍楚王躺下,孟嬴伏身外侧,枕着楚王厚实的臂膀,却不及睡去。怔怔之间,楚王呼吸渐沉,屈臂支身探出手将楚王膀臂理顺,方才躺下,凝神闭目方要睡去。忽然外面传来细微人声,凝目细听却是百合儿声音,轻轻侧身而起,去看楚王,微光中楚王唇角微张,开合之间呼吸均匀早入梦中去了。

        孟嬴敛袂束手,轻轻下了床榻,将锦被往楚王身边掖了掖。赤足轻移,摸索着抓了一件薄衫披上,闪身出了外间,却见百合儿垂低眉站在不远灯影中候命。数个小内侍伏在暖笼上打着瞌睡。几只纱笼宫灯,在角落里闪着烁烁光晕。想来以为楚王和主子饮酒,必然睡的深沉,故此偷懒打起了瞌睡。心中微怒,看来平日对这班小奴才太是宽宏大度了。

        百合儿见状作势欲叫,孟嬴嘘了一声。移步向着密室而去,足下如同蹈虚,不露半分声息。白合儿亦步亦趋随着而行。

        入了密室,百合儿掌了灯伏地跪下,垂轻声道:参见主上,属下回来晚了,请主上责罚。孟嬴轻轻移至古剑条案前垂目看去,半响柔声说道:如何此时方回?

        白合儿闻声掌指在地上微微一紧,心中好不为难,自观府出来后,车中细思奏对说辞,反复在心中推敲已定,可真正面对其人,不由犹豫,自己从未欺瞒过主上,而主上待自己虽非骨肉,却也十分厚重,又想到与观从相携渡水情景。胸中纠结,一瞬好似过了许久。只觉掌指间汗湿津津,将地面捂得热了起来。暗暗咬牙越伏低说道:属下奉命送观大人回府,不想观大人府上人多眼杂,至掌灯时分,应酬才完。属下碍于身份不便抛头露面,故等人散之后,方得仔细办理主上嘱咐之事。

        孟嬴嗯了一声,沉思有顷,转过身来向百合儿看去。百合儿立觉背上如被利剑所指,不敢稍动。孟嬴移步在宽几旁站住,却离百合儿更近,乃至声息可闻。不禁心中一慌。却听孟嬴轻声问道:怎么办理的,观从如何说法?

        百合儿心中一宽,立时侃侃回道:观大人带属下至一书阁之内,仅我二人在内,翻检了许多书简和龟甲之物,有些文字不似现今字体,婢子从未见闻,只就灯下陪着,或帮拿取放置这些书简。观大人遍观所藏书册,末了说鱼嘴内黑珠儿是件不可多得宝物,叫做善化珠。随即将观从讲解之语徐徐说出,末了又说道:观大人说此物应妥为保管,不可泄露出去,不然楚国必然祸不旋踵而至。说完略顿片刻,支起腰身,双手将飞鱼乐水高高捧起,转瞬只觉掌上一轻,眼角却见孟嬴浩如霜雪一截脚掌露出在薄纱裙外。丰润脚趾上殷红的甲油微泛辉光。连忙伏地而跪。只将双目微闭,大气也不敢出,心中翻腾复思方才所言,可有什么不搭不靠。

        孟嬴重重嗯了一声,说道:既如此,辛苦你了,下去吧。

        百合儿心中立时一轻,如释重负般伏地叩说道:属下办事不力,致使主上此刻不得安睡,其罪莫恕,属下惶恐之至。却听孟嬴仍是柔声细语说道:令你明日睡足了来见,这便算是责罚,快去吧。

        百合儿心中立时一暖,又羞又愧,千言万语堵在心中,不知如何回复,顿了一顿,在地上叩了一下说道:谢主上恩德,主上仔细身体,属下告退。说着话站起身来又向孟嬴施礼,孟嬴却不看她,侧目轻轻挥手,百合儿借势转身静悄悄退了出去。

        孟嬴待百合儿退出不闻声响。复又转身踱步,怔怔半响,又复移到古剑之前,将飞鱼放在古剑身侧,探指去抚那柄斑斓古剑,触手冰凉,娇躯微颤,脑海中登时春水微波。片刻间眼中视线模糊一片,随即轻叹一声,说道:你啊。。。,这一声微叹如泣如诉,蕴尽人间幽怨,弥漫了整个密室。将古剑抚了一遍,缓缓收了纤指轻拭眼角,转身熄了灯烛。出了密室向着寝宫而去。

        天色微明时分,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春雨贵似油,润物细无声。这场及时雨将山间旷野笼罩,大地如同披了层朦胧薄纱,越显得山野空旷悠远。空气中润人心脾的气息,涤荡了昨日血染沙场的疲倦和征尘,凝立戒备的楚军哨兵,足下荒草披了一层晶莹细珠,挺拔身姿顶着微凉雨丝,熬过了一整夜的疲倦,此刻深吸着新鲜的空气,身心一轻,困倦顿消。不远处的大树枝杈之上,晨鸟啾啾入耳,平添若许生机。无论夜色多么深沉,远山的轮廓已经渐渐显现出来。

        屈离军帐内,灯焰歪斜,酒气浓重,兽头大铜盆内炭火已残,燃尽的木炭变成了厚厚的青白色灰烬,将余温深深敛藏。账内鼾声大作,魏邓二人身畔一堆拳头大的粗瓷瓶儿,想来昨夜围着炭火,酣畅一顿大醉。

        帷幕忽然掀开,卷进一股冷雾。风伯无声闪了进来。见此情景双眉一皱,环顾四周,账内情景与昨夜无甚两样,二人仍旧无知无觉。呼呼大睡。低头却见大铜盆内,炭火融尽,厚厚一层白灰覆盖。眉头一动,捋须沉思片刻。衣袖轻动,却见盆内灰烬之上,随着一缕无形之力,凹凸立现,浮出字来。

        书罢敛袖负手,看了一眼屈离床榻,身影一淡,悠忽不见。

        邓将军忽然张开双目,向着帐幕看去,不见风伯踪影,心中思道:这人来去无踪,叫人惊惧。转头瞧见魏将军仍自酣睡不醒,微微摇头也不喊他,却来注目盆中,仔细看去浮灰之上却是:二位将军居险地而好梦,老夫佩服。寻根溯源,黄昏为限。

        触目思道:看来像是去寻找铸造箭支的高人了,黄昏必回的意思。

        居于险地而好梦,说我们不知兵机。嘿嘿,兵不厌诈,如此妖人,奇能莫测,不可不防。

        想着站起身来,移到屈离床榻一侧,查看屈离气色,只觉面容上气血鲜活,观去呼吸深沉,只是昏睡不醒,显见昨晚的安神丹大是起效。双手背负,跺出帐外,蓦然一股清冷鲜甜的气息,冲散胸中浓浓酒意,细细雨丝无声将自己拢在薄雾之中。精神抖数间,在帐前空地上,移步神思不已。

        湛云峰,云飘雾绕其上,或因海拔之高,气候之故,峰顶一年四季被白雾罩住,缥缈不可测其真身。极目半山峭壁玄石隐入白雾之中,夺人遐思。

        婉转山路向上绵延没入云雾之中,道旁一尊山石屹立,其高数丈苍痕遍布,绿藤缠绕。却掩不住石上字迹:无双剑宗,非请莫入。寥寥八字居中镌成,入石寸余,转折启呈之间,隐隐龙游长空,扑面飞来之势。

        风伯嘿嘿一声,非请莫入么,老夫倒要看看这无双剑宗斤两几何。。。。身随意动,单臂一挥,风云骤起,早将山道上遮掩白雾荡开,划道黄影,如流星般御风飞浮。所过之处,乳白浓雾避之不及,纷纷退散,便如被无形利器划破了的素锦一般。

        扶摇之间早至峰顶,于雾海中凝身注目,却见东边天际一轮红日冉冉,透过雾霭正在竭力爬升。将一线天穹染得涂朱泛紫,好不壮阔。触目胸中豪气万千,连右臂酸痛也都忘了。如非事情紧急,一番啸傲便要作。

        观赏片时,移目湛云峰颠,流云雾海中隐现两座峰尖,左高右低,两相对峙,隐约矮树朦胧,点缀其上,流风回旋之际,白雾浩浩来去,观之缥缈不尽。风伯不耐细看,荡起神风,卷开大雾,却见两峰之下,云雾开合处,绵延翠绿覆盖,随着风动,隐隐暗红色墙壁露出一角半边。风伯负袖便进,急掠过去,趋近前,入目不尽浓阴苍翠,冠盖云集,遮住视线。风伯住了身形,足点横枝之上,如同一只大鸟,自冠盖之巅透过浓绿薄雾窥去,恍惚屋宇檐脊堆叠,不可胜数。只向东的一角屋宇之上,正飘着袅袅数道青烟,缓缓上升,融入浓阴白雾踪迹莫辩。耳底传来清晰呼和声。垂目向足下树影缝隙看去,却见一片水波涌动,哗啦声响拍着玄色池壁,溅起无数水花,将近旁地面浸得湿溜溜泛着暗光,折射出纷纷身影,腾跃来去,却是许多黑衫身影围着一池碧水,正在舞剑。

        触景心中暗赞:好一派无双景致。正踌躇如何招呼之时,忽觉身周气机一滞,玄功流转,瞬间袍袖大张,护住周身,注目看去,却见身周荡开的白雾流云,竟化作似有似无隐隐剑形,绕着身周无声而动。足下忽起浓雾滚滚漫来,将冠盖浓阴尽皆淹没,立时周身上下左右,尽是浩浩雾剑。如同群狼伺虎。要将自己搅碎在漫空云雾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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