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亲自
“你！你……说什、么？”
谢芳柳瞬间眼都直了，同出一父？
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亲妈一个人生下来的，但她从来没想过要和所谓的生父相认，更别提什么与异母的姐妹叙同胞之情了，现在突然见到，冲击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温罗衣却是笑着点头，对谢芳柳温柔道：“谁知道咱们姐妹长大后竟然有这样的奇遇，那一处长大的各自嫁了，咱们这天各一方的却又嫁在了一处，可见这骨肉同胞的缘分，该聚在一起的怎么都散不了。”
谢芳柳：……
对庶出的姐妹友好不是不可以理解，但在世俗意义上她可是奸生女，会玷污门庭的那种，面对这种会连累自己名声的姐妹，有必要这么友好吗？
还有皇帝，到底想干些什么？
谢芳柳张张嘴，脑海里却依旧是一片震惊，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帝倒是倚在一边慢悠悠的笑着开口了，他先对谢芳柳介绍，“这是温美人，你的异母嫡妹。”
又看向温罗衣，煞有介事道：“你姐姐这个态度，你也别生气，当初要不是你家二叔，谢家也不用举家搬迁到扬州去了。”
民不与官斗，谢家在无锡当地是首富没错，但谢芳柳的母亲也过于彪悍了，孤身一个人找上中京要温长岁对她负责，温家当时权势正盛，根本没把抱着孩子的谢母放在眼里，连孩子都不认，直接一起打走了。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皇帝尚在襁褓不知道，但据说当年温家出了个大丑，后来温家二爷调任无锡，谢家能平安跑去扬州，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又是另外一重冲击，谢芳柳只知道自家祖籍无锡，但从来不知道谢家搬迁至扬州，还和自己母亲当年之事有关。
她有些惶然看看温罗衣，然后转头再看看皇帝，心里的负疚几乎要把自己压垮。
皇帝笑着，“不过温家做的事倒是给朕提了个醒……”
他突然上下打量谢芳柳两眼，其中的恶意昭然若揭，谢芳柳被吓得攥紧了双手，僵着身子任由皇帝凑到自己耳边，用极其亲昵的姿态说着，“你仔细想，你家的人，值不值得朕亲自动手？”
旁边的人没听见皇帝对谢芳柳说了什么，只见到那明艳决绝的美人脸上一瞬间血色尽失。
皇帝把话说到这里，才觉得自己心里那口气彻底撒出去了，紧接着就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抱臂含笑吩咐刘丰谷，“去，即刻派人送谢夫人出宫，再告诉燕国，让她放人。”
他敢放人，倒要看谢芳柳敢不敢从这里走出去。
说着皇帝转身就对温罗衣客客气气道：“说起来你进宫也有几年了，名号也该往上升升了。”
温罗衣有些惊讶的看一眼谢芳柳，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搞清楚状况，难道皇帝不是来让她和庶姐相认乃至互相依靠的？但皇帝的面子不能驳，她配合的做出喜悦的表情，拜倒在皇帝膝前谢恩，“多谢陛下体恤之恩。”
声如黄鹂，清脆悦耳。
皇帝把人扶起来，脸上从容又温雅，他和声道：“还有你的亲族，也该受到恩荫才是，扬州便不错啊……”
那样的举家迁徙，便是豪门大族又能支撑几次？他当然明面上不能把谢家怎么着，但他可以保证，谢家绝不会有好下场。
皇帝笑着吩咐刘丰谷，“即刻送谢夫人出宫，再告诉燕国，让她放人。”
刘丰谷此时立马上前去拉谢芳柳，压低声音道：“快！服软。”
谢芳柳也不是傻子，脑子里虽然一时混沌，但也知道这主仆二人是在唱什么戏，但她不能拿谢家满门去赌……
“我不走！”
谢芳柳迅速抓住了皇帝的衣袖，如刘丰谷所愿的反了口。
皇帝心下得意的要死，面上却冷冷的，反手就是用力一推，“爱哪里去哪里去！宫里也是你想待就待的？”
不是想走？
那走啊！
谢芳柳哭了，“我……你让我走，不如让我去死！”
她完全就是被吓的，不是说之前从来没有得罪过人，但之前就是得罪了，最多也就是生意上的冲突，动不动就把死全家挂在嘴上，正常人都受不了。
更何况谢家只是舅家，养大她就是天大的恩德，如何还敢在连累他们之后，大摇大摆的回去。
“真是奇了怪了，之前请你留下你要死要活的，现在送你出去，你还是要死要活的……”
“怎么，你还想好处两头拿啊？”
谢芳柳被挤兑的说不出话，这时候什么聪明机智都不管用，只能痛哭着摇头，她后悔了，要是早知道皇帝是这样的人，她肯定是躺平脱光任玩，哪怕就是玩死她，她也不敢吭声的。
遇到疯子，一个人倒霉就够了，她不该反抗，最后把一家人都害了。
谢芳柳哭的全身都在抖，她求饶，“您愿意怎么样都行，别去折腾我娘家了。”
“怎么，左星和不重要了？”皇帝只觉得可笑，你们不是情真意切嘛。
“不重要了……不重要……”
谢芳柳声泪俱下，连连说着，痛苦无比——
都要搞她全家了，陪皇帝睡觉算个屁啊。
她一开始是抱着皇帝的腿哭，皇帝无动于衷，谢芳柳最后抱不住，整个人都滑下去了，就那么趴在地上哭，狼狈不堪。
皇帝心里这口气终于出出去了，心情也好了不少，看向一边的女官，吩咐道：“好好伺候着，哭成这样，倒朕的胃口。”
周承稷带着自己的奴才们走人了，温罗衣还在，待在宫里这么久，还是侍奉周承稷这种脾气乖戾的君主，善解人意，体贴温柔只是最基本的要求罢了。
遇到这种情况，她不用想都知道皇帝想让她干什么。
谢芳柳被苗氏扶起来，温罗衣也慢慢坐下，把手放在身边小几上，淡定的说着，“其实在宫里有个姐妹可以互相帮衬提携着，是件好事，娘家人总是一心的，比如当今皇后，就是因为她的姑姑曾是先帝的皇后，所以她们家就跟世袭似的，在皇后位上一坐就是四十几年。”
谢芳柳这一天先是被迫认亲，接着就被拿全家威胁，现在心底实在是没什么和嫡妹相亲相爱的想法，她有些累，“谢家和温家是世仇，这种恩怨是咱们两个弱女子就可以化解的吗？还有……你也是累世官宦出身的大家小姐，认下一个奸生女当姐姐，以后在宫里还如何抬得起头？”
听到这样的话，温罗衣还是很淡定，笑容是那样的得体，“虽然认下一个通奸生下的姐姐可能抬不起头，但违背陛下的意愿，下一刻只怕全家的脑袋就再也抬不起来了，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抬不起头吧。”
她看向谢芳柳，目光温柔如水，“姐姐，还是活命要紧。”
她是没有谢芳柳这样的长相，要是有，肯定会致力于当个宠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不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必要三贞九烈的，不知道这种人一般都早死吗？
谢芳柳苦笑，她抬手请人出去，“好，这个道理不用你教，我马上就要去□□了，但为了你的声誉，咱们还是不要以姐妹论交。”
她对着嫡妹保持了最大的客气，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只是因为前面还有一个比温家更下作的典型杵着，衬的温家做的事就像是小菜一碟。
温罗衣有些遗憾，“以姐姐的长相，便是一时惹怒陛下，等日后陛下消气，得宠也是必然的，妹妹不过想沾些光罢了，何况就算沾光，我对姐姐也算是有用的，姐姐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苗氏也在一边劝着，“容妾说声公道话，陛下今天这么吓唬夫人是过分了些，可他让您和美人姐妹相认，倒全都是好意。”
宫里弯弯绕多了去了，有个人帮衬着，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谢芳柳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听了苗氏的话更觉得浑身一凉，吓唬她？
这是她最后反口了，那才叫吓唬，她要是没反口呢？
苗氏的动作十分麻利，很快就帮谢芳柳打扮好了，她絮絮念叨着，“一则夫人天生丽质，二则您这是去赔罪的，倒不用打扮的太华丽，打扮的清爽些也就是了。”
谢芳柳抬眼看镜中人，翠眉红唇，白玉雪堆般的脸蛋儿，一身水红衣衫，顾盼神飞，见之忘俗。
“漂亮，夫人的确是漂亮！”
苗氏随着谢芳柳的眼神看过去，嘴里也不由得感慨，“宫里已经很久没出过像夫人一般的美人儿了。”
不单单是指容颜上的漂亮，而是那种眉眼风流，欲语还休的感觉，美人在骨不在皮，有的女子年轻时是绝色佳人，年岁稍长，就会失了颜色，皮肉松弛甚至连脂粉都挂不住。
可苗氏敢断定，就谢氏夫人的骨相，她哪怕是到四十岁也依旧会是绝代佳人，燕国公主的眼光果然是好。
送佛送到西，苗氏已经被皇帝指给了谢芳柳，此时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提点，“依夫人这般人才，在宫里出人头地不过易如反掌，便是想圣宠不衰也不是什么难事，妾劝夫人一句，往日之事不可追啊，您今日既然已经在丈夫与娘家之间做了选择，就千万不要再有反复之举，以免坏了自己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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