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少言每日回来都累得跟个死狗一样，根本没功夫搭理她。

        本地商户欺生，一旦赶上秦少言上门，只一盏盏茶水敬着，再无人搭理。

        平日，秦遥就装得温温柔柔，借着出去买菜的功夫跟邻近几家的大娘、嫂子混了个脸熟。

        又有县令大人亲妹子这个身份，附近的大娘嫂子在与秦遥相处中加了几分实心实意。

        从她们嘴中，对滨州大概也算有一些认知。

        无非是一些一直有钱的和突然有钱的以及有一些背景的。

        现下，不算是两眼一抹黑了。

        早年江禄曾给她们请过一些师父，有个原是判了斩头的江洋大盗，后为江禄所用，其他女孩子对这种鸡鸣狗盗之事并没有多少兴趣，她却例外，仔细跟着这位师父学了不少东西。

        在她看来，万一哪日混不下去了，有这门手艺在，就能吃饱饭。

        这不，虽没到要靠它吃饭的地步，也能发挥出别的作用。

        例如，喧闹的集市中总能很快锁定出同道中人。

        邱三借着碰撞的功夫，将对面之人腰间的钱袋取走，片刻功夫隐入人群中。

        秦遥远不动声色，悄悄跟在他的身后。

        待寻到僻静处，邱三正查看着这次的收获，细细数着银子。

        秦遥确认前后并无对方的同伙，径直露了面。

        往日渺无人烟的深巷，突然冒出来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小丫头，邱三惊了一下，同样确认再无旁人后，收起钱袋，踱步逼近。

        只一个小丫头，估计是谁家不懂事的跑出来瞎玩，吓唬几句得了。

        邱三扬起坏笑，一步三颠，朝着秦遥逼近，“啧啧啧，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过来让哥哥好好疼疼。”

        “真的吗？”秦遥眨巴着眼睛，青衣绿衫衬得她格外白皙水灵，咧嘴一笑，俏皮的小虎牙煞是可爱。

        邱三错乱了，如今的小丫头都这么不怕流氓的吗？

        不待他反应，人畜无害的小丫头顷刻像换了个人，操起地上的胳膊粗的枯树枝对着他劈头盖脸的一顿胖揍。

        “哎哎哎”此刻邱三只剩闪躲了。

        他收在胸前的钱袋慌乱中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秦遥手上，见目的达到，秦遥扬手一记闷棍敲上邱三的后颈。

        他只一头栽到地上，眼睁睁看着始作俑者扬长而去。

        这是黑吃黑？

        邱三缓过来后，百思不得其解，滨州市集何时多了这么个女霸王？

        肉肉肉！我要吃肉

        回去的路上，换做秦遥一步三颠。

        大鸡腿、酱鸭子、猪大骨真不怪她这般没出息，衙门破败，如今他们用的银子都是秦少言藏在鞋里的最后一点家底。

        来时的那辆马车，还是秦遥自己当时不知从哪摸来的玉牌，同时也是她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物件换来的。

        早在第二日就被她牵到市集上叫卖，奈何当时贪图便宜，选的老马，一连三日无人问津，如今那马就拴在县衙的后院，每日草粮，还得花费五文钱呢。

        秦遥都想好了，若是没有今日的额外收获，过两日馋肉馋得狠了，就来尝尝马肉的味道。

        另一头的邱三睁眼，人财两空。

        若是下次再见了那小丫头，定不会放过！他在心底暗暗起誓。

        若是有先见之明，邱三一定后悔自己起的这个誓。

        因为他还没开始认真寻人，罪魁祸首已出现在他眼前。

        偏偏挑他得手的功夫。

        饶是有了防备之心，他每次还是吃着各种闷亏。

        套麻袋、泼泔水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一次、两次、三次接连半月，皆是如此，邱三都被揍得没了脾气。

        他是滨州街上有名的泼皮，哪里吃过这样大的亏，寻了几个小兄弟蹲守着准备寻仇。

        一群人眼睁睁的瞧着疯丫头大摇大摆进了县衙，心就凉了一半。

        几个小兄弟顷刻鸟兽散，他们只是平头百姓，平日再怎么横行霸市，可也不可能斗得过官府。

        虽是个破落的官，那也是官！

        邱三欲哭无泪，只得想着法子避开这位姑奶奶，哪有这么容易，在又一次被揍之后，他主动叫住秦遥，小心问道：“女侠，小的实在想不出在什么地方得罪过您，能不能告知一下？叫小的死也死个明白。”

        这半月的折腾下来，秦遥气色愈发好了。

        可不，每日一只鸡、鸭、鱼及若干滋补圣品，换谁都能养出好气色。

        揍人都能揍得更加的得心应手。

        秦遥又是那双弯弯笑眼，手里甩着刚抢过来的钱袋，语气无辜：“你没什么地方得罪过我。”

        “那您这是图什么啊，小的也就是讨个生活，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婆婆，您这样做要把我把小的往死路上逼啊”求饶间邱三偷偷瞄了一眼秦遥，见她脸上表情并无变化，只得继续卖惨，临了还不忘抹几把不存在的眼泪。

        “就是缺钱花，我又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能偷钱。”

        “啊？”所以你就来抢我的？

        “抢了你这么多日，我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

        信你才有鬼。

        “这样吧，明日一早来县衙找我，我回去琢磨琢磨，看怎么补偿你这些日子的损失。”

        去衙门？自己送上门找死吗？

        “不要想着爽约，除非你日后不在滨州讨生活，不然有你在的每个地方都能瞧见我的影子。秦遥语气淡淡提醒道。

        邱三背后一阵汗意，连忙点头应下。

        邱三在本地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泼皮，早在第一日回去，秦遥查了户籍登记外加上从邻居嫂子嘴里问出了大概：原是城西的破落户，爹早亡，娘改嫁，自小靠着跟着婆婆相依为命，如今婆婆年迈多病，家中只靠他一人撑着。

        这些日子的接触，此人平时除了小偷小摸，并没犯过什么大恶之事。

        如今衙门捕快的空缺还有不少，邱三原就是泼皮无赖，寻常百姓对这类人多有几分嫌弃畏惧，生怕沾染上无故惹得一身骚。

        也是抱着这样的盘算，秦遥一步一步将他引向自己谋划好的圈套中。

        两人初到此处，正是步步维艰的阶段，若单指着秦少言那那副软磨硬泡的架势，指不定要啃一辈子的萝卜白菜。

        再加上，她是听够了每至深夜，隔壁屋内的不间断的长吁短叹，吵得她夜夜睡不安稳。

        她不得不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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