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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故人(五)


阿归瞪大了眼睛。

        原本对于路奉秋,他不想理睬,然而当光透进,好像底牌骤然从底下被人抽了出来,一切防备散在四周,“你做了什么?!”

        那枚锋迩要他无论如何带回的玉石,这一次,就放在他眼前。

        眼睛瞪得发酸也好,他不肯放过。

        先前在坤国的宝库面前无论如何努力,最后还是被人抓住打得像条落水狗。

        然而现在,简简单单地就放在自己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真说话了?”意料之外的声音让路奉秋似乎是被吓了一跳,直接结结实实地往后面的墙壁上撞。“我就是试试,大不了被人当成傻子,可是竟然……”

        他尤为狼狈,一副胸腔上下起伏的样子。

        “原来还真有……”人在里面。

        阿归看到他的模样,直骂窝囊。

        等等——他反应过来,看?他能看见东西了?

        低下头,黑色的影子一点一点凝出他的身影,与入狱时穿的夜行服一致。

        路奉秋歪倒在墙,想要往后退去,面前不到半米处忽然出现的少年目光如炬,放出摄人心神的气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头弥漫出的淡灰色花纹,它覆盖了他的大半张脸,与他上挑的桃花眼相称,看上去更显妖艳。

        阿归看向路奉秋敞开的衣服,乳白色的玉石凌乱地扯着一道红穗。

        玉!

        他有些搞不清状况,但玉石一定是他的第一目标。

        右手一掏——

        像是抓了一道虚无缥缈的风,阿归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就那样直直地穿过对方的身体。

        不影响空间,不影响世界。

        他们是这个世界里绝对平行的两条线,绝无交汇的可能。

        纵然诡异地能看见彼此,也无法对对方产生任何实质的影响。

        路奉秋:“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是觉得好玩,不停地往阿归身上戳。

        阿归的视线里只有可望不可即的玉石,他的手抓了几下,自视用力的举动,却连路奉秋的头发丝都撼动不了。

        他烦躁地垂下手。

        好像是故意在耍他,让他有了意识和形体,却触碰不到世间的东西。

        路奉秋在感觉到面前人对自己没有威胁后,像是放松了许多,“谁能想到玉佩里还住着个大活……”他顿了顿,“大死鬼。”

        他多看了阿归几眼,嘟囔了一句,“小白脸样儿做鬼正好。”

        “玉佩里住着?”阿归却没在意他的废话,捕捉到了关键。

        他目光炯炯看着路奉秋敞开的衣服,路奉秋被看得发麻,眼疾手快地把玉佩扯出来,合拢衣裳。

        “虽然我们谁也碰不到谁,但是别乱看,非礼勿视。”他双臂交叉,退避一步。

        “你方才倒是巧舌如簧。”阿归比他略高一点,虽然干瘦,但站在他身前,还是感觉像极了审讯,充满了气势。他的眼神看得后者心里发毛,“坤国人还在意这些?”

        他捕捉到这个“鬼”说的“坤国”而不是“大坤”,虽然额头上的纹路奇奇怪怪,可他黑瞳黑发的特征不会作假。

        面前的少年凑到自己面前,路奉秋看着那张脸,小巧高挺的鼻子,微挑的眉眼,是再没什么特别的大坤长相,“喂,你这话……”

        阿归已经打断了他,“你刚刚说我住在玉佩里面是怎么回事?”

        “噢。”路奉秋站直身体,神情也恢复了正常。

        他咳嗽一声,阿归以为他终于要开始说正事儿,谁知道却看他在他面前的虚空抓了几把,满嘴的胡言乱语:“现在的鬼真年轻啊,看着倒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啧啧。”

        额头的青筋微跳,目光如果能化成匕首,他毫不犹豫会将路奉秋捅个对穿。

        不过不仅目光做不到,就是拳头和踢腿也做不到。

        “你如果不回答我的问题……你也知道我的声音和你的很像,保不齐,我以后就在别人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路奉秋看起来是想要反驳,阿归这时缓声补充,“这玉对你来说很重要,你绝无可能丢掉的。”

        “对吧?”

        路奉秋眉毛皱起,神色变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这才“从善如流”地开口了,“算啦!我说!我刚才在里面的事你都知道吧?我本来想把这块玉当做信物给我朋友了。”

        阿归仰着的头微点,流畅完美的下颚骨透出点矜贵的气质。路奉秋继续说:“结果我往胸口一摸,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好像就觉得那玉石里面有人。”

        “我第一反应是错觉,但又觉得真实得很,所以想试试。没想到是真的。”

        还有,便是他在街道上见着那浑身是血被吊着的人,如今正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当离奇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出现,猜想就变得不是那么困难了。

        路奉秋的话令阿归明白过来。原来他一直就被困在这块日思夜想的玉里面。之前一直被路奉秋的衣服遮着,看不清外界,故而才有那些灰蒙蒙的色调。

        他又和路奉秋试了几次,一旦玉佩遮盖住,他的身形就会消失,只有声音;而玉佩路在外边时,就会有一道无法触碰,但真实存在的虚影。

        此外,他的这道影子不能离开玉石的三步之外。

        摆弄了几次,路奉秋缓缓蹲下,把玉石绳结缠在自己手上,白玉浑圆,没有一丝杂质,“原来如此,但这玉,可是我父亲给我留下的遗物呢,你怎么就呆在里面了?难道你和我父亲还有什么关系?”

        “你父亲?”阿归下瞥,进而也蹲在那块玉面前,“你父亲是谁?”

        据他所知,这块玉石一直被放在国库之中。

        谁拥有了这块玉?

        或者说,谁能有资格拥有这块玉?

        阿归的双目已经眯起,心中隐隐期待。

        “路远。”路奉秋说。

        路行这名字尚且听过,路远?

        这谁啊?

        眉毛抬了起来,阿归有些失望。发现从这个位置看,刚好能看见路奉秋的表情。

        两人相对站着,望的都是中间的玉。

        熟悉得快要被印刻在灵魂深处的玉石悬在鼻尖前晃悠,可是自己却碰也碰不到。阿归拧起眉毛,勉强将路奉秋说的名字灌进脑子里,又很快被冲了出来。

        “没听过。”他知道对方一定看见了自己灰下来的表情,但是心绪的下沉已然不可阻挡。

        他像是来到了一个新的领域里,遇到的一切都好像乱糟糟的线团,他找不到抓手,也没有线头。这样的被动令他烦躁。

        “切,真没见识。”路奉秋把玉抽回到自己怀里,“我父亲是守边烈士,怎么这你都不认得。”

        “雾岭的那个边?”玉石不见了,阿归的表情骤冷,耐心似乎也到了底谷。他站起身来,叉着腰,比路奉秋稍高的身高能让他自上而下地睥着他,“不好意思,我是刚拿人。”

        前一阵安慰申安别太介意身高的路奉秋,如今自己也吃到身高压制的苦头。

        他赫然抬头,阿归那张半实半虚的脸呈在上方,妖异的额头纹路和上扬的下巴都冲着他,显得诡异又阴森。

        路奉秋忽然想起来这家伙大抵算是个幽灵,也就是鬼。背脊像是有闪电划过。

        他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

        “你想说我背祖忘宗?”阿归却帮他接上了话。

        他早就已经对这样的话免疫。他微合长睫,嫌恶地想起脑子里最后的记忆,那是在坤国监狱里的场景。

        狱里潮湿阴冷,名叫路行的人双目通红,用不知道哪里带着的一把刀,直捅他的腰腹,每一句话,似乎要将一口牙咬个稀碎。

        “别和我说什么血脉,坤国人只想将我食肉啖血。”阿归说,“我吃刚拿的饭、喝刚拿的水长大,我就是刚拿人。”

        路奉秋盯着阿归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他原本想要和面前这个少年说很多话,比如,在玉佩里待着闷不闷?

        他刚从雾岭回来的那阵,彻夜被梦魇缠身,陷在惊慌恐惧里。如果那时候,玉佩里能出来一个和自己年纪一样大的小少年,是不是也许那段岁月也能够没那么难熬?

        那些美好得像花一样的花被凝固在嘴边,“刚拿”“坤国”的两个阵营横亘在那里,像是铁骑踏平了花园,留下了狼藉。

        现在看来,父亲为国捐躯,留下的遗物里却装了个表为大坤,里为刚拿的两面派。路奉秋心里恼火,但玉佩是父亲就给他的唯一念想,他不可能,也不会丢。

        二鞑子!

        “我和刚拿人没什么好谈的。”

        阿归也说:“巧了,我对坤国人也是如此。”

        “达成共识。”路奉秋语气冷淡。他觉得那人站在他身侧,像根高又无用的烧火棍,衣服丑、人也花里胡哨……简直越看越不顺眼。

        他用手握住玉佩,将它揣进怀里。阿归的身影一圈一圈地淡化在空气中,成为只属于玉佩空间里的荧光。

        “那我们就别对话,权当我今天啊就没发现玉佩里有人,行吧?”

        “好啊。”阿归看着昏黑的空间。

        一切事情都好像似有似无的巧合,但是无法连成一条完整的线。

        玉是如此。

        路奉秋、路远。还有路行,这名字与路远何其类似,这都是巧合吗?

        线索的中缝,看似偶然,实则却是必然。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连在那里。

        可如果知道了答案和真相,他就能回到他的身体了吗?能改变一团浆糊一样的命运吗?他不知道。

        他的眼神阴郁得像一团迷雾,雾里看不见光。

        ——

        路奉秋是气鼓鼓地走的,好像有人冲撞了他似的。墙瓦的后面走出茉瑙丝和她的侍女阿黛,路奉秋重重得跺在地面上,危墙的缝隙层层叠叠,溅起一地的灰。二女看着缩了缩头。

        “想不到……公子会来这样的地方。确实是意料之外呢。呼,奴婢刚才还以为他发现咱们了呢。”阿黛打量了一下四周破败的环境,宛若死城,等路奉秋彻底走后才悄悄出声,“可是那路公子……”

        “一个人对着墙壁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一个人惊恐地往墙壁上挤,一个人拿着玉蹲下打量,一个人生气地眉头倒竖。

        然而好像独独缺了人和他完成这段对话。

        但是明明在他面前,空无一人。

        茉瑙丝扶着墙,目光如水光潋滟,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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