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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奇人异士(一)


齐照漂的黄毛与门外那头炫亮艳丽的橘色短发一比,好似山鸡和孔雀同笼,相形见绌。

        这是一个身量颀长的女人,拖着一只28寸的大号行李箱,银色。

        视觉上她的身高和任昳齐平,实际要稍矮半个头,但依然相当高了;她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罩衫,里面是紧身的黑色吊带,下身牛仔裤箍进高筒靴,腰细腿长,极为惹眼。

        让人挪不开眼的是她的纹身,她的颈项至锁骨处刺着一幅蛇缠牡丹,嬛姿艳逸的大红花瓣绽放在纤白细腻的颈侧,妩媚的黑蛇游过她的下颌骨与鬓角,朝她的左眼吐出尖红的蛇信子。

        一对比,齐照突然感觉自己这个不良少年也没那么不良了。

        女人画着浓丽的眼妆,看不出具体年龄,从皮肤状态推测还年轻,可眼神透着将死未死的无精打采和颓废。

        她进门先是叹了一口气,手臂一抬再放下,算是招呼过任昳了;然后丢开行李箱拉杆,大大咧咧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全程未曾正眼看过人。那倒不是傲慢蔑视或单纯的缺乏教养,而是袒露的不加掩饰的疲惫。

        仿佛是,她所剩无几的精力难以支撑她维持体面和礼节。

        任昳习以为常,关上门,向屋内呆楞的齐照和封卿介绍道:“我的朋友,夏美,或者你们可以叫她理子姐姐。”

        “就叫夏美吧。”瘫倒在沙发上的女人开口道。她声音沙哑,说普通话的口音略重。

        梨子?理子?日本人?

        没见过这号人物的平凡高中生流露出探究的疑色。

        “我本名叫榎木津理子,来自日本。”她满脸倦容,坐正身子,“你们叫我夏美,更顺口些。”

        任昳去厨房拿来一只杯子,倒满纯净水递给夏美,“这次数量多,不好对付,辛苦你了。”

        夏美端过水一饮而尽,再将空杯子递回去,“我两天没睡,它现在醒着,最好速战速决。”

        “嗯。”任昳继续给她倒水。

        眼看桶装纯净水少了近1/4,齐照瞠目结舌,她这么喝不怕水中毒吗?

        “够了。”夏美放下杯子,手背抹掉嘴边水珠。她藏在浓艳眼妆下的眸光陡然清亮,淡淡地瞥过齐照封卿,问任昳:“你要让他们留在这里吗?”

        “对,他们要留下。”任昳对茫然无措的两人说,“你们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一会儿仪式开始了,谁也不准踏出这间屋子。”

        齐照:“我们就不能不留下?”

        任昳:“不要问废话。”

        榎木津理子的家族在日本历史悠久,他们积蓄的财富和名望使后代一出生便尽享荣华富贵;但这个姓氏带来的附属物远不止于此,除了优越的生活,每个姓榎木津的人,自出生起就背负着同一种厄运。

        齐照若有机会与其对视,他会察觉榎木津理子,或者说夏美,她的虹膜是近赤色的深红,这种特征只在他们生命垂危和身陷险境时展现;至于眼睛本身,也具有一定程度的特异功能,根据不同人的体质,能力亦会有强弱划分。

        夏美是这一代最晚出生的孩子,她的双眼所继承的异能最为薄弱,所以她必须以不眠不休、断水绝食这样自虐的方式来激发眼睛的潜能。

        在中文叙述语境中,此类能力被称作“阴阳眼”,可以看见许多常人无法得见的幽灵、亡魂、精魅有关的异象。

        人和鬼怪对抗的难处无非是“不能视”,如果捕捉不到目标的方位,即使你身怀绝技、枪弹在手,处境仍然和盲人无异;于是天生异能的拥有者们,时常身兼阴阳师、天师、驱魔法师等职业。

        榎木津家的继承者,他们的寿命会随着使用眼睛的次数和限度缓慢减损;到夏美的父母一辈,居然没有一个人活过55岁。

        古今中外,驱邪除魔的流派与体系五花八门,但归根结底只分两类:「缚」和「退」;无论是封印囚禁妖魔,还是超度请送鬼怪,本质都是为达到清退驱除的意图。

        这点上任昳是不拘小节的人,他接触过的奇人异士遍布世界各地,道士和尚、灵媒女巫、驱魔师、通神术士……只要能发挥作用替他解决问题,就是好帮手。

        夏美的眼睛在过去帮过任昳无数次,她是一直留在他身边的。

        17岁的齐照对这些事尚且一无所知,他只觉得自己跌落到了另一个星球;他从前了解的常识对于当前的处境来说完全失效,所谓“真实”像被戳破的气泡般荡然无存。

        夏美的行李箱一开,丁零当啷地掉出一地零碎物件。

        箱里有镜子、佛牌、念珠、蜡烛、数十只材质纤薄的陶瓷小碗,一捆卷好的草绳,绳索上缀着白色纸条;还有更多齐照既叫不出名字,也不知用途的东西。

        “帮个忙。”夏美抓起那捆草绳扔给他们,“挂到每一扇门窗上。”

        封卿和齐照一人拿着一端绳头,看着彼此。

        齐照:“这是什么?”

        封卿摩挲着粗糙的长绳,道:“用秸秆编成的……我记得是叫注连绳?这些白色纸条是叫御币还是束币?”

        齐照有感而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封卿笑了笑:“你不看动漫吗?日本漫画里很常见的,什么神社鸟居都会挂这种绳子。”

        我就算看了我也不知道啊。齐照心里这么想,嘴上没好意思说。

        他们围着客厅挂绳子,每面墙上都事先钉入了挂钩;崭新的金属挂钩不像是本来就有,而像是专门为此钉上去的。

        长达几十米的草绳将客厅围成封闭空间,任昳帮助夏美在地板正中央搭建了一座小小的佛台,然而笼龛内供奉的不是神像,却是一面光滑锃亮的圆镜。

        室内灯光俱已熄灭,夏美独自跪坐在佛台前,四周以她为圆心摆放着一圈白色蜡烛;烛火朦胧摇曳,她低垂的头颅宛如弯折的虞美人花,鲜艳的橘色头发微微拢住双颊,秀挺的鼻梁下是翕动嗫嚅的嘴唇。

        低声念完一段含糊不清的经文,她俯下头,合十的指尖轻触眉心。

        “我要念咒了。”夏美说,“你们可以稍作休息。”

        任昳给每一只小碗倒入过半清水,7只为一组放置于每扇窗下、每道门前;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一举一动的光影落在地面,形如曳动乱舞的竹枝。

        齐照和封卿各自占据沙发一角安静地窝着。

        夏美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吟诵着带有韵律的咒文,音调低哑温和,催人欲睡。

        该有凌晨4点了吧?齐照边犯困边想,这要是梦就好了。

        是梦的话,睡醒了他还在网吧的老位置打游戏,渴了喝汽水,饿了吃泡面,玩累了去天台抽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攒够了钱就去找江奈,替那傻小子教训那群瘪三,酣畅淋漓地打一架,骑自行车去河边吹风,迎着热烈的夕阳,再没人抓得住他。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被关进笼子……

        瑟瑟寒风灌进衣领,齐照眉头一紧,睁开眼。这不到一支烟的功夫,他竟睡着了。

        没有钟表时间,不知此刻是几点,室内光线幽暗,阴晦的黑影覆盖了四面白墙,注连绳上悬挂的御币被风吹得拂动,纸条轻碰摩擦,发出簌簌碎响。

        摆成圆形的蜡烛中央只剩一座佛台,本该跪在那里的夏美不见了。

        齐照猛然清醒,他转头寻找封卿和任昳——屋子里静默空旷,哪里还有其他人的影子?

        他从沙发里跳起来,东张西望,困惑地摸头。

        不是吧,这种时候?玩儿我呢?

        “——封卿!”“——任昳?”“……理子?”

        他依次喊着这几个人的名字,可是依旧全无回应。

        齐照往前走了两步,想去按开客厅的吊灯。但脚下一顿,因强烈的视觉冲击大脑升起天旋地转之感——他看见客厅通往卫生间的走廊里,直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由于蜡烛光亮的照明尺度有限,那人隐于黑暗,几乎与浓稠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和对方之间,仅相隔一条注连绳的距离。

        “别过去,齐照。”

        齐照被嘶哑的尖叫和打翻水碗的嘈杂噪音吵醒,他心跳急遽地坐起,额头汗湿,头发黏在脸侧。

        待他凝神看清,场面已乱成一团。

        沙发另一边空了,封卿无所适从地靠墙站着,惶然地望着扭打在一起的人。

        夏美翻滚到墙边,胡乱挥舞的手臂抓起瓷碗薄薄的边缘,朝身上人砸去——

        任昳顺势擒住她的手腕反压制到她的头顶,碗落地应声而碎,两人满身皆是水渍。

        剔透的水珠沿着任昳的发梢、鼻尖、下颌角滴淌,他清冽灿亮的眼神如刀锋,似切割般冷静地直视被他束缚双手的女人。

        夏美的脸面目全非,两眼翻白,表情狰狞,她张开的口中舌头变为青紫色,脖子上的经络血管暴起欲裂,那朵冶艳的牡丹花在雪肤间扭曲颤动,犹如活了过来。

        任昳转头叫道:“把箱子里的刀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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