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降位分
龙延宫内殿里，一把上好的琴断了琴弦的斜在沉香木桌上，一把凳子翻到在窗下，露妃含泪痛苦的捂着腹部，蜷缩着身躯趴在地上。口中不断的叫着皇上，希望皇上能过去。
可惜夏临梓从头到尾冷眼相对，无论是她故意怎么，还是琴音怎么，到最后摔倒在地，痛苦呼唤，身影未动一下。
“皇上，皇上，臣妾，臣妾好痛，臣妾肚子。”
“爱妃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到朕这里失礼的很呐。爱妃，你说朕该如何对你啊？！”
冷冰冰的视线在眼皮一动下，换上温和之色，露妃在地上挪了一下，腹中像是被撕扯一样，不行的停下挪动的脚，泪眼朦胧的看向依旧坐在榻坐上看似温和无碍的夏临梓道：“皇上，臣妾实在是痛的起不了身，皇上，您帮帮臣妾吧。”
娇弱的声线，听入耳中，浑身一抖。夏临梓嘴角扯动，眼神里快速抹去异样。“爱妃多大的人了，还是莫要闹了，朕可不喜爱爱妃这般样子。”
夏临梓都放下这话，露妃只能忍着痛，咬着唇，双手攀附笨重的桌子撑起上半身，气喘吁吁的脸贴在桌面上，稍一顿，似火烧，似水淋的感觉从下腹交替的传来，强烈刺痛下，捂都捂不住的冲口而出。“啊啊啊啊……”
叫声在安静的夜空里快速传开，隔得老远都能清晰的听见。
外头奉茶，点心的宫人不知所以的红了脸，不敢踏进殿门，左右为难的看着守在殿外的小千……
“爱妃这是叫唤，是在指责朕么，怪朕不怜香惜玉？！嗯？”
“啊，没，没有，臣妾怎会。”
“哦，如此就好，爱妃的琴弦断了，自然不能再弹了，现下又……又闹着肚子，又高声失态。”夏临梓前倾着身躯，眯着凤目，一停话头，看着露妃小脸惨白无比，对着殿外扬声道：“小千子！”
“唉，皇上，奴才在，奴才在。”
小千推开为难的宫人，甩着拂尘赶忙进了殿。
夏临梓敲着榻上小桌，道：“露妃圣前失仪，降为露才人，迁出朝露宫。”
“是。”
“露才人圣前失礼，降为露采女，送去陆城行宫，未得朕许，不得离开行宫半步。”
小千疑惑的瞅了眼夏临梓，不知露妃犯了什么，后者目光如寒冰，让他本能的应了声。
“露采女。
他的话未完，急急的被痛苦不已的露妃打断。她本来不打算说的，看皇上降了自己的位分还没完，只能豁出去，说一说，指不定能留下，保住一片林子。
“皇上，臣妾有事奏明。”
“露采女，你。”
“皇上，请退却左右，事关重大，臣妾只求留下，只求皇嗣得保。”
夏临梓手一停，“呵呵，懂得交换了？！皇嗣……”
露妃指着腹部，“是。”
“哼！你。”夏临梓看着小千。
“奴才候着外殿。”
“说！”
露妃索性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腹部，豆大的汗水落下，道：“臣妾要说的是明阳郡主……”
嗯？夏临梓泛冷的目光紧盯在露妃身上，看着她嘴一张一合，无数句话而出。头一阵重，扶额摆手。
“皇上，臣妾说的可是实情，那个毁容的宫女就是庆候夫人，上官静诺！她被人下毒，致嗓子坏了，说不的话，她被臣妾救了，为保命手书了告诉臣妾。”
“手书现在如处？”
“就在臣妾妆台菱镜后。”
夏临梓冷下脸，把小千子叫了进来，让他去露妃宫里取来。他静静地看着露妃体力不支的抖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进着气。从露妃要活命，要腹中那个不知哪蹦出的孩子活命的眼里，看不出有异。
心中紧缩，倾禾是上官忆离，那皇后又是何人？！若真如她所说，皇后是她人顶替，想想就觉得荒唐！上官忆离的长相自己怎会记错，不是她还有谁？！虽然自己有意冷淡皇后，看着六宫蠢蠢欲动，放任自由，可冒出这番话，简直是……上官忆离，上官忆离，上官纤素！
“皇上是想起什么人了？”露妃见他脸色一怔，恍惚了下，语气竟有些轻快的道。
“该死！”忘了上官忆离还有一个孪生姐姐，上官纤素！若真是，丞相到底是何居心！倾禾，不，上官忆离，上官纤素这对姐妹，究竟怎么回事！
烛火闪动，忽明忽暗。夏临梓面无表情的敲着桌面，等着外头匆匆而来的人带回东西。
帘子撩动的声音后，小千迟钝一下，双手将蜡封好的一个信封递到夏临梓面前。
刺啦，信封被大力的撕开，两张女儿家用的浅红信笺抖开，娟秀的小字映入又急切又不想看到的夏临梓眼里。
一响后，信笺被拍在桌上。
露妃麻着胆子，“皇，皇上，她。”
“闭嘴！”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小千虽不明了纸上写了什么，跪在地面细声劝道。
夏临梓腾地走下榻，拽着破了边的信笺，含怒踏出殿门。“露采女妖言惑众，忤逆于朕，赐死！马上，立刻！”
“啊，是是！”
“皇上，皇上你不能啊，皇上，啊！”露妃极力强忍坠痛，颤巍巍立起，对着夏临梓的背影追到，一个不留心绊上门槛，倒在地上晕死了。
后边追上的小千叹了口气，皇上最近越发诡异了。对着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时不适应的宫人内侍扬手，抬了出去，按着皇上的旨意办了。
骨节掐紧，经脉隐隐跳动。捏成团的笺纸理整又成团，成团又舒开，最后不堪重负的从胎记两字中撕裂开来，失去韧性，皱巴巴的塌在手缝里。
夏临梓不知为何看到里头所写的后，心里紧绷的很，呼吸困难，每一次呼入，咽喉就像被利刃所割一般，痛，更痛！
如果是真，倾禾是忆离，皇后是上官纤素，那她的容貌为何变成现在这般，为何她会在华城，会是燕拟楼的楼主，丞相为何会对外宣称并下葬了所谓的上官纤素？
这里边太多无法破解的谜题，一个锁着一个，到底谁在说实话，谁在演戏，他有些糊涂了。
上官忆离，上官纤素，一个是少年青梅竹马，一个是换了身份的枕边人，什么时候脑子变的这么混乱，理都理不清。
游魂似的飘荡在寒风中，对着周围行礼的人充耳不闻，从怒气震惊只想问个明白到此刻哪都不想去，不想见，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暗夜里，灯火，琴瑟，笑声，此刻尤为刺耳。
夏临梓走着走着，没有停的意思。身后紧紧跟随的人群心提到嗓子眼，齐刷刷地看着怎么有种孤寂的感觉，怪哉！
眼看月落西天，皇上还不安寝，明个精神定是不济。你看我，我看你，突然瞧到匆匆寻来的小千，大有救星来了，感谢上天之意。
小千白了几眼，在几个徒弟头上敲过，“一群没眼力的东西！”然后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摆，走到负手望月的夏临梓身侧道：“皇上，月已西沉，不如择一处歇下吧。”
暗云团龙衣袖微动，只是转身看向他处。
“皇上，别怪奴才多嘴。您还是早点休息吧，再美的景也比不上您龙体重要啊。”
夏临梓目光瞬间清冷，扫过他之后不自知的落在不过隔着不远处的琉璃凤尾屋顶。
小千顺着一看，换上笑容，道：“哟，月色下这凤尾真是别有风采，皇上，久立风中不妥，何不。”
夏临梓沉默不语，左手里的呲啦作响的纸又捏紧几分，半天点头。深遂的眸子里一丝怅然如星辰划过天空，快的让一边大喊摆驾凤暖宫的小千诧异。
夏临梓见他露出的诧异神情，脸色暗沉，道：“你的命是嫌长了？嗯？！”
“奴才哪能嫌短呀，皇上寒风水汽重，您披上披风，挡挡寒气。”
一件搭在臂弯的墨色绒锦披风在说话间落在夏临梓肩头，夏临梓嘴角轻勾，扬起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挥开他，扯下扔进他手里，步子缓慢地移向两盏雕花彩绘宫灯轻摆的宫门……
一个通报的宫女穿过殿堂，欣喜的往内殿里走。“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守夜的兰微揉了下眼，拉住小宫女，拖到殿外低声呵斥。“大呼小叫的不要命了！娘娘好不容易才睡下，凭你这乱叫的。”
宫女眼瞥宫门一抹明黄色身影，“姑姑，皇上到宫门口了，皇上来了。”
“什么？！皇上来了？”兰微惊讶的望去，只见夏临梓站在宫门口，低头看着手心。脱开宫女反握的手，提步就往殿内去……
这个，这个，还真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夏临梓也不知道喜欢上官忆离还是上官纤素，或者说两个都喜欢，只是自己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反正就，后面应该他自己能清楚。
风暖宫里的灯花爆了一晚，自然是上下的人都欢喜的很。闪动的灯火映着内殿。原大抵如此吧，上官纤素含着泪水同样不言不语。
无限柔情驱散了多日的寒冷，上官纤素含着笑欣然入眠。梦里似乎见到了幼年初识夏临梓时的自己，脉脉不语。
都说漏夜长，铜壶漏刻嘀嗒嘀嗒，滴过二更天，三更天，直到五更，上官忆离失魂的在庭中看了一晚的月色。她看着月到中天，听着露妃没了气息，死在冷宫的话，再等到皇上从自己宫门口过，看着他如魅如魇的无视所有，一路乱行。听着他后来在宫门下钥，还是进了凤暖宫，月已西沉，隐隐被云遮，直到五
更天，远远宫廷佛殿传来晨钟，响得心跟着一震一震。
露水在微微亮的清晨慢慢在淡淡晨曦中消失，睫毛下一双眼除了凄凉，其他所剩无几。
“主子，您还是进去歇歇吧，您这样就是铁做的，石头蹦的也经不起啊。”
呵呵，连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宫人内侍都没察觉到，真是入迷心窍。
“唉，那不是皇后娘娘么，这是跟着皇上去哪？”
“主子们的事少听，莫议论！”
宫墙外脚步声声的，上官忆离依然仰头看着天空，沙哑着喉咙问。“怎么了？”
“这。”
冰冷的目光一扫，小柯吓得低头说来。“是皇上和皇后的轿辇。”
“哦，是吗。”
似是而非，小柯硬着头皮接过冰刃回。“是，同辇而行。”
同辇而行？！呵呵，终于心意相通，如影随行了……上官纤素的三年越过了青梅竹马的十年，真长，三年长，十年也长，长得忘了人心会变，长得太过自信。
“主子。”
“去康宁。”宫字含在嘴里，眼前一黑，人去瑟瑟落叶旋转倒地。
华倾宫一阵混乱，人声鼎沸。呼叫御医的声音落进两人耳中，同时一怔。
询问的视线落在小千身上，令他一抖。匆忙数百步弄清后，原路折回禀道：“回皇上，是明阳郡主晕倒，宫人慌了神才高声呼喊。”
轻叩着步辇的手微微一顿，夏临梓沉眸摆手示意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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