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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酷酷的


叶子摸着我长长的胡须,贴近,闻了闻,说,冬天来了。

        我穿着红色羽绒服,头上戴着黄蓝相间香蕉形风帽,站在坚固的冰面上。我伸出手,搂住穿着白色羊皮袄,黑灰色保暖棉裤的叶子。天空是硕大的银铅色。不远处,两对情侣搂抱着对方,甜蜜恩爱的接着吻。我的敞篷黑吻停在西边一棵衰败瘦骨嶙峋还有零星几片叶子的柳树下边,看起来像一个蓄势待发的野马。我把手伸进红色风帽下叶子的左脸,直直看着她,上下摸着,她抬头看着我,像失去灵力的法师,呆呆的看着我,眼睛布满柔情,像森林里纯粹的微风。

        我低着头,她抬着头,互相看着对方,充满一种说不出的默合,此时,北边的乌云释然的碎裂,天空正潜移默化着向银色挑衅。

        当我把手抽回放在口袋里转身看着已经远去走向自己私家车的一对情侣另一对还在接吻并越发投入时,叶子转过身,伸出左手,塞在我戴着风帽的右脸,一幅虔诚的样子,默默的摸,仰起头,看着我。

        叶子的脸褪去以前的稚嫩,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漂亮女人。

        我的牛仔裤右边臀口袋还剩一个皱了的万宝路烟盒,还剩两根。

        叶子抽离左手甩了甩。

        点燃烟,扔掉不那么干瘪的烟盒,其中一根递给低下头看自己红色雪地鞋的叶子。她接过,抬起头,笑了笑,放在嘴里。

        那天,早晨,睡眼惺忪的打开窗,街道上稀稀落落几辆出租车、私家车穿梭而过,抬头看了看,五个红蓝相间圆体字——萧染我爱你。我说不出那一刻心里的滋味——当电影里的桥段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我站在窗前,直直看着那五个字,心里说不出的欣慰。

        那天傍晚,木沐穿着白色衬衫,褐色长裤,蓝色纹边白色运动鞋干干净净的站在天诗咖啡馆的门口。我向他走了过去,目不斜视。不远处,几个空巢老人随着舒缓的音乐在跳一种不知名的舞。微风把他微长的头发扬了起来,额前的头发招摇得绽放着,当它们归于平静杂乱的堆砌在脑门前时,他面无表情的捋了捋。我走过去,一句话没说,托着他的白皙干净的腮帮,吻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接吻。他紧张地左手捏起拳头,额前,微微沁出一丝冷汗,眼神闪闪烁烁。我只是吻着,直到他不再拘谨得摇动左腿。吻完,我点燃一根白色女人,走进咖啡店坐在靠窗后排,抽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抽烟,那包烟,从父亲口袋里拿出来的,只有三根。木沐依旧站在窗外,晚霞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像涂了一层五颜六色的粉脂。那根烟,我抽了很长时间,一次也没呛到,而他站在窗外保持那个露出侧脸的姿势看着西边光芒逐渐沉下去的天空一动不动,眼神澄澈。那时候,我想再也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像他那样,让我感动,心潮澎湃了,尽管,我们只认识二十一天。

        萧染把红色玫瑰在空中扬了扬,认真看了一会儿,说,那根烟,我抽了好长时间,然后歪着嘴把玫瑰扔进缓缓流淌的水里。

        我问他,你现在怎么样。

        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坦然的说,还没有爱上一个女孩,没有手牵手,逛街,吃饭,夜宵,电影。

        我看了看我们甜蜜他搂着我贴着我的头一起微笑的合影,不知道说些什么,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心酸,然后,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便挂了电话,就像挂了七零八落。

        不然,我陪你去ZZ城,看他。我把左脚抬起来,甩了甩。

        萧染张了张嘴,似乎在酝酿着该说些什么。

        他说他还没有爱上一个女孩,没有手牵手,逛街,吃饭,宵夜,电影。萧染下意识掖了掖亚麻色风衣,失神的抬起右手,无意识的甩了甩。

        那天傍晚的情景总是不知不觉传感电流般导入神经系统,像一片撕碎后又重新自动合成的白纸,完好无损。我透过咖啡管的玻璃,看到他站在那儿,像穿上五彩斑斓外衣的恋人。那时候,夹在指缝里的烟,像一个熟识的老朋友,升腾的迷幻,看起来像窗外变幻无常的风景。

        我看了看萧然,眼睑透出一层薄薄的黑灰色。

        也许,他不送我玫瑰的那一天,我会走到某个繁盛簇拥的麦田割下自己的手腕,看着缓缓流淌的鲜血,不近人情的死去,或者说,安安静静的消失,或者了无牵挂的消逝。那时候,天空,是清涟柔润的海蓝色,终于纹丝不动,面朝天微笑着的自己,和闻到血腥味向这边匆匆赶来的乌黑发亮的乌鸦,成了黑色幽默的主角,不可替代的主角。说完,萧染莞尔笑了笑,注目不远处在雪地里孤独堆着雪人戴着圣诞帽的大概五岁左右的小孩。

        有时候,你哭一百场,对于光怪陆离的光怪陆离,依然打动不了。你只能捋捋凌乱的头发,随意的看着天空或正在玩乐的女人。你只是你,没什么能改变了。

        爸爸抽起烟来,坐在我常坐的秋千上,神态安详。夕阳洒下金色的光,映在他的脸上,看起来,红光满面。他左手手指夹着的烟,正顺畅的弥漫着银白色烟雾。他额头上的皱纹在粉霜的压制下依旧剑拔弩张,他微微笑了笑,把抽完的烟扔在地上,荡起秋千,他整个人就随着秋千上下晃动,轻松愉悦的表情,像憨厚洒脱的孩子。秋千停止,他弯着腰,两手撑着麻神,定定看着东边灰黑色的天空,若有所思。

        我点燃烟,随心所欲的抽了几口,蹍了蹍脚底坚硬未融化的雪,看着他,说,冬天的傍晚,你在冬天的傍晚,荡秋千。爸爸莞尔一笑,抽了抽脖子,坦然的张开双手,直起腰,拍了拍先前落了雪花由于穿了保暖****显得鼓鼓的蓝色牛仔裤,站起来,一手扶着左边的麻神,定睛注视着西边还残留一丝红色和弱的看不见的水蓝色的天空。

        当我快把手中的烟抽完时,他转过头,看了看被雪覆盖一片白莹莹的屋顶,眼神定格在我们所住的十七楼的位置,叹了口气,说,时间过得真快,现在你都这么大了。

        如果我是个女孩或者前几年,会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拥抱他,紧紧不放,哽咽一会,或者流下晶莹剔透的泪水,直到他拍着我的后排,轻声细语的说一些慰藉的话。但,我只是,屏住呼吸,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一尊石像,仍凭变大变锋利的风吹着领子里颧骨分明的脸,当爸爸低下头,踩着脚下碎裂的雪堆,像孩子一样,玩耍时,我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看了一眼,已经完全变黑的天空,不由自主的顿了顿身子,想着那些和我一起度过可爱时光的女孩。

        天空总是这样的黑灰色,我们可以一直待着,直到亚麻色关门。如烟对正陷入沉思的阿蓝,说。

        阿蓝最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是《春娇与志明》,这部电影,她独自一人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看了十一遍。

        阿蓝抿了口咖啡,回想着《春娇与志明》结尾处春娇回味志明往马桶倒干冰时升腾起的股股白烟脸上洋溢的幸福表情。像志明这样的男人,她喜欢,走路酷酷的,猫步,抽烟的神态姿势随性,说话时,洒脱。

        如果有一天乐队解散了,我们就到荒草丛生的荒原,弹着吉他,敲着架子鼓,不吃不喝,直到悄无声息的死去。如烟,喝了咖啡,说,并夸张的扬了扬头。

        志明和春娇结尾接吻时的画面倒映在阿蓝脑海里,她半张着嘴,感受那种氛围,同时,莫名的伤感起来,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她站在天天公寓楼下抽着烟来来回回的走,天天出现,暴躁的扇了她一巴掌,说她不该来这这里,过去的就过去了。想到这,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黏在嘴唇上的咖啡。

        如果有一天乐队解散了,我们就开着车载着我们的乐器到荒无人烟的沙漠,在荒凉的夜晚,演奏各自的最爱,唱那些关于青春的歌,喝上一瓶白兰地或者朗姆酒或黑色幽默,直到醉醺醺的倒在地上,说一些关于爱情或者亲情的话,然后悄无声息的睡去。

        阿蓝站起来和身旁的留着齐肩刘海的瓜子脸脸白白的女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叶子正和自己的员工说笑着,不时向这边看着。

        如烟站起来,迅速喝下杯子里剩的咖啡,然后跟着已经走到门口的阿蓝,手搭在她的肩上,说,如果有一天乐队解散了,我们就开着敞篷车……

        阿蓝转过身环顾了下坐在角落的客人,有两对年轻情侣,一对老年情侣,正含情脉脉的说这话,她想,这些话,都与自己无关,她还是一个人吃饭,睡觉,唱歌,走路,她站在天天跟前深情并茂的看着他两只大大的眼睛,深情款款的说,我爱你,但,搭在肩膀的那只手,却把她来回了现实,此时她正置身于亚麻色咖啡馆的门口,她想哭一场也好,想笑一笑,也罢,都与路上稀少来往面容或麻木或一本正经或衣冠楚楚或人模狗样或不伦不类或麻木不仁的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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