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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猫终究会死去


猫终究会死去,像秋天枯黄的落叶。

        刀刀仌已经不是第一次把晨楠楠扔掉的高跟鞋拾回来了,晨楠楠失神的站在原地头低着接过薄薄递过来的红色高跟鞋,看了看,不假思索的转身使劲扔出去。鞋子落在废弃的停车场的大门前。薄薄叹了口气,向鞋子所在地地方小跑过去,晨楠楠看着刀刀仌奔跑的背影,平生困顿,对于他的举动,她一点都不感激,反而平生厌恶——但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举动,她的无聊才得以运转,就像由于稳固的电压不断旋转的摩天轮。

        露露生病的时候,晨楠楠把它放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露出瘦小的头,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它。它发烧了,浑身湿冷,流黄鼻涕,口吐淡绿色液体。她给它买了药,用钵子碾碎放在甜汤里一勺一勺喂它。它渐渐睡着了,安静的躺着,鼻翼微弱的翕动。

        这一次,刀刀仌喘着气面无表情的把坏了根的高跟鞋递过来,她没有再转身,扔掉,而是使劲拔掉断了的根,放在手里俯视了一会儿,放在脚下穿了起来。另一只脚,赤着,她想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一直脚穿着米没有根的高跟鞋,另外一直光秃秃,裸着。她的心烦意乱稍微平息了一些,想抽一根烟。

        刀刀仌似乎明白她的心意一样,从臀左边口袋掏出一包万宝路,抽了一根,擦燃老虎牌绿皮火柴,点燃,自己抽了一口,吐出一个不规则“心”,递给看着不远处茂盛狗尾巴草的晨楠楠。

        猫终究会死去,像秋天枯黄的落叶。这句话像休止符一样在晨楠楠心里不断缭绕。如果它是一个会走动的东西,她可能会走到刚打样的小卖部买上一把银光闪闪的短刀,把它刺得血肉模糊。

        晨楠楠迅速抽完了烟,闻着手中的烟蒂,不假思索的弹向空中。

        叶子烂醉如泥的躺在草地上,星星在天空眨着眼,说,今天,她扇了薄薄一巴掌,没什么理由,他愣愣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把往瓷杯倒咖啡,面无表情的倒开水,咖啡升腾起白色的水汽,氤氲在半空。你知道吗,就是那样的一瞬间,不知为何,扇过去,而且力度很大,像吃错了药的麻风病人。他没有还手,只是把充好的咖啡递给我,看着我端起来,又放下,放下,又端起来,反复十三次,抿了一口,微微笑了笑。

        我说,今天我抽了一根烟,在火车站附近的小卖部买的,香香的,那是一个女人卖给我的,笑盈盈的介绍,说,我平时抽这种烟,心烦意乱的时候,抽,得瑟的时候,控制不住什么东西的时候,和恋人一起看星星的时候,抽。然后,我就买下了,她只收了一半的价钱,定定看了看我,说,希望你喜欢。

        是一种女式香烟,纤细欣长,点燃后,抽了两口,香水一样的香味弥漫开来,差不多花了二分二十秒,细嚼慢咽。

        之后,我又毫不留情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脸顿时红起来。他心疼的走过来,捂住我的脸,一会儿,走过去,拿来润肤膏,给我擦拭。

        擦完后,我给了自己第二巴掌,力道比适才更大。

        我想我会一直抽下去,直到自己死在咖啡馆里。他抓住我的手,说,咖啡凉了。不再冒热气的咖啡,像一面褐色的镜子,我低下头,看着模糊不清的脸,心里像掉落了熟透的苹果。我喝了一口,咽下去,定睛看了看窗外向这边走过来的第一个客人,左肩挂着蓝绿红相间花纹的LV,涂得五颜六色的之间反射着亮丽的光,嘴角没有那种得瑟的微笑,步履轻快,鼻梁上挂着红色蛤蟆镜,反射着耀眼的红光。

        我站了起来,把咖啡放在吧台,面带笑容的迎接这个长头发的客人。我想,我扇薄薄一巴掌的原因,或多或少跟这个带蛤蟆镜的长发女人有所关联,就像北边吹来的狂风和更远的地方酝酿的黑灰色云朵。

        当我抽完那根名叫灯火女人的烟时,我一口气跑到妈妈天台,对着寂寥的天空,放声吼叫了三十七点一秒,我想,这代表什么,一种对世界不可逆东西的反抗,反抗的起点是一根已经死去的烟。

        今晚月光清浊,我们是世界的宠儿。我把撑着头的左手抽出来,青草软绵绵的。清香。

        我们是世界的宠儿。叶子重复了一遍。

        把你的手给我,叶子说。

        我把手放在她的手心里,感受丢失了很久的温存,我想告诉她,你今晚好美。

        她画了烟熏妆。

        如笙去了西藏,这一次不是骑自行,而坐在匀速行驶的大巴上。

        晨楠楠看着那封信的时候,顿在沙发上情不自禁的唱起少少卿的《如果花儿没有红色》。

        那时候,他牵着她的手,在街边游走,彼此心照不宣。

        唱完第三遍,晨楠楠走到卧室打开电脑播放了王若琳的《有你的快乐》,她想,这样的一个夜晚属于如笙和她。她脱了拖鞋,翩翩起舞,摇摆身体,随性晃动。露露被音乐吵醒,蹲在床沿,认真的看着她,虔诚的样子。

        听完周杰伦的《珊瑚海》,如笙到达了西藏。这一次会不会遇到一只和露露一样让他想抱在怀里的猫,他不得而知,他想象着晨楠楠把它抱在怀里时安详的表情,微风招摇着吹过她的脸颊,刮起她的长发,她摸着它,微微笑。想到这,他想起站在铁桥上,眼神迷离的她。

        猫终究会死去,像秋天枯黄的落叶。晨楠楠看了看表,站起来,回味了一遍,对还躺在地上看星星的我跳起舞来。

        我站起来,附和着她,摇摆着身体,像孤独世界里的舞者。

        经过药物的治疗和晨楠楠精心的护理,露露重新懒洋洋的趴在阳台上晒太阳了。晨晨在光洁的地板上喊着妈妈爸爸爸爸妈妈,走来走去,她已经可以灵活自如的走路。晨楠楠站在窗前,想,没什么特别的状况,这样的生活,可以微微笑了。但,她还是想起和风一如笙一起漫步街头坦然的样子,她想,那时的她,应该是一个脱离那些困顿人心东西的人,没有七零八落,没有负担,没有坏情绪,只是随性的走,像舞台上步履生姿的模特。

        世界的宠儿,我在笔记本写下这五个字。

        抽完烟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就像恶劣的坏天气,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后,总会平复下来,彩虹栩栩如生。

        但是,我还是撕碎了世界的宠儿,这五个字,就像精心培养的士兵,亲手击毙。

        巨幅广告牌是一个头发飘散眼神跳动的翘鼻梁长发女人,直直看着我这边,我看着她,想象着和她一起牵手,漫步街头的幸福场景。我走过去,靠近她,仰视,她还是看着先前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我把烟点燃,抽了起来,对她说,我们世界的宠儿。

        石榴裙在广场演出。天天正卖力的唱着一首英文歌。我站着壮阔的人群,踮起脚跟,看阿蓝表情随和的弹着吉它,如烟热情敲架子鼓。

        他们时常来广场演出,自从他们真正成了一个乐队后,用天天的话说,没有歌声的世界,总是死气沉沉的,所以,我们需要歌唱,歌唱那些遗忘的,和烂熟于心的。当我们展开歌喉的时候,我们没有因此失去什么,我们站在这儿,唱出心里面的火花,和站着的观众,对被遗忘的和烂熟于心的作最深刻的缅怀。

        我们缅怀的世界,因我们的支离破碎而绚烂,绚烂在最深的夜绽放,光彩了整个没有风雪的冬天。

        我把遮阳帽整了整,看着弹着吉他的阿蓝唱起来。

        当北风吹过的时候,我在街头等你戴着念珠佛的左手——

        雪花盛开的街头,你和她一起分手——

        知更鸟夜幕下浅唱绣花秀的秋柔——

        风儿吹过九州,错觉后海逗留——

        就像天天说的,没有歌声的世界,总是死气沉沉的。我转身向广场角落移动,我知道我走得不紧不慢,心如止水,歌声回荡在笔挺的香樟树上,时钟还在嘀嗒,就像我的步伐。

        晨楠楠抱着猫站在阳台上听着百合的第二张专辑的第一首歌——《你和秋天》。露露安详的睡着了,晨楠楠摸着它柔顺的鬓毛。星光璀璨,马路上载客的的士悠悠的飘过。

        猫终究会死去,像秋天枯黄的落叶,脑子不自觉冒出这句话,她绷起嘴唇,使劲咬了咬,就像这是一个不真实的世界,猫的确会悄无声息的死去,像大多数繁琐复杂的人,它有没有遗憾的流下眼泪,不得而知,它静静躺在那儿,像一幅经久不衰的画,一个失去白手绢捡拾金黄稻穗女人的画。

        我想你一直没有放弃晨楠楠。阿蓝放下吉他,端起面前的酒,仰头一饮而下。

        天天放下沉重的贝斯,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下,说,我们只要好好唱歌。

        我们是世界的宠儿,我走过去,把加冰的黑色幽默一饮而下。

        我们是世界的宠儿,阿蓝全然没了唱歌时的热情,有气无力复述了一遍。

        我们世界的宠儿,天天把面前的第二杯白色喝下,打了个响嗝,并摇了下头,看见瑟缩在墙角接吻的长发男人和年龄偏大的短发女人。

        我坐了下来,台上如烟一边敲鼓一遍用力唱歌,长发随着头的晃动摇曳。

        你放不下她,她就像你心里的一道暗影,时时刻刻跟随者你。

        你不要再说了。天天不耐烦的拨了拨贝斯的第三个弦,抬头看了看我。

        我们一起把酒喝完,然后看着如烟把这首歌唱完,然后,回家睡觉。我看了看天天和低着头生闷气的阿蓝。

        我想出去走走,阿蓝走了出去,端了一杯没加冰的彩虹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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