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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何夫人


不觉已到初六,何氏和紫芳早已收拾齐备,一大早辞别了家人,坐了朱轮翠盖大车,后面红绵、季春、张临家的、韩嬷嬷坐一车,礼品行李又挤了一车,加上三个赶车大汉,一行九人浩浩出城去了。

        紫芳总是掀帘往外看,对什么都好奇,一会儿问“这是什么铺子”,一会儿问“那群人在干什么”何氏笑眯眯地一一答她。

        快到安定门时,何氏指着离街不远的三进大院落,笑道:“这就是国子监,你大哥丈人在这里做司业,你大哥和二哥都不喜读书,等苏哥儿大了,就令他来这里读书好不好?”

        紫芳笑道:“何必非要苏哥儿来读,国子监收不收女学生?下月我也可以来这里读书嘛!”

        何氏用手刮了下紫芳的鼻尖,笑道:“真是大言不惭!你现在论语还没背熟,就敢说来国子监!英哥儿早就想进国子监混个虚名,被你大伯大骂废铁镀上一层金子还是废铁,你大伯这是把名额给苏哥儿留着呢!”

        原来冯康极有文才,在国子监读了四年书,曾升入高年级率性堂,后来因身子不甚强健,才不得不肄业。贾改也是腹有诗书之人,未出阁之前已有才名,学富五车两口生的女儿却对书本退避三舍,紫芳已上了两年学,才读完三百千,论语刚开头。而冯唐坚信苏哥能进国子监只是因为他抓周时候选了一支笔。

        何氏见紫芳变了脸色,心里一笑,不着痕迹地换了话:“前面就是安定门了,咱们就要出城了。”

        紫芳果然转了注意力,又津津有味地看各色人出入城门。

        驶出城门约二里地,马车就慢了下来,慢慢转向路边一家脚店打尖。

        车夫请歇更衣:“这里算个下处,再往前面直到青镖镇,就不歇了。”

        何氏娘家所在何家庄,离昌平县不到五里,归青镖镇管辖。

        何氏去脚店后面的茅堂更衣,紫芳就坐在店外搭的敞篷里喝茶,茶叶茶杯都是自带的,只用他们的热水。

        紫芳从大红袄上掏出银壳怀表——此怀表还是贾改陪嫁之物——一看时间已到午初,就对何氏道:“大娘咱们也在这里吃饭吧!我都饿了!”

        何氏看天色还早,知道她这是看别人吃吃喝喝的,馋上了,笑道:“你看别人吃的香甜就以为好吃嘛?那咱们也在这里吃吧。”红绵等人都回不饿,留在车上等着。

        这家脚店主营茶酒,主食不多。紫芳兴致勃勃地点了一碗鸡蛋面,给何氏点了小米粥,粥是早就做好的,在一个木桶里盛着。店娘子烧开水,磕了一颗鸡蛋进锅,紫芳忙道:“小娘子再打个鸡蛋。”

        店娘子应了是,麻利地又磕了一个,面做好端上来,紫芳把那只大的荷包蛋挑到何氏碗里,笑道:“大娘快尝尝!”

        面的味道当然不怎么样,少油少盐的,紫芳只尝了几口就不吃了。

        结账时,紫芳眼睛都瞪大了,尤不敢信,亲眼见红绵数了二十个钱放到桌上,才大惊小怪道:“原来外面吃东西这么便宜!我们一顿饭才吃了二十文!”

        红绵笑道:“我的大姑娘呦!也不看看您和太太都吃了什么?肉没有,菜没有,这样的在城里还要不到二十呢!仗着安定门到昌平一路就这一处歇脚地方,得贵了四五文呢!”

        上车后紫芳还回头看小店,又惊道:“伙计竟然在吃我剩下的面,好脏,大娘咱们回家时不在他这里吃东西了。”

        何氏听了,一看那店小二果然坐在紫芳刚才的位置上大快朵颐,三两下就吃完一碗,把碗筷收回后堂了。

        何氏心里叹了口气,道:“那小二,可能还没吃早饭,所以才冒着被店主和客人看到的危险,吃你那碗清汤寡水面,你刚才可觉得好吃?可你看他吃得多高兴。”

        紫芳抿着嘴不搭话,心里却像被谁拧了几遭,酸痛酸痛的。

        何氏趁机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以为诗圣的诗是无病呻吟吗?那都是亲眼看到、亲身体验平民之苦,才会有感而发。何家虽被推为青镖望族,实际不过是在村里有些闲钱罢了,何家庄也比不得咱们府里花团锦簇的,少不得大姑娘要经些苦楚了。”

        紫芳忙笑道:“大娘说得哪里话?难道我吃的米面不是地里长出来的?我不过赖着父母余荫,和您的偏宠,吃穿上宽松些,只要大娘不命我去种地插秧的,我能受什么苦?”说得何氏心内熨帖不已。

        及至到了何家庄,何氏大嫂亲自出门迎接,见了紫芳,竟像天上掉下个凤凰来的一般,喜得不知怎么奉承了,忙命自己得用的大丫头贴身服侍姑娘,又找了几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小子们陪笑陪玩。

        那冯紫芳,没事还要找出几件事来搅缠,她见何家上下都趋奉自己,越发被惯的不像样,天天领着庄里一群小子淘气。

        何氏训她几句,何老太太反而说何氏:“小姑娘从小在你们那大院,被拘着不许这不许那,好容易来到了村子里,不过由着性子闹这几天,松快松快,你又呵斥她。”说着拉过紫芳的手,笑道:“你要爬树容易,小心别磕碰了,你穿的羊皮靴撑不住劲,玩的时候让丫头婆子们在下边接着。”

        有了何老太太撑腰,紫芳在何家庄这二十几天,几乎要把地都翻个底朝天,就差上房揭瓦了。

        于是走时,她拉着何家老七老八的袖子不松,非要他俩跟她一块进京不可。

        何老太太也是一脸不舍,忍痛道:“大姑娘不必这样,下个月还来啊!”

        归家后,冯紫芳狠狠在家睡了三四日。

        龙抬头日一过,荣国府就派了两个三等仆妇,请冯紫芳去贾府小住,被何夫人婉言拒了。

        这日,适逢冯唐回家早些,正在书房中处理杂事,听得外面喧哗,向窗外一望,只见四个穿戴与主子不甚差别的女人被张临家的引进二门去了,在旁研磨的秦氏顺着冯唐目光一瞥,笑道:“这是荣国府的仆妇,前几天来的是三等的,请姑娘,太太说大姑娘从昌平回来,受了些风寒,等身体好了去贾府给老太太请安。今天这几个都四十往上的年纪了,穿戴也与别个不同,应该是二等的。”

        冯唐皱眉道:“荣老国公已去世多年,府里派头还是这么大。上个月去他家吃酒时我就发现了,小一辈的一个能干的都没有,主仆上下,只知安富尊荣,没人深远谋划。”

        秦氏道:“老爷猜这次她们能不能把大姑娘接走呢?”

        冯唐笑道:“不如来打个赌,我赌能接走,你家太太不是不讲礼的人,拒了一处,不能再拒第二次。”

        秦氏赶紧道:“妾身就跟老爷赌,她们今天接不走。如果我赢了,老爷就许我兄弟来京给太太贺寿如何?如果我输了,五年之内,秦氏子弟不来京城。”

        冯唐深深看了秦氏一眼。秦氏笑意嫣嫣地回望。

        冯唐手拍桌:“赌了!”

        不一会儿,四人垂头出来了,为首的面有愤色,变化几下,才恢复了笑意。

        冯唐不解:“你为何断定她们这次仍不能遂心?”

        秦氏神神秘秘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其实原因很简单:今日一大早,紫芳就换了直缀长袍,令人将她头发挽成纂,塞入黑色瓜皮帽,由吕师傅带着去珠市大街赶集了。

        而秦氏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楚,是因为那顶小帽是昨儿个紫芳央她做的,她赶了大半夜才完工。

        冯唐见她故弄玄虚,只一笑,也不在意,道:“愿赌服输,三月初一是太太生日,你送信大同老家,可派你弟兄来京,如今多事之秋,不可靡费张扬了。”

        秦氏笑道:“妾身省得。只是表表孝心,定不使太太难做。”

        冯唐知她进退有度,遂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一时外面有人禀报:“回老爷,东邻柳公子拜见。”小厮拿了拜帖进来。

        冯唐一看具名是柳湘莲,忙命:“快请。”

        秦氏见状,笑道:“老爷有客来,妾身去后面催茶果。”

        冯唐点头,秦氏应声去了。

        冯唐端整衣领,迎出房去,正碰到柳湘莲迎面进来。

        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粉面朱唇身材俊俏的小公子,正笑吟吟给冯唐拱手,冯唐忙携了他手,让进书房。一时分宾主坐下,丫头端上茶品点心,冯唐道:“天还冷着,小公子怎有闲逸来蓬毕?”

        这柳湘莲正是先理国公之庶长孙。当年国公府长子柳蘅尚未婚配,不想痴迷上一当红戏子,养在外头。

        待戏子一时有了身孕,告明家人,柳家老太太执意不许她进家门。那戏子愤恨之下竟独身出京远走了。柳家再派人四处寻找,哪里还有她的踪迹?

        柳蘅放言此生非戏子不娶,一时传为京城笑谈,亲家忙忙使人退了亲事。柳蘅只硬气不改口,被家父打个半死,重伤之中连病带怒,不几日就呜呼死了。

        过了三五年,老国公离世后,柳蘅之弟柳芳袭了一等子。

        去岁柳芳去酒楼赴宴,总觉得对面少年面善,不免叫过来细问尊名,青春几何。那少年答曰自己叫冷湘莲,年十二,大兴人。那戏子姓冷,小名就叫荷官,且湘莲与柳蘅也有四五分相似,柳芳才知这是亡兄之子。

        因不便相认,柳芳后面只说是旧友之子,认作义子,把他安置在府外花园居住。这花园西边就紧挨着冯府,因此这些前情,冯唐俱都知晓。

        柳湘莲笑道:“晚辈正是来相问老大人,可有买下小生现住这座花园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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