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读 > 五门朝 > 第6章 世子

第6章 世子


宇文慕听闻大哥大嫂要回来了,便推了那些狐朋狗友的宴请,安心呆在院子里等着,这一等便等了一日,世子和世子妃终于在晚饭前赶到了家,宇文慕忙着去门口接人。

        “大哥大嫂,怎么迟了这么久?”宇文慕隔着老远就开始叫人。

        世子安正旸正扶着世子妃李翛下马车,听见宇文慕的声音两人笑着走来。

        “入庆州时遇见州卫的人设点盘查,耽误些功夫。”安正旸答道。

        “才半年不见,小郎又长高了些,瞧着像比你大哥还高点。”李翛瞧着两人说。

        “大嫂,我不只长高了,剑术也精进了,枪也没落下,明日咱们去校场练练吧。”宇文慕甚是得意。

        “臭小子,省省吧,我看你学武只想着窝里横。你大嫂有了身孕,不能跟着你胡闹了。”安正旸抢了话,牵起李翛的手入了府。

        宇文慕一脸惊喜跟在后面,“真的?男孩还是女孩?男孩我教他武枪练剑,女孩女孩可就犯难了,我也不会作诗抚琴啊”此话一出后面跟着的随侍们纷纷笑出了声。

        “还早呢,傻小子,现下哪知道男孩女孩。”李翛满脸无奈笑着说。

        宇文慕又想着跟安正旸去校场比划比划,得知安正旸只能在家停留两日便要赶回陕州也就作罢了。

        世子安正旸现任陕州南湾水师总督,陕州南湾紧邻诡海与藩域隔岸相望,陕南水师是大靖南陆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强劲的一支水上军营,是大靖南陆全线的依仗。安正旸就任陕南水师总督后便与世子妃李翛常住南湾的总督府上,年节才能回家一趟。半月前一场水师演练耽搁了时间,中秋没能回来,如今趁着李翛怀了身孕赶回家里来给王爷王妃报喜,也是想将李翛安置在家中养胎。

        安正旸与李翛见过了王爷王妃,王妃让两人先回东院沐浴更衣,红叶已知会了厨房动了火。

        只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正堂的餐桌上上齐了菜,一大家子人都入了座,安王府也很久没这么热闹了,现下只差二姐安静戎。

        “二姐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一年多没见她了,去年过年都没空回来,比哥这个总督还忙呢。”宇文慕放下净手的棉巾说道。

        “你二姐忙着呢,汉州那边开了新矿,帝都一时找不出合适的人督矿,你二姐亲自去了。左右是个小矿,只供着帝都和边西三大营的冬炭,估么着年底能忙完回来过年。”王妃边给安王盛汤边说着。

        “说到那个矿,有个事爹要早做打算。静戎在汉州那个矿开在六河旁,开春时她就来信说要用六河的水,到时污水会顺着六河汇入下江,让我在下游防着点。结果帝都耽搁了数月,错过了夏季开采。上个月方动工,我启程前去南湾看了,水尚能用。”安正旸尝了口鸽子汤不烫口了,推到李翛面前。

        安庆山闻言蹙着眉思索片刻,“我记着诡海的水流是随着季节变动的?”

        “不错,我怕的就是这个。污水入江上面百姓察觉不到,但下游的水师每日探察水情必定会觉察,若夏季开采,污水出了下江向东走,路过南湾,我能把消息压下来。如今耽搁了半年,过了十月污水出了下江就随着海水逆流向西,流向涪州水师。涪州又与陕州不同,陕州雨水丰沛,人口又分布的平均,百姓们大多吃的井水,不受下江水影响。涪州西边临着雾霭郡,林子边上有瘴气,人都挤在东边和南边住,井水紧俏,时常需要下江的水作补给。”

        安正旸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对策来。这是个糙矿,比不得汾州的精矿值钱,户部那些老狐狸自然不会往这拨太多银子,又只供着帝都和边西三大营,走着官家的帐得不了几个油水,出力不讨好。有经验的督矿不愿来,愿意来的帝都嫌没经验,悬在那也不是办法,自然还是推给财大气粗的安家兜底。安静戎管着涪州汉州的商贸加上边西郡的商道,朝廷眼红着安家却找不出个能人志士与安静戎抗衡,索性将这些污糟事一并塞给了她。

        武家和白家根基深厚无可撼动,将士们只认主子不认君王,现下燕陵能掌控的也只有边西这二十万大军。如今这个矿供着帝都和边西三大营过冬的石炭,涪州水师就是敢怒也不敢言,可就怕帝都吃饱了骂娘找后账。过了年,开了春,五门朝当前,涪州水师将污水的事告到燕陵,再顺带着参了陕南水师总督安正旸,到那时安家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事不得不防,年前就寻个由头将静戎从汉州叫回来,安家守着那矿帝都也不会放心,年前定会选个督矿送过去。过了年就让静戎去双庆港忙上一阵,才开了条通藩域的新航道,试航的事还等着人拍板。”安庆山心中明了。

        “那要寻个扎实的由头让那边不得不放人才行。”这矿上方才动工,安正旸怕帝都不肯放人。

        “还怕寻不到好的由头吗?过了年二姐可都二十有三了,就说家里焦心二姐婚事,姨娘日夜忧心辗转难眠,硬要二姐回来才能治这心病。”宇文慕喝着汤还不忘出着主意。

        堂中又笑成一片,这话是说进了大家的心坎里。只是安静戎的婚事难的也不是一两天了,不急在一时了,趁着这话题安正旸想起了路上听到的流言。

        “先不说你二姐,你的事可是都传到陕州了。”安正旸打趣道。

        “怎么说起我来了,我能有什么事啊,左不过喝个花酒听了小曲儿的。”宇文慕心虚着嘟囔着。

        “你跟那凤神阁的姑娘”

        “不是姑娘,是公子。”李翛笑着对安正旸说。

        “这不是中秋嘛,去那凑了个热闹,刚巧那凤神是个公子。”宇文慕解释着。

        “是个公子也不能在那过夜啊,你向来不在外过夜的。”安正旸不依不饶。

        “那不是听话本忘了时辰么,再说我院里那么多姐姐你不是不知道,我是疯了去喜欢个男人。”宇文慕说着却想起了那一阵躁动。

        王妃在旁边看着小儿子这嘴硬的劲忍不住想拆台。“不喜欢?你这脾气我还不知道,不合心意怎么肯比许连仪多花那一百两。要是喜欢就赶紧将人接出来,免得天天惦记着。我可听说那小公子颜如冠玉目若星河生的甚是好看,保不齐那许连仪也是日思夜想,明日便将人接走了”

        “哼,我借他几个胆子且看他敢不敢。”话音未落便意识到中了激将法,自顾自地转移话题。“大嫂一路舟车劳顿,可有不适?吃完饭我陪你去南市逛逛吧,崔家新开了家成衣铺子,都是现成的买回来就能穿。”

        李翛忍不住笑着点头应了。

        饭后李翛还真随着宇文慕去逛了南市,王妃跟着他们一起出门去了西市的钱庄。灶上起了新茶送到了书房,安庆山和安正旸分坐在榻上下着棋。

        “我入庆州时遇见州卫的人在城门盘查,与指挥使聊了几句才知道洪城外的人命案。听说现下是王同知在查?”安正旸为安庆山添了茶。

        “是许知州的侄子许连杰被人杀了,还牵扯出私贩帝都字画的事。小郎那边派青衣探了此事,不像冲安家来的,先不管。”安庆山搓磨着手中的棋子。

        “私售帝都字画?这阴沟里的生意查起来犯难,少说要个把月。”

        “嗯,案子报上去了,该到燕陵了,且先听听燕陵的动静。”

        “无论这案子如何,左右许家是逃不开干系了。爹,有些事还要早些筹谋,过了年就要准备启程去往燕陵,五门朝风大,可不能在庆州留下个风口。”安正旸盯着棋盘蹙了眉。

        四年前,五门朝在即,帝都风雨骤起。惠帝暴毙在神武大殿,刚满月的太子不知所踪,定远侯宇文敬带着两万将士无诏出营意图谋反,被怀柔大将军高凛寒和玄鸣将军联手诛杀在汉州北芒山,随之洛州守备白麟带兵屠尽宇文府满门,镇国公高凛秋携一纸托孤遗诏坐上了高殿。

        帝都风雨暂歇,燕陵方得几日晴。

        定远侯世子宇文慕因跟着师叔武岁渊去往宁州而避过了这次风雨,武家在宁州力保宇文慕,安家为接宇文慕快马加鞭已出庆州,燕陵九千岁高氏名不正言不顺定不了定远侯得谋逆大罪。一场三方博弈在三江口拉开了帷幕。

        最终,武家让出了商州东的驻军权和武岁渊,得到了宁州和商州西的商道;安家让出了洛河以北的盐业和益州全境的商贸,得到了安锦音的遗孤宇文慕;燕陵让出了宇文慕和坐不实的谋逆罪名,得到了洛河以北的盐业和益州的全境商贸还有武岁渊。

        尘埃落定,三方归位,养精蓄锐。

        从此,安王府多了个小儿子,无名无字,只唤作安小郎。

        “当年在三江口只不过停了五日,燕陵的手就伸到了庆州,梁知州暴毙身亡,许知州从天而降。这庆州也不是说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如今他时运不济,想走可不容易。”安庆山捏着茶盏将冷茶饮尽。

        凤神阁送走了宇文慕后就再也没开过门。凤神百无聊赖,整日想着要寻儿时的吃食,等过了下元回了雾霭郡就很难再吃到了。

        “阿颜,你不是说要攒够养老的钱才能回去嘛,这些天怎么没见你卖艺挣钱?”小九手里拿着棋盘,怀里抱着棋笥问凤神。

        “卖艺是卖不了了,安小郎把我的生意给挡了,钱我也挣不来了。”凤神懒懒的趴在案上,乌发遮了白袖袍散落在榻边。

        “那你就用纱宴挣的钱养老吧,不够也没关系,我跟橡橡也有很多钱,可以给你养老。”小九说着将凤神的头推下案几,摆上了棋盘。

        “在雾霭花不了什么钱的,我那些钱够花一辈子,还能给你和橡橡留点遗产呢。”凤神捧了棋笥在手里,捏出一颗白子掷在棋盘上。

        小九将黑子放在棋盘正中,对着凤神点头示意。凤神撸起袖袍俯下身来,眼睛与棋盘平齐,蜷起的食指猛然发力将白子弹出,白子直直冲向黑子将黑子撞出棋盘后稳稳的停在了棋盘正中。两人都不通棋艺,为了解闷造出了这么个玩法,这也是凤神不通棋艺却摆棋盘的原因。

        “哇,我这下太厉害了,这次总值两文钱了吧?”凤神看着自己的棋子惊叹,忙跟小九要钱。

        小九从钱袋里掏出两个铜板放在案几边,又夹了枚棋子放在棋盘上。

        “阿颜,你不会真的打算在雾霭过一辈子吧?这里毕竟是你的故乡,你又见到了故人。”

        “从我三岁逃出燕陵时这便不是我的故乡了,它不欢迎我,我也不依赖它。”

        “其实我们可以像过去几年一样,每年中元来庆州,看看他过的好不好,你也可以见一见他,等过了下元再回去。”

        “我若做了这样的决定,那景香姐姐定会一直作为凰神守在这上弦楼里,她永远没有自己的生活,这样太自私了。再说我已经见过他,也安心了,他只会越来越好。”

        “嗯?你怎知他越来越好?”

        “如今安家富可敌国,双庆港也已成熟,安家旁支在燕陵也已经站稳了脚。高氏若想上位,就必然让安家重回五门。他作为安小郎路只会越走越宽。”凤神停下手中的动作如是说。

        “那不是更好,安家势大,你跟着他,他也可以保护你,那夜他与你说了那么多,就是想寻你。”

        “我对于他终究是个麻烦,况且昔日宇文府被屠究竟与收留我有没有关系还不得而知,我自然离他越远越好。”

        凤神说完话始终没有动作,眉宇间满是阴霾。小九见他心情低落故而转了话题。

        “对了,阿颜,那日纱宴比武,安小郎还给了银子呢,都被景香扣下了。”

        “还有这回事?走,去要钱。”

        “她若不给怎么办,我也不能打她。”

        “嗯那就催她嫁人,烦死她。”

        两人登上靴子出了凤神阁。


  https://www.dldwx.cc/xs/86027514/1301161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