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谋划

翌日，书颜又是顶着眼下一片乌青坐起身来，宇文慕无奈，硬是将人裹入怀中亲了又亲，抱着人轻轻摇晃着哄道：“阿颜，你别怕，只管安心地睡，无论多可怕的梦魇我都会接你出来，相信我！”

        书颜知道宇文慕是心急自己睡不着觉，却也不好与他直说自己这么多年每夜都是靠着小九的借眠才能睡上两三个时辰。书颜反而安抚着玩笑道：“是你躺在我身旁，我静不下心才睡不着的。”

        宇文慕嗤笑一声又故作叹息说道，“唉，那是得怪我，如此高大威猛玉树临风眉清目朗，将我的阿颜迷得神魂颠倒彻夜难眠。”怀中人闻言笑了起来，松垮的里衣从肩上滑落，露出昨夜“严刑逼供”时留下的红痕。

        宇文慕昨夜见人犹豫未能如愿，晨起哪能经得起这般撩拨，一处坚硬隔着被衾顶在怀中人身上甚是难耐。宇文慕低头含了书颜的耳垂说道：“祸国殃民的罪名我可背好了，陛下何时能为我昏聩一回？”

        怀中人闻言身形微滞，片刻挣扎着下了床。书颜木着脸穿着衣裳没有言语，宇文慕自然知道是哪两个字触了人逆鳞，也为着书颜如此大的反应暗叹：任重道远！

        酉时过半，红拂便驾了马车候在了王府门口。宇文慕想命人去校场将小九唤回来却被书颜拦下了，“别去了，小九整日陪我闷在院子中，难得遇见谢青休沐能陪他真刀实枪的练练，让他玩个痛快吧。”

        书颜换上件宇文慕的氅衣结果太大太长，他看着整个都拖在地上的下摆叹了口气换回了自己的氅衣。

        矮榻上坐着的宇文慕听到人叹气便说：“你若是喜欢，我让人做一件一模一样的送来。”

        书颜轻轻摇头，“我只是喜欢上面的味道，不是喜欢衣裳。”

        宇文慕闻言轻笑，“喜欢便抱着人闻个痛快，要衣裳做什么？”

        书颜挑了双靴子换上才说道：“人会变会跑会消失，但衣裳不会。”

        书颜如常说着，宇文慕却是一脸认真看着书颜。这段时日他时常能感受到书颜的不安，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书颜都不会太厌恶亦不愿太喜欢，仿佛害怕自己适应了周遭的人和事。书颜总是与周遭的一切不冷不淡的保持着距离，像是做着自己时刻会消失的准备。

        “阿颜”宇文慕朝人摆了摆手将人唤到自己面前，书颜站在榻前也不比坐在榻上的宇文慕高出半头。“谢谢你愿意如此喜欢我！”宇文慕环了人的腰说道。

        书颜不知该如何回应宇文慕的满目深情，便环着人的后颈吻了上去。原本只是个浅浅的吻，宇文慕却抬手按着人的头不放，伸舌探入那片湿润中搅得天翻地覆。

        片刻，书颜终是受不住挣扎着逃脱虎口，喘息着说道：“你这光天化日不、不好吧？”

        宇文慕顺势下了榻，轻啄了书颜的额头，“嗯，朗朗乾坤不好！”说着牵起人的手出了门。

        红拂驾车到了姚家正门，姚家兄弟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见马车停住兄弟二人忙迎了上来。

        宇文慕下了车没去理会他们的奉承话，转身去扶书颜下车，姚家兄弟二人虽不曾见过书颜却也料想能得安小王爷如此对待的自然是颜夫人。

        两人对着书颜又是一阵恭维，奈何二人加在一块也扯不出几个酸词，愣是连国色天香都用上了。书颜也没跟他们较真儿，只是心中纳闷，这二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送出素屏风的人。

        兄弟二人引着贵客入了府，宇文慕牵着书颜的手方入府便见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子迎面而来。

        女子面色微喜，一双眼睛在来客中不住的探寻着，最后笃定地落在宇文慕身旁的书颜身上。

        书颜下了玉阶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满目热忱的眼，见女子长身玉立诗书气华，顿时心下了然——这才是那位“姚家公子”。

        宇文慕看着女子满目含情的望着书颜亦觉察到其中的不寻常，原本已经放下的手随即又牵了回来。

        女子痴痴望着书颜一时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全然不见书颜身旁阴着脸的宇文慕。

        “阿茹！还不来拜见小王爷。”大哥姚鲲见状不妙低声斥道。

        “小女姚茹见过安小王爷，见过书颜夫人。”姚茹行着礼眼神却不曾离开书颜片刻。

        “我家小妹久居深闺，未曾见过世面，还请小王爷见谅。”二哥姚鹏打着圆场笑道。

        姚茹闻言这才睹见宇文慕阴着的脸，方恋恋不舍的将眼神从书颜身上移开。“未曾想颜夫人生得如此天颜，是是小女子失礼了。”说着姚茹退到一旁让出了路。

        宇文慕牵着书颜路过姚茹，书颜自然感受到宇文慕不悦，便安抚着将手指挤进宇文慕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

        宇文慕一早便命人将书颜吃食上的喜好与忌口递到了姚家，姚家大哥又知宇文慕不喜与人合食便安排了分餐的案几。

        在后厨张罗酒席的姚家大娘子亦抽空赶到正堂见过了安小王爷与颜夫人，相互客套了几句大娘子便催着众人落了座。

        宇文慕向来对吃食没个讲究，谁也不清楚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每每宴请时都只管山珍海味的往上送，偶尔也招呼些新奇的。

        下人们将饭食都送了上来，书颜的则是单独做了一份。宇文慕见自己与众人盘中皆有一份浓厚的蔬菜汤，而书颜案几上的则是一份甜羹，觉得疑惑便开口问道：“这汤里有什么？”

        大娘子忙答道：“回小王爷，这汤里的鲜蔬没哪个新奇的，是这汤汁中加了宁州来的羊酪，味道浓郁醇厚，亦是冬日进补佳品。颜夫人不喜牛羊乳，我便命人为夫人做了桂花甜羹。”

        分餐而食稍显冷清，席间姚家大哥安排了几个藩域来的戏法艺人，与大靖的街头戏法大有不同，书颜看着甚是新奇。

        茶余饭后厨房又送上来几道精致的糕点，书颜虽喜欢，却碍于姚茹一直盯着他看没好意思多吃几口。

        席毕，伺候盥嗽的下人们也退了下去，正堂中只余下宇文慕书颜和姚家大哥三人，书颜抿着新添的茶百无聊赖的听着二人谈话。

        “小王爷与颜夫人此次能莅临寒舍实属我姚家幸事，承蒙安王府多年照顾姚家才能有今日。”姚鲲对着宇文慕殷勤道。

        “姚兄言重了，姚老爷子生前勤勤恳恳经营，姚氏商行能得今日全凭老爷子一生的呕心沥血。如今姚氏商行又得姚兄如此天赋异禀的当家人自然能走的更长远。”宇文慕夸的不嫌违心边上书颜听着却违心。

        “小王爷谬赞，我也不过是趁了祖荫。如今又得安家商会庇护，商道航道皆畅通，我若再做不好岂不是愧对祖上阴德。”姚鲲润了口茶又说道：“说到航道姚家如今通货在洪城亦是数一数二的，如若不然，小王爷与颜夫人大婚时姚家也送不上像样的贺礼，那尊财神金像姚氏商行六个时辰便从双庆港的货船上运来洪城了。只是时间仓促，那金像到底还是粗糙了些，让小王爷见笑了。”

        “姚兄这是哪里话，本是仓促大婚，连请柬都未来得及准备，倒是难为姚兄了。况且那金像王妃甚是中意，近日言语间还不住夸赞，当属姚家送的贺礼合心意。”宇文慕放下茶盏笑着说。

        书颜在旁听着心中暗笑，如此假的话也就是宇文慕才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口，就像前几日说自己身娇体弱暖不热床一样。

        书颜这才意识到着了宇文慕的道了，这才几日啊，便由着他又抱又亲的，哄得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书颜心中嘀咕着脸上泛起绯红，宇文慕见他心不在焉便温声问道：“怎么了阿颜，是太闷了？”书颜回过神红着脸摇了摇头。

        门外侍女行了礼，“小姐邀颜夫人到园中品茶，还请颜夫人移驾。”

        宇文慕还为方才席间姚茹一直盯着书颜看而不悦，现下听见要单独见书颜更是不快。

        书颜却抢在宇文慕拒绝前应了邀，既然知道一直送礼的是个女子，自己去拒了她便是，若宇文慕去说什么难免像是欺负人。

        书颜随侍女出了正堂，宇文慕还想嘱咐什么便听姚鲲又说道：“说到小王爷大婚，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这大婚前夜州府的王同知死在自己府中了，说是积劳成疾暴毙而亡的。”

        “哦？竟有此事？唉王同知事事亲历亲为是个好官，年纪轻轻到底是可惜了。怪我忙着婚事，下人们也不好提，竟耽搁了吊唁。”宇文慕假惺惺的带着歉意说道。

        姚鲲见人面露忧愁忙劝道：“这生老病死乃世间常事，哪里值得小王爷挂心。”

        宇文慕闻言转而说道：“姚兄也知我平日与官府之人无甚交集，又不比姚家与许家关系匪浅，自然不能事事皆通晓。”

        姚鲲心中自然明白这洪城中的风吹草动皆逃不过安王府的法眼，转念一想姚家与许家的联姻倒也算坦然，便无所顾忌说道：“生意人嘛皆为利往，哪个不想到卫城看看，皇城脚下可是遍地金。庆州商贾遍地生意难做如今更是出了一家独大者唉，到底是我资质平平做不出名堂来，现下能趁着许家的风去卫城长长眼才不算糟蹋了祖上家业。”

        宇文慕闻言面上挂了个不咸不淡的笑，悠悠的说道：“所言极是，生意人嘛”

        书颜随侍女来到茶室，这茶室看着像是由观景亭后改的，经一番别出心裁的改建多了几分雅致，书颜想着这茶室定是出自姚家小妹的手笔。

        室内茶香四溢，姚茹也等候多时。书颜落座，见姚茹已换下常服，身着齐胸襦裙，外披轻纱罗衫，隐约可见身姿妙曼。

        书颜将目光落在茶盏上说道：“在下并不懂茶，怕是要辜负了姑娘的茶艺。”

        “无妨，书颜公子不懂茶自然是这世上的茶都配不上公子的懂。小女子送的东西公子可还喜欢？”姚茹满面期盼问道。

        “姑娘有心了，在下此次前来亦是为此事向姑娘道谢。只是在下与姑娘素未蒙面却能得姑娘如此照拂实属受之有愧。”书颜端坐在茶案前如是说道。

        姚茹望着眼前得人恳切说道：“我对公子才是有愧！纱宴之上若不是我的护卫太过无用又怎会让那纨绔让、让安小郎得逞！”姚茹顿了顿又说：“到底是我无能令公子受苦了。我知公子亦不喜他，才多要了一百两黄金想令他知难而退，只是公子不知安家向来财大气粗又偏偏惯着这个小儿子，公子便是再多要五百两亦吓不退那个色中恶魔。”

        书颜听到这话便知这姑娘心中对宇文慕偏见颇深，正想着如何为宇文慕正名却听姚茹又自顾说道：“我本想着见一次也便罢了，谁知他坏心到毁公子名誉，又仗势欺人逼婚于你，安王府势大，又纵容他为非作歹，公子公子受苦了！”姚茹说到激动处竟红了眼眶。

        “姑娘误会了，我与小王爷自是琴瑟相谐松萝共倚，何来受苦之说？”书颜见人误会过深便忙解释道。

        姚茹闻言更是心生怜悯，“公子莫怕，不必说出如此荒唐言语为他掩饰。”

        书颜见这姑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油盐不进便也懒得辩解，倒是起了看热闹的心，想看看外人眼中的宇文慕究竟是什么样的。书颜端起茶盏品着茶，由着姚茹替他控诉宇文慕。

        “他将你囚在王府多日，不让你出来见人，若非我执意让大哥在请帖上加上公子，怕是你我永无相见之日。我本想着待他寻到个新鲜的，将你淡忘了我便想办法将你救出来，可今日一见便知此事难，公子生得如此天颜，这色魔怕是一时半刻忘不了你。”姚茹眼含歉意柔声说道。

        书颜听着话考虑着要不要出言感谢她的抬爱，只听姚茹又开口道：“不过公子莫急，此事尚有转机。公子可还记得许连仪？”姚茹见书颜点头欣喜说道：“许连仪心仪于我，待我做了许家大娘子我便让他想方设法将你接出来。”

        书颜听着甚是荒唐，面上还挂着平静说道：“在下无才无德相貌平平，姑娘何至于此？”

        “我知公子畏惧安王府势力，怕连累于我。公子莫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岂能容他胡作非为，咱们总会有办法治他的。”姚茹一脸正色道。

        书颜心下暗叹，这姑娘当真不好劝！

        书颜看着姚茹兴致勃勃的谋划着要将自己救出安王府只觉郁闷，便借口更衣出来透透气。路过正堂不远处隐隐听见宇文慕与姚家大哥还在谈着话，便回到了茶室继续打发时间。

        茶室外候着的侍女皆被清退了，书颜入了室内见案上撤了茶具正煮着梅酒。

        “我见公子对茶无感，便擅自换了梅酒，配了我亲手腌渍的青梅，别具一番滋味。”姚茹说着斟上酒递给书颜。

        书颜不好拒绝抬手去接酒杯，奈何人捏的紧，他愣了一下，姚茹的手却钻进书颜的掌心中将酒杯递到他的指间，手背有意无意的蹭着他的掌心。书颜没多理会，接过酒杯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书颜曾听宇文慕提过百味居的梅酒甚是清香，今日一尝果真清香，只是这酒比想象中劲要足，才几杯下肚头便有些晕。

        姚茹给书颜添着酒还在不停细说着那些谋划，书颜迷迷糊糊听着觉得愈发可笑，竟是笑出声来。

        姚茹见人笑便以为书颜被自己的谋划打动，她伸手接过书颜手中的杯子又斟上了酒，却没有直接递回去。姚茹端着酒杯起了身，轻薄的外衫随着摇曳的身姿滑落肩下，露出大片玉色肌肤。

        姚茹走到书颜身旁紧贴着人跪坐下来，满眼暧昧盯着面色泛红的书颜娇声问道：“公子觉着这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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