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霸凌
校服男生正是刘定宇。
周起在楼下等了丁闻半天，还没等到她，却先是等到了刘定宇。
他看到对方后当机立断的上去拦住，后者被他吓到，缩着脖子看他。
“放学啦？”周起咧着嘴问。
“有事吗？”对方眼睛躲闪不敢看他，低着头看向门角。
“你别紧张，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上次还帮过你呢。”他嘴巴咧得更大了些，想让自己显得和善一点。
“记得啊。”对方闷声回答。
看着对方这瑟缩的样子，周起有些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正巧这会儿听到左边楼梯方向传来脚步声，他便转过头看过去。
这一看就看到一个矮个子男人摇着扇子哼着歌走下来，身后跟着丁闻。
男人经过他们旁边时斜着眼睛看了眼，接着步子一顿，伸出左手五指掐指算了下，若有所思地对刘定宇说道：“小兄弟，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期是有凶兆哩。”
刘定宇抬头看过来。
“你带我见见你父母，我收费不贵哈，可以帮你避一避。”
前者将头又歪到一边。
“诶呀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近期就不要出门啰，生命诚可贵。”他将扇子一收，拿着那把扇子拍了拍周起的手臂，边拍便对着刘定宇道：“要向校园霸凌勇敢说不哈。”
周起拍开他的扇子，不高兴道：“你搞错对象了吧。”
刘定宇看了眼俩人，转身上了楼，那瘦干男人看他走后，摇着头叹道：“宁可信其有啊。”
他又开始哼起歌，边摇头边哼着歌走了。
“什么人啊？”周起拍着刚刚手臂上被碰到的部位，觉得晦气极了。
“你家这附近真是块风水宝地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有这么多怪人。”丁闻看着那瘦干男人的背影说。
周起环顾了一下周围，见没人后小声问她：“你刚刚发现什么了吗？”
“回去再跟你说吧，总感觉这里很怪。”她回道。
“嗯。”他转身往巷子里走去。
“你先回去吧，正好刘定宇回来了，我上去看一看。”她在他身后说道。
“我也要一起去。”他立马回身大踏步往楼里走。
丁闻走进楼里，有些严肃地看着他说：“你先回去，我觉得这地方有些不对劲。”
他正要回话，就看到她将食指竖着放在自己嘴上，示意他不要说话，他便闭了嘴，有些担心看向她。
“你以后在公共场合不要开口跟我说话，被别人看到就麻烦了。”
他眨了下眼睛。
他觉得她这个样子跟平常差别有些大，反而像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女人，他有些不适。
正想着又见她嘴角一弯，声音温柔了点，哄着他道：“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拿出手机打字：那你不要打架。
丁闻一乐，心想这什么人啊，点头答应后看着他不情不愿地走了。
等周起走后，她抬头看了一下楼上，转身向上走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二楼楼梯口站着个人，正扶着楼梯手观察楼下的情况。
正是刘定宇。
只是他这位置离一楼远，且位置隐蔽，看不太清楼下场景，再加上周起说话声音小，他没有听到什么，等周起走后他才有些疑惑的站直身体，松开楼梯扶手往上爬。
这人心思居然这么敏感。丁闻心想。
她跟着对方一直走到他家里。
“怎么又丢钥匙了？”开门的妇女问。
刘定宇踏入玄关，埋着头换鞋，没说话。
“问你话呢？”妇女追问。
他不知在想什么，等将手里换下的鞋放到鞋柜上后，突然踟蹰着道：“……妈，我那钥匙不是丢的，而是被我同学给扔掉了。”
“你同学怎么回事啊？”
“怎么跟同学关系都处不好？”餐桌那边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
他僵直的背一下子松弛掉，无声说了句：“没事了。”
“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吗？多跟同学处好关系，多交朋友，现在的这些都是你以后在社会上的人脉，结果你看看你，学习也学不好，朋友也没几个，就只知道谈恋爱去了是吧？”那中年男人恨铁不成钢地从餐桌那边走起来，拿食指冲着他指责道。
“……我没有谈恋爱。”刘定宇抿着唇回了句。
“人家老师都找到我这边来了，”中年男人拍着手道：“说那女生性格孤僻，你这性格也内向，怕你们两个人在一起谈恋爱影响学习，还让我们家长多劝劝，这有什么好劝的呢？本来学习也不好，这一劝你们两个都闹自杀，你是给救回来了，但人家女生死了，到头来人家家长还来怪我和你妈，三天两头到我们单位来哭丧，你说我们要你这种儿子有什么用呢？”
听到这话，他的脊背更是垮了下去，捏紧了拳头一声不吭的站着。
“你少说一点吧！”妇女大力拍打了一下男人的手臂，哭道：“人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你还想怎么样！你想骂死他吗？”
“我还想说你呢？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打不得骂不得的，还害死了别人的女儿！”
“你说的什么话呢？我还说那女生勾引小宇呢！本来我好好的一个娃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妇女又捶了中年男人一拳，嚎啕大哭。
“哭什么哭？一天就知道哭，我每天辛苦上班挣钱养这个家，不是让你们两个人一个自杀一个天天哭的！这生活鸡飞狗跳都变成什么样了？”男人甩手推了一下那妇女，气冲冲地向楼梯的方向摔门而去。
丁闻皱着眉头看完全程，再去看刘定宇时，发现他脸上表情带着麻木，似是已经见惯这种场面。
他将身后的背包拿在手里，僵直着身躯往卧室走去。
餐桌上的几盘菜没人动，还放着三碗盛好的饭，她看了一眼餐桌，不再理捂着心口崩溃大哭的妇人，越过客厅走进刘定宇的房间。
他房间还是一片漆黑，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角落放置的书桌传来一小片光源，对方将背包放在脚边，打开一本小笔记本在台灯下写字。
——对不起小诗，是我害死了你，如果那天没有带你去率平爬山，也就不会被别人看到后误会，然后把我们谈恋爱这个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害你被叫家长。他说得没错，是我害死了你。
他脸上滑下两滴泪，滴落在笔记本上。
——小诗，你放心，我一定会报复那几个欺负你的恶魔，等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后，再来陪你。
“小宇，你吃点饭吧，妈求求你了。”门外有人敲门哀求。
刘定宇写字的动作一顿，他拿衣袖抹了下脸，将笔记本收好放到抽屉里，然后站起身将台灯关了，往外走去。
丁闻看着他开门又关门，想了下，回身将台灯打开，弯腰去拿那本笔记本。
她将笔记本往前翻。
——小诗，那几个恶魔又来了，但我今天竟然被人救了，以前这种事从来都没有人愿意管。救我的人跟我住一个巷子，在我们学校挺有名的，他打球厉害，打架也很厉害，如果我跟他一样厉害就好了，那些人就不敢欺负我们了。
——小诗，你能想象得到吗？他们竟然胆子大到来我家门口堵我，还抢了我的五百块钱，我不敢跟爸妈说，他们根本就不会理解我的，只会觉得我没用。
——小诗，我的羽绒服被他们泼了冷水，还剪坏了扔到垃圾桶里，这个城市好冷啊。
台灯自动关了，丁闻伸手将它按了一下，又亮起来。
——小诗，我放在桌上的水被他们弄了脏东西进去，但没人跟我说，他们只会偷看我喝下去然后在旁边哄堂大笑，我在厕所吐了很久，回来老师还责问我怎么不按时上课。你以前也遭受过很多次这种痛苦吧？
——小诗，我今天上厕所的时候又被他们锁在里面，一直到那节课上完了，有人过来上厕所才帮忙开了门。我还记得对方吃惊的表情，仿佛我好惨的样子，我真的好惨啊，但我跟他解释说“是不小心被关的”，他才放心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我不想把好人牵扯到这件事里了，我不想别人也被孤立，平平凡凡的过完高中考完试多好，我以前从没想过这居然会成为我的奢望。
——小诗，这世界总是这么没劲，对吗？
——小诗，今天开家长会，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发现那恶魔的父亲是我爸的上司，我爸对着他卑躬屈膝的，你知道他当时用什么目光看我吗？真是好笑啊，这个现实。
台灯又暗了，她再次按了下。
——小诗，被打真的好痛啊。他们还让我露出手腕，指着上面的疤痕说“小怂货，你女朋友都死了你怎么不去陪她啊”，他们侮辱你，我听到后很生气地打了回去，但很快就被他们按在地上，边打还边取笑我不自量力，说什么“两个人都又矮又丑天生一对”。对不起，小诗，我没能维护到你。
——小诗，我怎么会被救过来了呢？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你现在解脱了吗？我偶尔会希望你在那边过得快乐，偶尔又觉得或许再努力撑下去会不会好一些？也许过完高中生活，远离这些人就好了。被救过来的那一瞬间，突然又不那么想死了，觉得我们这个决定有些轻率，但听到你过世的消息，又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了。没有人来拯救我们，对吧？现在是我一个人在孤身作战了。小诗，衷心祝福你在另一个世界永远没有烦恼，永远快乐。
——小诗，他们又开始了，坏人真的只会一直坏下去，对吗？我不想你再受伤害了。
——小诗，今天去爬了率平山很开心，希望我们能顺利读完高中，考上理想的大学。
——小诗，太好了，真没想到他们这段时间收敛了很多，好久没拥有这么平静的生活了，你也很开心，对不对？
——小诗，真没想到帮你的是一个女生，她一个人对上那几个恶魔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还拿出手机说“我已经报警了，再不住手公安局见”，害得她也被打了，虽然最后大家都被带到了警局去做笔录，但幸好你没事。
——小诗，加油，我们一起撑过去，这辈子我们要做个勇敢的人哦，相信好人一定会打败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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