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休想

细微的敲击声从窗户传来，吸引了维利的注意力，他起身将窗帘拉开，与外面那只白色的蝙蝠对视。
  月光下，它的皮毛泛着淡淡的银色光泽，却被狰狞的血痕破坏了美感，就连翅膀都在微微颤抖。撕裂的伤口没有经过处理，血迹沿着身体边缘滴落，就连眼睛都痛苦地眯了起来。
  这次它没有带信。
  维利下意识打开窗户，想要将它放进来，然而它却被斯卡利特设下的结界拦住，狠狠地反弹了出去。
  尖叫声被咽下，它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勉强稳住了身形，像是早有预料，它竟是毫不犹豫地再次冲了上来。
  “……”
  维利皱起了眉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泽菲里……
  在他想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白色的蝙蝠终于把结界撞开了一个洞口，即使头破血流，仍然一往无前地冲了进来，落入了维利的怀里。
  之前“司沅”拿来的药箱还留在房间内，可在他转身的刹那，怀中一空，高大的男人站在了他的身旁。
  银色的发披散在脑后，额头上还残留着新鲜的伤口，血液蜿蜒顺着苍白的脸侧流下，滴答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而他却仿若未觉，直直与面纱后的少年对视。
  维利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闻见血液中隐含的躁动。
  “我来求一个答案。”
  泽菲里的声音沙哑。
  下一秒，血肉模糊的指腹按上白皙的手背，紧紧攥在掌心，泽菲里歪头径直吻了上来。
  薄纱隔绝着轻含的唇瓣，又被一点点浸湿，粗糙地磨砺着，研磨啮噬，浅尝辄止却带来心惊的颤栗。
  维利恍惚了一瞬，又在下一秒清醒过来，弯折手臂却抵不过男人的力气，他轻轻扭头试图挣脱这不由分说的亲吻，却是徒劳。
  有力的指节绷紧，凸显出青色的血管，泽菲里按住了少年的肩膀，将人转了回来，对视一瞬后再次亲了上来，而这次，他掀开了面纱。
  唇齿交缠，像是沙漠中干渴的旅人，他贪婪地寻求着绿洲，不肯放手。
  舌尖被搅得生疼，粗暴之中却仍保留一分温柔，维利从他的怀里逃离，但还没走两步就再次被抵在了墙上。
  第三次、第四次……
  额上的链条因为激烈的动作摇晃作响，像是锁定猎物的猛兽，泽菲里紧盯着柔软的唇瓣，一次又一次地黏了上来，直到怀中人彻底放弃，仰着头承受他的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就连发丝都被汗水打湿，恹恹地耷拉下来，维利从未有一刻，如此渴望新鲜空气的滋润。
  身着洁白婚纱的少年，被困在了男人的臂弯之间，大口喘息着。
  “维利。”
  泽菲里喊着他的名字，眼神流连辗转在维利身体的每一寸，将那一点惊艳隐藏在了深处，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嫉妒。
  这样的少年，应当是属于他的。
  “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
  面纱复又落下，维利看着他，唇瓣被啃咬得殷红，几乎与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眸同色。
  “……现在？”
  “现在。”
  在血族亲王的婚礼上，证婚人与新娘私奔，维利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睡醒。
  连日来的不能相见已经快将泽菲里折磨疯了，难耐的情绪在血管内翻涌几欲爆炸，他不想逼迫爱人，却舍不得那黑暗中望见的一点天光。
  “我爱你。”
  他低声诉说。
  “我比莱森更爱你。”
  他想要掀开这朦胧的面纱，却又不敢对上维利的眼神，只能一遍遍诉说着爱意，直到口干舌燥。
  维利近乎茫然地抬头，却觉得眼前的面容模糊不清，只剩下真切的痛苦与挣扎。
  ……他真的只是一抹梦中的残影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动摇，泽菲里的眼底闪过微光。
  “没有人能够阻拦我们，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甚至就连上天都站在了我们这一边。”
  他看了一眼窗外。
  “这几日，几乎全部的高阶血族都聚在了莱森的领地，名为审判庭的组织蠢蠢欲动，已经发动了不知多少次袭击。”
  “今天也是如此。”
  “虽然只是一场寻常的小规模冲突，但以莱森的个性，他现在应该已经站在了前线。”
  “所以……”
  当他说到这里，维利已经听不清他的话了，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那几个熟悉又陌生的字样上，就连血液的流速都放缓，呼吸轻轻。
  小规模冲突……
  德维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只是寻常的一次小规模冲突，不论是谁也没放在心上，但死亡的阴影却悄然而至……”
  “——莱森殿下中了一支箭。”
  “……”
  莱森·斯卡利特，你是蠢货吗？！
  维利几乎要被气笑了。
  他从不会混淆莱森与斯卡利特，但直到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自负的斯卡利特与自卑的莱森，两人的确有着扯不断的联系与相似之处。
  这是斯卡利特编织的一场美梦，而他要用自己的死亡为这个故事画上血腥的终局，给维利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不论维利是否真的在梦中爱上他，这场永远无法完成的婚礼，都足以令前者铭记终生了。
  这两个人的偏执与决绝……简直一模一样。
  但是——
  你休想。
  维利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他人操纵，走上固定的剧本轨道。
  泽菲里的话语戛然而止，怀里的少年挣脱出来，提起了婚纱的裙摆，窗外吹来的微风掀起他的面纱，露出小半张脸与一开一合的唇瓣。
  他说。
  “对不起。
  然后。
  “再见。”
  紧接着，人影消失无踪，徒留满身伤痕的泽菲里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最终颓然地倒地。
  为了不破坏这脆弱的梦境，维利竭力控制着控输出的魔力。月光下，他如阴影一般在黑夜中穿梭，无声无息地到达了黑压压的战场中心，却是无形地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望着底下的一切。
  火把点亮了周遭，即便在一群面色苍白俊美的血族当中，斯卡利特也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他站在军队的最前，身姿挺拔，红发在夜风中飞扬，如同焚烧一切的烈焰，照亮他眼底的轻蔑与唇角的弧度。
  而在他的身后，一抹冷光直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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