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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灞桥之柳


日子就这样过着,阿娇每日都去漪澜殿同刘羽说话,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伤怀之事,小心翼翼的制造欢乐。

        和亲的日子渐渐逼近,这一日晨起时却希希微微的漂起雪珠子来,刚落下就化成雨水,打在脸上头上冰的生疼。

        刘彘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这两日漪澜殿人来人往的忙着送亲的事情,阿娇也待的时间短了,来一会都寻了借口回去了。

        “就是明日了。”刘羽默叹,他们躲的这样远做什么。她淡淡的任由请来的适宜的官家命妇摆弄,跟着仪官执行各项规仪。

        阿娇抱着长秋殿外长廊上的柱子看天,冻得直发抖。丁冬见机拿了披风与伞过来说道:“翁主,披上这个再去吧,奴婢为您执伞。”

        “去哪里?”阿娇动也不动,声音显得空灵异常。

        “啊?”丁冬不知该作何反应。

        过了半晌阿娇突然跳起来回过头扯过披风披上就跑,叫道:“丁冬,你去同外祖母禀报,我要回府去了。”

        “啊?翁主,翁主……”丁冬急叫几声,因领了任务不敢追去,回身忙叫了人持伞去追。

        长秋殿外伺候的黄门尚喜持了伞追上阿娇,执伞随她急奔至宫殿入口的司马门。

        “喂,公车令,快快叫人备了车来。”因她是临时起意所以并没有准备好车在门前候着,她也不叫尚喜去传命,人还未到就直接叫嚷。可是到了近前公车令才恭恭敬敬的答道:“禀翁主,此事不是下吏的职责。”

        这个公车令姓纪,板直不通情理是出了名的,阿娇知道,只是盼他今日发个善心行个好,没想到还是碰灰。

        “大胆,既知道是堂邑翁主,还不领命啰嗦什么?”尚喜仗势掐着尖嗓子训斥。只因上下皆知,常常出入这里的,除了阿娇翁主就没有第二个翁主了。

        只见公车令仍是一副坚决不行的样子道:“不管翁主还是公主,这都不是下吏的职务,因有要务在身不能擅离职守,翁主何不以身旁……”

        “真是死脑筋,好了尚喜你去,快点。”阿娇极不耐烦的打断他。

        尚喜把伞给了阿娇颠颠的跑去找了车来,阿娇上车一路回府,奔进去拉了陈蟜就往外跑,陈蟜不明所以被她拉上马车,车就跑起来了,阿娇道:“去灞桥。”后面跟着陈蟜的随侍急急忙忙回府牵马追赶。

        “阿娇,下雨呐,大冷天儿的你这火急火燎的跑回来拉我去灞桥做什么?”陈蟜痛苦万分的看着她。

        “叫你陪我办一件事,二哥,”阿娇不符年纪的愁苦神色叫陈蟜一凛,静心听她说道:“阿羽姐明日就要出嫁了,二哥,听说灞柳生命力很顽强,植在哪里都能活?你难道不是常常去灞桥跑马吗,帮我折一些好柳条,叫阿羽姐带去匈奴,好不好?”

        陈蟜听着不知是被她的辛苦语气感染,还是也感受到刘越的苦处,一时也伤感不已,点头说道:“好。”

        兄妹俩交流了一下各自的灞桥之行,差不多就到了。

        陈蟜跳下车,阿娇也非得跟着下来,陈蟜无法只得叫人执了伞为阿娇遮雨雪,阿娇吩咐一人去云阳糕饼肆唤阳然,陈蟜带着随侍们选柳树折柳条去了。

        阳然来时,见是阿娇,极感诧异道:“哈,这么快又来了,我还道你不会来了啊,不过才俩月你……”看着阿娇神色不对,又见远处树上人影晃动,不再乱说话道:“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尽管吩咐。”

        阿娇皱眉对他一笑,把事情略略一说,请他寻了盆子装柳。阳然了然,应声而去。不一会就端了盆土过来,见阿娇好不开心,便逗她玩笑道:“这是我家最金贵的花盆子啦,土也是专心制的培植土,都给你,我亏大发啦,你将来可要赔的。”说着做一副委屈模样。阿娇终于被他逗的一乐。

        几人忙忙碌碌的选好柳条培进盆里放进马车,陈蟜想着从前从不屑于和糕饼肆的人打交道,这次看着阿娇与那小阳哥相交觉得他人还不错。看着阿娇小心翼翼的护着盆子,与阳然对视一眼都不忍心告诉她:那柳树就不是盆子里长得,陪嫁的东西那么多,且不说这盆东西能不能摇得到匈奴去,即便是安全的到了匈奴,那由了各种因素又活不活得了。

        阿娇探出头来与阳然道别,这次真正说道:“小阳哥,谢谢你,”故作俏皮的一笑道:“以后我想别的法子赔你的盆子咯。”

        阳然报以温暖如春的笑,说道:“我可记住了,嗯,保重。”挥着手送马车远去。

        当阿娇抱着柳盆进了漪澜殿时,已经傍晚了,雨夹雪变成了小米粒往下洒,纷纷的雪粒夹杂在厚厚的北风里狂舞着落下,地上薄薄的结了一层。

        刘羽被摆弄一天刚刚歇下,其实身体歇下心却更喧闹的歇不下了。阿娇进去时刘羽看起来很疲累,却还是笑脸相迎问她今日里去哪了。阿娇看着心里难受的说不了话,她怕的就是这个,刘羽往往在他们面上强装无事,做一个公主的骄傲,阿娇一直很钦佩这个姐姐如此坚强,若是她自己,她不能想象。

        阿娇把柳盆放在案几上环视一圈也没有别人,刘羽明白她的意思,说道:“这些天陪着我真是辛苦了,该叫他们歇一歇了。”

        “阿姐,”阿娇哽咽,装不出前些日子无所谓的说笑,终于忍不住嘤嘤的哭出来,刘羽撑了一整日,这时被阿娇勾的也忍不了,流着泪把她搂在怀里说道:“怎么办阿娇,我怕明日会哭,……可是我是绝对不能哭的,你懂不懂……”

        阿娇在刘羽怀里摇头哭着:“我知道……”

        默了良久,刘羽才擦干眼泪扶起阿娇,说道:“不,你不懂……以为还能天真,却已是孤身,不承认又有什么用,这可是我自己奋不顾身求来的,爱与恨的我不知晓,该恨谁呢,恨命运对我不诚恳?坦然面对难道那么容易吗,我做不来,却必须做到……”替哭的凄惨的阿娇擦着眼泪道:“阿娇,不要哭了,快止声,一会哑了嗓子怎么办?你听我说,我有事拜托你,只怕明日来不及了……”说着又红了眼睛扭头吸气。

        阿娇完全没想到刘羽说这些话,她大都听不懂,可是其中的绝望酸楚与决绝却叫她难过的不能自抑,哭得直抽气,听刘羽有事与她说,忙忙举着袖子胡抹了几把眼泪说道:“阿姐,我听着呢,你说……”

        “阿娇,你与彘儿……”刘羽强忍着眼泪说道,“你与彘儿一定好好的好不好,虽然你们订亲了,只是,阿娇我不得不说,这未央宫的变数叫人永远也揣度不来……我想你答应我,为了他,永远对他好,无论发生什么变故你都站在他一边帮着他,好不好?我实在最不放心他,彘儿有时候太浑太任性,我只怕有一天他要闯了大祸,到时候……”

        “阿姐你放心,彘儿不是说了金屋藏娇吗,我与他一辈子都已牢牢绑在一起了,未央宫再怎么变,我们俩绝对不会变,他荣我荣,他辱我也跟他一起受着,我会保护好他的,一直会。”阿娇抹掉眼泪坚定的说道。

        刘羽流泪笑着捏阿娇的手对她点头,起身拿了一件墨绿的物什来了,“阿娇,阿姐等不了你及笄看你们成婚了,这个发带是阿姐自己绣的,正与彘儿生辰之日送他的腰带是相配的,如今便先给了你,你好好收着,还盼你行及笄礼时戴在头上。”那意思是说,你要记着今日答应的话。

        阿娇接过来拿在手上细细看着,那的确是与刘彘的腰带一个材质一个做工,花色样式也相似,及目是满眼苍翠挺拔的竹群,异常精致好看,阿娇只觉得分量很重,但是自己已经下了决定就一定做到,好叫她放心,抬起头来,对刘羽定定心心的一笑说道:“阿姐,你现在就为我盘发好不好,我便就要戴上这发带。”

        刘羽会意的笑了,道:“好。”寻了自己及笄礼时皇帝御赐的金笄,拉着她在镜前坐了,仔细的给她盘发,阿娇的头发长得很好,刘羽笑着赞她,阿娇不好意思的抿嘴道:“就只是个厚罢了。”

        两个人静静瞧着镜子的盘发,刘羽手很巧,比着阿娇的头型给她盘了一个极好看的发式,赞叹的看了一会把发带细细戴在她发上固定好,举了面小镜子叫她对着面前的大镜子看,阿娇转着脑袋细细的看,回身朝刘羽笑:“阿姐,真好看。”

        刘羽微微笑着拉起阿娇,与她站在一处,在镜中打量着她。阿娇今年虚岁九岁了,已经是个亭亭活泼的少女了,盘起及笄女子的发式,在她身边娴静的站着,竟似看不出是个尚未及笄的女娃娃,倒像是个与自己一样即将出阁的了,她果然生的极美,现在还未长开已是这般迷人,待长大了不知要美成什么样子,暗叹不管怎样方才得她的那一番保证果真是很有必要的,她很清楚阿娇这样的性子,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尽力做到,只要阿娇站在刘彘一边,馆陶姑姑如此溺爱阿娇就会千方百计的帮他们,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样真好阿娇,你真漂亮。”刘羽由衷赞道。

        阿娇转首看她,静静的笑:“阿姐,明日阿娇就这样去送你好不好?”还没说完眼圈就红了,赶忙撇过头。

        刘羽淡淡的摇头:“不要阿娇,媛儿彘儿你们都不要来,我怕我会哭。”

        阿娇一时低头窒言。刘羽不想今晚在沉重的气氛中结束,扳过她的身子笑着打趣:“阿娇瞧你果然好高啊,以后可不要趁我不在就仗势欺负我们家彘儿。”拿手比划着她的个子,阿娇已经长到与她齐肩了。

        “阿姐,不会啦,早就不欺负他了。”阿娇皱着脸反驳。

        “好好,哈哈哈……”刘羽笑着,“那就谢谢阿娇啦。”

        阿娇忽然想起什么拉着刘羽走到放置柳盆的案几前坐下,刘羽问道:“这是什么?方才就想问你来的。”

        阿娇把柳盆推到刘羽面前说道:“阿姐,这便是我前几日同你说的灞桥柳,我今日特特拉了我二哥去灞桥折的,已经培植好了,你便带去匈奴……带去,植于屋前,一定能活的,这是家乡的树。”

        刘羽握着盆瞅着那一盆柳枝,一时感伤,且不论大冬季的活不活得了,便是带去培植活了又能怎样?可是感动于阿娇一心一意念着自己,到了外地只怕见了家乡的土也是满心欢喜的,于是会心一笑,道:“谢谢你阿娇,我一定好好养护它。”

        俩人说了一阵话,王夫人来与刘羽交待事情阿娇才回去了,始终也没有见到刘彘,阿娇看着黑漆漆落着雪的夜空,想难道真的不去送阿姐了吗?回了长秋殿就躺下了,趴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东想西想,又隐隐担忧压坏了头发,恍然察觉时又不知道怕什么,还没有真正到了及笄年纪啊。天快明时困意上来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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