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到了三山弟子比试的日期。比试场上，彩旗飘飘，各仙派弟子个个样貌不凡，气宇轩昂。比赛次序和对战对手由抽签决定，但是甄婉听宁殷说他们已经买通了蓬莱的弟子做了手脚。“唉，没想到仙人也能被买通。”甄婉暗自感叹世风日下。

        为了减少伤亡的几率，比赛规定武器统一用木剑，所以甄婉看比赛还是看得挺有兴致的。当听到“下一组对战的弟子是：宁殷对墨仟”时，甄婉立刻紧张了起来。

        两个人腾空而起，观战弟子发出欢呼声。宁殷看墨仟来势汹汹，果然不是友好切磋的样子，“好在甄婉提醒了我，让我早有打算”,宁殷想，“其实甄婉让我输给墨仟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关心他呢？唉，只要她不因为成亲的事情恨我就行了，想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有什么用呢？”

        墨仟看出宁殷分神，趁虚而入，宁殷也乘机稍显败势。两人打斗多时，各占上风几次，最后，宁殷假装自己不留神，输了给墨仟。

        宁殷拜下阵后，甄婉走到他身边，十分诚恳地说了声：“谢谢!”但在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的旁人看来，这是娘子在宽慰鼓励相公呢。所以墨仟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赢了还是输了。看到这一幕，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却无能为力。

        比试结束，如瀛洲和方丈山所算，最后夺魁的恰好是蓬莱一位功力中等的弟子：墨仟。自此，墨仟更受蓬莱各位主事仙人的厚爱，加上他自身的努力，竟也让蓬莱掌门破例收了他做弟子，亲授蓬莱的顶级法术。

        紫玉依然偶尔会去蓬莱看墨仟，可是墨仟没有时间陪她，她就看着墨仟练功，也不说话打扰他，墨仟也不赶她走，紫玉看久了，看累了，自然就会回去了。

        话说自墨仟终日在蓬莱刻苦修仙，墨逸便自己在世间行走了。虽然他有时也会想到和苏晓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可能，便自行断了这个念头。直到他一次闲逛时被一只千年树妖看中，要收他做徒。

        墨逸自小只是跟着墨仟，墨仟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并没有什么分辨善恶的能力。看那树妖修成的人身，是一位教书先生的模样，便以为他是好的，欣然答应了。

        树妖把墨逸带到了自己的栖身之所，一个山洞，阴湿的空气刚好适合墨逸的修炼，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的植物类的妖，有修炼成人形的，也有还是原形的，都打招呼欢迎他的到来，漂泊了这么久，墨逸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墨逸终日与大家在山洞中相处，偶尔到世间走一遭，有时也偷偷去梦呼岛看一眼苏晓，却并不让她知道。在山洞的所有的妖中，墨逸最欣赏的是一朵曼陀罗花。她身姿曼妙，风情万种，最重要的是她说的话：“男人们说是我迷惑了他们，实际上，无欲则刚，他们不过是被自己的欲望和幻想所迷惑罢了。”话语间的骄傲和自信让初涉人世的墨逸心悦诚服。

        曼陀罗对爱情的迹象最为敏感，所以轻易地发现了墨逸凡是出去几天后才回来的，必然回到后就垂头丧气的样子。一次，墨逸从梦呼岛回到山洞，被曼陀罗截住：“小小年纪，不留在洞中好好修炼，怎么总是往外跑啊？是去见情人了吗？”

        “曼陀罗姐姐。”

        “嗯。”曼陀罗总是不经意地抛媚眼，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魅力，自己说话时总是能抓住对方的注意力。“哎呦，看来还不是情人呢，是单相思？”

        墨逸不语。

        “好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姐姐哦。”曼陀罗看墨逸一副未经人事的样子，也逗不出什么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其实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墨逸喃喃自语，在曼陀罗走远了很久以后，依然站在原地。

        他不懂本来开朗的苏晓为什么回到梦呼岛后，很少再见到她笑，她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愿意出门。他不懂为什么面对墨仟的母亲的道歉，苏晓能表现地那么识大体，而当她回到房里是却哭得那么厉害。他不懂明明苏晓不开心，墨仟的母亲和苏晓的母亲还要帮她找夫君。他不懂是不是人和妖真的不能在一起。他不懂如何才能让苏晓感受是有人关心在乎她的。他不懂如何才能让苏晓开心。

        这些话墨逸一直放在心里，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不知道能和谁说这样的话。他严肃的性格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重，这些问题压在他的心底越久越发显得沉重，像落入大海的石头，再也无法飘起来。

        这天，墨逸回山洞时发现山洞里面很热闹，正在开会，大家叽叽喳喳说着最近一次三山弟子的比试。千年树妖是主持，道：“听说这次蓬莱组织三山弟子比试是因为瀛洲和方丈山两处仙山联姻，在座的有什么看法？”

        “蓬莱山想要显示实力，可见三仙山暗中已有分歧！”

        “听说夺魁的是蓬莱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功力也就中等。看来仙辈的弟子无望啊。”

        “不如我们去投靠魔族吧？”

        “是啊，魔君正在扩大招兵买马，似是打算有一番作为。”

        “我们在这山洞中也修炼这么久了，该出去做出一番作为了。”

        “我赞同！仙界处处打压我们妖界，害得我们四处藏身。”

        “有些仙人还亲自去指点捉妖师如何捉妖，这让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啊。”

        “加入魔族，对抗仙界。”一个口号响起，便得到一群妖的附和。

        看到墨逸走进来，千年树妖道：“墨逸，你是刚来山洞不久的，你在这里的地位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墨逸对魔族只有耳闻，并未亲眼见到过，问：“敢问魔君是怎样一个人物？”

        “呵呵！”千年树妖道，“魔君即墨神通广大，号令天下魔族，多有妖族投靠于他，他也心胸宽广，多不拒绝。像我们这种散妖，去到那里，能否脱颖而出，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魔君赏罚分明，只要对他忠诚，若有立功，必定重用。”

        听起来是个好去处，可是自己的主人可是正在蓬莱修仙，自己怎能对抗仙界呢？“这，恐怕我难以从命。”墨逸道。

        “什么？！”本来和颜悦色的千年树妖竟然瞬间翻脸不认人。

        “老爷子不要生气，待会儿我来劝劝他。”曼陀罗朝墨逸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再多说话。墨逸识趣地低下了头。

        等到大家都散了，曼陀罗走到墨逸身边，道：“不知你有没有发现，在这个山洞修炼，功力增长特别快呢？”

        “是的，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墨逸虽发现了这一点，但只是以为千年树妖找了一个好的修炼之所而已。

        “那你以为我们这么多妖聚在一起，只是因为友谊而已吗？”

        “难道不是吗？”墨逸一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样子，心立刻沉了下去，难道，这里有什么圈套？

        “其实呢，也不能怪树妖老爷子，他看你年轻，有心栽培你，所以没有多说，就把你给带到山洞来，以为你在这里呆久了，自然想法会和我们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墨逸有些焦急了。

        “这个山洞是老爷子一生的心血，靠老爷子多年前得到的一个宝贝振妖石来维持浓厚的妖气，特别适合修炼，而我们来这里修炼都是感念老爷子的恩泽，也都共同有着振兴妖族的信念。这宝贝能散发妖气，但也能吸收妖气，凡是受了它的影响的妖，妖力都很容易得到提升，可是如果背弃它，它便会夺其心智，将其心智作为自己的滋养。而被夺取心智的妖，便会失去克制力，欲望无限增长，直至自己被自己所累，被自己所害死。”

        “那，我现在是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其实，也是有破解之法的，只是，没有妖能够破解过。破解之法是被夺取心智的妖最爱的女子或男子愿意为自己而死，那振妖石便会感念其心诚，一命换一命，还回心智。可是我们妖都是天生天养各顾各的，难得能遇到甘愿为对方而死的。更何况，自己最爱之人已死，就算恢复了心智又有什么用呢？所以极少有用情至深的，破解了也都含恨自杀了。”曼陀罗虽是年轻曼妙的女子之身，可也是修炼千年，见了世间的不少事情，所以娓娓道来，听起来尽是无奈与酸楚。

        “加入魔族就一定要与仙界对抗吗？”

        “这就得看魔君的意思了，可是我觉得魔界和仙界向来不和，都想一家独大，战事必不可免。妖族向来散落各地，至于我们投靠魔族，不过是他们对我们更善意一些罢了。”

        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墨逸面前，加入魔族，可能有一天会和自己的主人墨仟对抗，而不加入魔族，可能有一天会失去自己最爱的人苏晓，他当然不敢奢望苏晓会爱他，可是失去心智的自己会不会伤害苏晓，他又怎能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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