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瀛洲，宁殷的父亲对宁殷苦口婆心：“殷儿啊，要不是因为你小时候被妖夺了一窍，需要甄婉这八字极阳的人助你，为父又怎会逼自己的故交至此。如今，既然甄婉已经答应成婚，你又有何迟疑呢？”

        “父亲，你从小教我仁义道德，我不愿意做逼迫他人的事情。”

        “当年甄婉的父亲欠我一个人情，他承诺我若有难必然相助。所以其实你们俩从小就已经订了娃娃亲，只是这甄老头到后来舍不得女儿了。甄婉嫁到我们家，难道我们还会亏待她吗？为父只是一时生气，让甄老头受受苦，又怎会真的害他？大牢里我早就打点好了的。如今你们成婚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可是甄婉并不是真心实意要嫁给我。”

        “女孩子家，嫁过来后你对她好一些，多哄哄，自然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了，更何况我的儿子在哪里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啊。”

        “可是，父亲……”

        “不要再啰嗦了。难道你已经喜欢上她，要为了成全她而牺牲自己吗？”宁殷的父亲开始失去耐心了。

        是啊，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甄婉的呢？是他叫自己“殷哥哥”的时候，还是看到她穿着花裙子扑蝴蝶的时候，还是她兴致勃勃教自己练剑的时候呢？他只知道自己不应该伤害一个善良的女子。即使她是一脸的盛气凌人，也让他想要包容她，成全她。宁殷沉默了。

        “尽快准备婚礼，后天就成亲！”宁殷的父亲怕夜长梦多，事情还是先定下来好。

        婚礼在瀛洲举行。当天，甄婉穿上嫁衣，坐进凤辇，按时辰到达瀛洲。瀛洲也不失礼数，张灯结彩，并特意邀请艺人表演，声势极为浩大。宁殷乘凤而落，衣袂飘飘，无人不赞其俊美。

        两位新人在殿外举行了大典，正要进殿内行跪拜之礼。忽然，殿上起了大雾，雾中，墨仟和墨逸出现在了甄婉和宁殷两人面前。

        但见墨仟满身伤痕。原来墨仟那天离开方丈山后便四处找墨逸，好在墨逸他们走得不远。墨仟用大鹏将苏晓送回梦呼谷后，听说今天举办婚礼，便没有休息，即刻赶了过来。在进瀛洲的山门时，与守门人一番恶斗，好在没让他们有机会通风报信，这才让墨逸施展大雾的法术。但是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雾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甄婉第一次看到墨仟如此狼狈，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男人追逐猎物时的那种占有欲。

        “跟我走!”墨仟拉住甄婉就要腾空而起。

        “不行！”甄婉甩开墨仟的手。

        “你跟他走吧，我会让我的父亲放了你的家人的。”没想到宁殷却是十分的冷静。

        “啊？”这句话实在是出乎甄婉的意料，她看着宁殷的眼睛，像一湾湖水一样透彻而又深沉。但还没来得及多想，墨逸说了一句，雾快散了，时间快来不及了。墨仟再次抓住甄婉，上了大鹏的背。甄婉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要被捏断了似的，她想也许墨仟已经开始恨自己了。甄婉回头看宁殷，只见他朝自己微笑着，独自一人走进了殿内。

        殿外的看客们都不知所以，雾散时不见两位新人，以为宁殷和甄婉已进殿行礼了。不久后也各自散去。

        墨仟带着甄婉回到良考镇，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学堂练武场。甄婉一看，学堂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十分荒凉。原来在甄老爷被关入大牢后，连学堂都受到牵连，被指财务不清，学堂被查封，老师学生也都散了。

        墨逸自觉地走开了，留墨仟和甄婉两人单独说话。

        甄婉看向墨仟，眼神中既有怜惜又有埋怨：为什么要如此冲动。

        墨仟眼球发红，像是喝了酒。吼道：“不要这样看着我！”便猛的抱住甄婉，强吻起来。

        甄婉自小受宠，即便是到了方丈山，有弘益关照着，也没被人欺负过。而且一直心思单纯，哪里遇过这种架势，便极尽全力挣扎。

        墨仟只当甄婉是不同意，也自知失态，但再一次的被拒绝伤了他的心，他低着头，不敢看甄婉。

        “送我回去。”甄婉整理好衣服，对墨仟说。

        “为什么？”墨仟的语调中已有哭泣声。

        “我喜欢你。”甄婉终于软下心来，说出了这句在心中埋了许久的话。可是可笑的是，这场景就像那天晚上墨仟对她说“我喜欢你”一样，她这句话说出来，并不代表要留下来，而是要离开。

        看墨仟似乎有些失了理智，甄婉好言相劝：“如果瀛洲和方丈山知道是蓬莱的弟子扰乱了这场联姻，蓬莱会怎样处罚你？三山之间又会起多少纷争？”

        “不要对我说这些！”墨仟几乎是在咆哮，完全不是甄婉心目中那个有着温暖的笑容的男子的模样。

        对墨仟来说，蓬莱算什么，大不了就是被逐出师门；三山算什么，天下之大，难道能被他一个人就搅乱吗？他的脑海中只有甄婉，好不容易见面了，现在她却要和别人成婚了，他觉得现在是他争取甄婉的唯一机会了。可是甄婉仍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是自己爱错了人吗？墨仟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

        可是甄婉却无法体会到墨仟的痛苦。她在等着墨仟冷静下来，送她回去。如果你会一辈子爱我，不在这一时半刻，而是不会在任何情况下舍弃我。甄婉依旧在赌，赌墨仟对自己的感情能坚持多久。

        过了很久，直到太阳西斜，墨仟终于冷静下来，“能不能陪我去竹林走一走，然后我送你回去。”

        “好的。”甄婉心中忐忑，跟在墨仟的后面。她不知道墨仟能否明白自己的拒绝，她只知道自己有责任回去瀛洲，哪怕只是为了诚信，不能让宁殷一个人承担她逃走的后果。

        竹林还是像以前那么美。回到竹林，墨仟似乎放松了下来。他为甄婉吹了一曲葫芦丝，有口无心地聊了聊蓬莱的情况，便说：“我送你回去吧。”

        甄婉一路没有说话，她的脑海中不断重播着墨仟强吻自己的画面，却无法给墨仟的冲动下一个定义，做一个总结。

        墨仟独自把甄婉送回瀛洲，落寞地走了。甄婉遥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禁满是酸楚，默念：“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了。”

        宁殷察觉到门外有人，走了出来，看到是甄婉，十分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我走了，你怎么向你的师尊们交代？！”甄婉故作轻松地笑着。“你想引来更多人围观吗？还不先让我进去。”

        宁殷连忙打开房门，请甄婉先进。

        “为什么墨仟就不能像宁殷这样有礼貌呢？”甄婉心中想，“不过也许冲动时的他才是真性情吧。”

        “婉儿妹妹。”宁殷想甄婉肯定不会承认这场婚事，就算承认也应该接受不了自己改口叫她“娘子”吧，便仍像当时在甄府时一样叫她婉儿妹妹。“你今晚是打算住在这里吗？”

        “那我还能去哪里？！”甄婉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一天奔波，又受此变故和震动，她得找个时间好好消化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而现在，她只是觉得好累啊。

        “那，你睡在床上吧，我去给你拿新的床褥。”本来宁殷已经入睡了，现在他收拾起自己的床褥拿到外厅铺在地上，另外取出干净的床褥为甄婉铺上。甄婉被人服侍惯了，倒一时没有考虑宁殷帮自己铺床这件事合不合适。算了，不管怎样，先睡一觉再说。

        甄婉道了谢后便倒头睡着了。宁殷没有问甄婉和墨仟走了后发生了什么，他想她不主动告诉自己的也许就是自己不该问的吧。非礼勿视，虽然宁殷很想看看甄婉熟睡的模样，可是总觉不妥，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甄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宁殷已经离开房间，地上的床褥也已收拾好。甄婉这才细想起来自己昨天与宁殷已经在众人面前结婚了，那自己从此就要住在瀛洲了，没有弘益的庇护，一切都得靠自己了。还有自己的家人，是不是已经从牢中被放出来了，这得等宁殷回来好好问一下他。至于墨仟，他会不会就此永远都不理自己了？

        “吱呀”一声，宁殷推门而入，衣冠楚楚的样子。“婉儿妹妹你起来了？我给你带了些早点过来。等你吃完，我带你熟悉一下瀛洲吧。”

        “谢谢！”甄婉的思绪被带回到现实。这才想起昨天闹了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啊，胃已经因为自己被忽视了那么久而在抗议了。便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起来。宁殷看着甄婉吃东西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慢点吃，别噎着。”

        差不多吃了七八分饱，甄婉才有力气抬起头来，道：“我的父亲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昨天你回来之前就已经从牢中放出来了，我父亲已经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好的去处，银两什么的也不用担心，够他们用一辈子的了。”宁殷毫无当天在方丈山时的傲气。“而且，如果你想离开瀛洲，出去透透气，随时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师尊那边我自会交代。”

        这个提议甄婉自然是求之不得，简直比她在方丈山还要自由啊。

        早餐后，宁殷带着甄婉熟悉了整个瀛洲的地理环境，告诉了她师尊分别住在什么地方，哪里是练习法术的地方，还特别告诉了她几个常会遇见的师尊是什么脾气。甄婉都一一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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