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白马寺坐落在吴衙场附近，离百步街并不远，短短二三里的路程。
顾兰芷与江离步履轻快，来此处送些象藏香。
她们那间小小的留香坊虽未开放，但这白马寺中的住持也算是她的老主顾，自偶然用过一次她的香后，便每每照顾她的生意。
这次又是个大单子，一下子便约了整个寺庙的祭祀线香，做了这一单又可以休息一个月，顾兰芷略想了想，便又接了下来，聊做了些象藏线香，今日里先送过来一些。
白马寺并不小，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寺庙，也是最为亲民的寺庙，每日可以轻易看到许多百姓来这里虔诚焚香，还有许多人来测算人生运程、八字姻缘。
顾兰芷与江离轻车熟路的从一个小小的侧门进入，穿了两三间院子，看了四五个偏殿，才恍然发现今日有些不同。
“江离，今天是不是没什么人？”顾兰芷有些犹疑着问道，这一路来，平日里喧嚷的白马寺一片寂静，没有半个人影。
江离疑惑的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答道，“莫不是，又被哪些大人物给拦封了起来。”
有些道理，说不定又是哪个王公贵族过来上香，又把这白马寺暂时拦禁，这也是时常发生的事，可他们一般更喜欢去报国寺才对。
顾兰芷暗暗想到，还是小心些为好，别惹出什么事端，又一次叮嘱江离，“我们就送了香就走。”
两人不再闲聊，绕着近路去往后院，直奔住持的住处。
方才走了不远，穿过正殿时，突然听到江离小声惊呼，“安平，小姐，是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是与她两人相熟多年，算是知交好友，上次她的香铺有人惹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安平，听到安平的名字，一时好奇，探头窥视。
高大巍峨的殿宇中，佛像盘坐莲座上，妙状，慈祥，悲悯世人。
蒲团上，一位少女穿着红白相间的衣服，正在闭目祈告，身前是袅袅飘零缕缕佛香，正是与她两相熟的安平郡主。
殿宇中一片寂静，只有少女声音缓缓流淌。
“陛下，众臣，都说我若是答应和亲，便可以拯救北境的百万生民。”
“怎么会呢？我是了解自己的，我只是个平常人，有着平常人拥有的缺点，不善表达，不爱女红，平平常常的长大，怎么就系上了这么重的担子。”
“想像一个常人一样，却终不可得，佛啊，你说为什么？”
安平郡主张开眼睛，眼神里含着与生俱来的、令人震撼的恬静，仿佛深邃幽静的海眼，深不见底，一切都不能引起波澜。
她缓缓起身，红白相间的衣服赋予她温顺的气质，恬淡的平视那尊佛像，问道，
“佛啊，为何你是佛，却庇佑不了北境的百姓。”
“佛啊，为何我是人，却可以拯救百万的生民。”
“为何，你不是人我不是佛？”
顾兰芷皱了皱眉，心里泛起波澜，这意思，是北境败了么？安宁郡主要去和亲？想起朔方天寒地冻，及那万顷黄沙，眼前恬淡如水安宁怎么能经受的起，身边的江离也惊呼出声。
殿宇的安宁郡主闻声急急转身回头，眼神里闪过一抹惊惶，见是她两人，方才镇定下来，轻笑着说道，“以后，便要叫我解忧了。”
“刚刚从宫里出来，我可是陛下亲封的解忧公主了，和亲的诏书已在御书房了，匈奴头曼单于不知如何，月底便要走了。”
“那以后，我们就再难见面了呢。”
自白马寺中见了安宁郡主，虽然小姐没说什么话，但江离本能地觉得她心情不是太好。
小姐自一回家就在那里理着各种香料，可虽见着她忙碌的身影，江离心底里却还是忽然飘上来一种不安的感觉，她家的小姐绝不会如此平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小姐，你不会做傻事吧？”
本来正在收拾香品的顾兰芷顿住了，捋了捋耳边的发，而后发出一声轻嗯。
这是什么意思，敷衍她么？江离有些急迫，向前两步拽住小姐的袖，说道，“小姐，这次真不能去，那可是皇宫，说不定隐藏了多少高手，更别说你伤还没好，去了简直是去送死。”
“送死么，也许吧。”顾兰芷不是很确信的回答道。
“小姐，为什么，”江离简直快要哭了出来，那里可是皇宫，小姐，为什么？为什么你偏要如此勉强？
“天下事是天下人的，不该由一个女子背负。”顾兰芷手中的动作顿住，缓缓斟酌着说道。她是真的如此想的，天下事理当由天下人来承担，这也是她一直以来行事的准则。
江离一时有些颓然，她果然劝不住小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看着小姐忙碌准备出发的身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莫名有些委屈，仿佛又一次回到小时候，她被母亲遗弃于街头，小小的人，大大的世界，如同溺于深海，那种无力的感觉，又一次包裹住了她。
顾兰芷见着身后一时没有答复，回头看到抱住双膝默默哭泣的江离，可怜的像只被遗弃的宠物，不禁又摸摸她的小脑袋，半命令半安慰地说道：“听小姐的。”
小丫头闻言，扬起小脸来，上面依稀带着泪痕，说道，“江离听小姐的，但请小姐记得，江离是小姐捡来的小丫头，命都是小姐的。说是主仆，心里更是把小姐当亲姐姐看。倘若，若真有那么一天，小姐不在了，江离便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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