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成见
换作之前，萧婉娆确实不会放过莫北辰，这个人身份可疑，可她昨日去审孙和，得到了一些信息。
他说莫北辰只是青楼唱曲的，意外撞见过张正卿和他谈话，当时还有个武官，起初以为是个公子哥，没太在意。可是张正卿不安心，派那个武官去灭口，谁料一去不回，过了几日三娘亲自带着莫北辰过来给他们唱曲表演，私下对孙和说，可以通过他传信，具三娘所知，他为了给爹治病得罪过官场的人，怕朝廷来人追查，因此无需对他警惕，是个可靠的人，即便将来大家有暴露的危险，以他的情况会自己跳出来当替罪羊。
所以那日清查春风楼，莫北辰觉得自己可能被得罪的人来抓了，急着逃跑，可一旦逃，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些话萧婉娆听进去了，可没办法完全相信，有诸多疑点，莫北辰如果得罪官场的人，那去春风楼的都是达官贵人，朝廷子弟不在少数，他每次上台，不怕认出来？可逃跑不假，他怕被抓到，显然他有把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被三娘利用了，只是理由绝对不是孙和说的那样，漏洞太多了，三娘是个有心计的，不会随意就相信，定有别的内情。
想到这，萧婉娆揉了揉太阳穴，还真是有意思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人能独善其身。目前萧婉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萧婉娆一上午全在书房，快午时，萧称端着冰糖银耳汤进来了。他轻轻的放在桌案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从来都很谨慎。
冰糖的甜气扩散，萦绕在萧婉娆周围，她抬起了头，抻了抻脖颈，“怎么你端过来的，福铃呢？”
萧称脸色很沉，“我听福铃说了昨晚的事。”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我没事，就是玉佩差点丢了，他给我拖了梦吧。”
“末将知道您心中有愧，可三年了，有些事应该淡然一些。”
萧婉娆无奈一笑，“我知道，逝者已去，我们活着的人就该往前看。我真的没事。”
“是。那，莫北辰您打算怎么处理？”
提到他，萧婉娆捏了捏高挺的鼻梁，“先留在府上吧。”他看萧称的脸色变沉了，轻笑的说，“怎么，你对他的意见怎么比我还大啊”
“我怕他对我们不利。”
萧婉娆收起笑容，看向他：“正因不知道他接下来的动作，才更应该留在眼皮子底下。”
莫北辰一直坐在门口晒太阳，看下人们干活，思考怎么讨好萧婉娆，虽然对方没怪罪自己应该高兴才对，但他觉得反常。
直到有丫鬟端着菜从厨房那边过来，他才发觉都晌午了，自己坐这想了一上午也没想出办法。福铃在门口检查饭菜，他走过去喊了福铃一声。
“是您平时亲自把这菜端到桌上吗？”
福铃不知道莫北辰的解释，她只知道玉佩是从他房中找回的。大小姐那么重要的东西他给扣下了，这一上午福铃对他忍着气呢，这会他到自己找上门了。福铃不回应他的笑脸，冷着脸说，“是。”
莫北辰听出了异样，也能猜到原因，语气放的十分温柔，“福玲姐姐，有些事差一个解释就差一种态度，”
福铃扭身去端菜，“别您啊，姐姐的叫我，我呢，就是个下人，当不起。”
莫北辰跟在她身后，一步一道歉，在福铃端下一道菜时，抢先一步夺走，“为了弥补我的罪过，我帮你端。”说罢还挑了挑眉毛。
福铃想抢回来，“不用你帮，你赶紧回屋歇着吧，省的大小姐再生气。”
“你们大小姐没怪我。”他越过阻碍，把那盘三鲜鸭放到了桌上。
福铃愣在那，用诧异的目光瞅着他，“没怪你，什么意思？”
莫北辰得意的不行，单手托起下一盘糖醋鲤鱼，还冲端盘的丫鬟抛了个媚眼，小丫鬟脸红的低下头。“就是字面意思啊，她没骂我，更没用暴力。”
来回几趟，莫北辰把菜上齐了，还留在桌前欣赏一番，好似那些菜是他烧的。他一回头，福铃幽怨的看着他。“你不信啊，那你等你家大小姐来了亲自问问。”
刚说完，萧婉娆就到了。走到座位前，睨莫北辰一眼，“你在这干嘛？”
“今天的菜都是我给您端的。”一副渴望夸奖的样子。
萧婉娆看了一眼菜，“那怎么了，”见对方脸上有些失落，忙补充道，“菜全都摆错位置了。”
“我，”莫北辰尴尬的想钻到地底下，在场的丫鬟都笑了起来。“这还有讲究啊。”
“当然了，主菜，辅菜，甜食还有汤都是有顺序的。”福铃说道。
萧婉娆没接着说，动了筷子。莫北辰在一旁看着她侧脸的轮廓，他原本以为萧婉娆吃饭和打人一样，又快又狠。今日一见，竟然是细嚼慢咽，衬得侧脸柔和了不少。
“你一直盯着我，我脸上有饭？”
“啊？”莫北辰被冷不丁的一问，回了神，“当然没有。”
“福铃，添福碗筷。”
福铃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好。”
“今天坐这吃吧，别想多，我是为了节省时间，吃完跟我去个地方。”
……
永乐街的碧湖被秋风轻吹，荡起阵阵涟漪。靠岸停着一艘小船，像是在等什么人。莫北辰和萧婉娆赶到后，船上下来一位穿着紫色斗篷的姑娘，走到近处，那姑娘缓缓摘下斗篷的帽子。莫北辰惊讶的看着眼前人。
紫月对他微微一笑，“辰花哥哥，你果真没事，太好了。”
“你这是要走了吗？”
“你不愿和我走，那我只能先行一步了。”紫月脸上多是无奈，这是伤心后的淡然。
“对不起，你以后好好开始新的人生。”
“你也要保重，萧将军是个好人，我求她让你见我一面，她答应了。”
莫北辰望向远处牵马的萧婉娆，心头一暖。
紫月上前一步，抱住了莫北辰，她曾幻想过无数次被莫北辰拥抱，这一次临别给了她无限勇气。
都说青楼女子拿不起“情”，但紫月和她们不同，她本就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被卖到青楼，也和世间多情的女子一样，爱过一个人。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拥抱后转身上了船。她站在桥头，渐行渐远的船拉开了与岸的距离，驶出一段距离后，一株热泪才敢划过脸颊。
莫北辰看着远去的船，心里说不出的感受，自己没有资格耽误一个姑娘。祝她一切安好。他转过身，萧婉娆正朝他走过来，脸上神情依旧冷淡。
“萧将军，咱们聊聊吧。”
萧婉娆扬了扬头，示意沿着湖岸走，“人生离别再正常不过了。”
莫北辰吁了口气：“我知道。今日的事多谢你，我以为你对我很有成见，印象糟糕透了。”
“我对你有成见不假，但那是建立在完全不了解的前提下。”
莫北辰突然转过身侧走，笑嘻嘻的看着她说：“那你现在了解我多少？”
“你注意听重点，我没说对你没有成见了，”萧婉娆瞪了他一眼，“还有，让姑娘见你一面是给的她人情，我看她是个善良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莫北辰撇撇嘴，长哦一声。“不过，我对萧将军了解也不深，我就对你没成见。”
“……”
“玉佩那件事我再次道歉，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我绝对第一时间上报。”
萧婉娆沉默了一会，又说：“腿伤好利索了？”
“能正常走路了，药还是很管用的。”他笑着回答道。
其实萧婉娆没下狠手，否则他根本下不了床，当时痛是因为打的地方寸。
“那个，三娘怎么样了？”莫北辰小声的问了一句。他思考了很久。大概猜出来了。
“被孙和先供出了真相，自尽了。”
莫北辰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皱了皱眉。
“她利用你，你不会不知情吧。”萧婉娆偏头看着他说道。
“春风楼出事后，我猜出来了。”他整个人像镀了层暗光，笼罩着失落感。随后自嘲般的笑了一声，说：“当初那帮人看我扮相男不男女不女的，动过歪心思，被我失手杀了。三娘看中的想必就是我这一点。”
萧婉娆顿时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问道：“那你后来也被逼过去做那种事？”
“萧将军，别把我想那么肮脏不堪好不好，我怎么可能卖身呢。”
“我知道你没卖，你的重点又错了。”说完萧婉娆扭头往回走。
莫北辰看着她背影，心想：错了吗？这是又生气了？至于的吗。“大将军，你等等我啊。”
……
接连几场秋雨将季节推进了寒冬，武幽城被凛冽地寒风包裹着。街道上的树只剩下枝杈，看似单调，实则都在等待来年春天孕育新的枝丫。武幽这几日迎来了第一场雪，地面上像铺了一层羊毛毯，放眼望去，闪着银光。
萧府的家仆们在前院后院扫着雪，莫北辰起来后，取了扫帚加入行列。他在萧府待了将近两个月了。由于不行白吃白住，他就帮着下人们干活。不过最近他筹划了另一件好差事。每次一想，就偷着乐。
“莫北辰，扫雪都能扫乐了啊。”福铃端着萧婉娆换下来的衣服经过，调侃了他一句。
他一看到福铃，扔了扫帚跑过去，“你这是去洗衣服？”
“对啊。”福铃看他憋着坏水，想先走为妙。
谁料莫北辰一把夺过来，满脸正经的说：“大冷天的，你一个女孩子泡冷水怎么行，多伤手啊：
“我来我来。”
“有热水，而且我干了这么多年，不碍事。”
两人争夺几回合，又是莫北辰赢了，最近莫北辰殷切的很，不知道吃错什么了。尤其是对萧婉娆的一切事物，他都抢着干，吃饭就罢了，衣服怎么可以让他洗，男女有别啊。一想到这，福铃跑着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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