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温度

一大早，福铃拿着干净的衣服去萧婉娆房中，快到门口时被莫北辰截了胡。

        福铃下了一大跳，毕竟已是寒冬，天亮得早，突然一个黑影窜出来，换谁也吓个半死。好在福铃练就出临危不乱的本领，没惊叫出来。拍着胸口缓了好一阵。

        “我说，你想吓死我呀。”

        “对不起福玲姐，我这等了好半天了，好不容易看你来了，我太激动了。”莫北辰憨笑着说。

        “你等我干嘛，还是在大小姐房门口等，”福铃压了压声音，“你不想活了。”

        莫北辰瞟了一眼萧婉娆房内，还漆黑着，醒没醒就不清楚了。他指着福铃手里的衣服说：“我给大小姐拿进去吧。”

        福铃那双清澈闪亮的眼睛倏地睁大，瞪着莫北辰“你想干什么？大小姐闺房你也敢进？”

        “我想好好伺候他。”莫北辰不怀好意的笑着。

        “休想，大小姐用不着你伺候，我告诉你，男女有别。我让你洗几次衣服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福铃把衣服扣在胸前，“别得寸进尺。”说完就避过他朝房间大步走去。

        莫北辰再跨一步，挡在她面前。此时，莫北辰离萧婉娆房门仅有一拳之隔了。

        莫北辰双手合十，乞求着福铃：“我求你了，你别想歪，我能把大小姐怎么样啊，她武功那么高，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让我送一次。”

        “别想了，让开，你当心把大小姐吵醒，你死的更惨。”

        奈何莫北辰像在那扎了根，任凭福铃怎么扯他也纹丝不动。福铃深吸一口气，又说：“你送进去然后呢，是不是还打算伺候大小姐穿上啊，嗯？”本来是句捉弄的话，可福铃却看到了莫北辰心虚的表情。还真这么想的。怎么脸皮这么厚。

        “福玲姐求你了。”莫北辰看出来福铃豁出去保萧婉娆的衣服不落他手了。两人在门口上演了激烈的“往左往右”战。下一秒莫北辰重心失控，往后仰躺了下去，明明刚才还在堵福铃的去路，这一刻他的后背就撞开了萧婉娆的房门，又是这个姿势摔下去的。莫北辰在心中叹了口气，索性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静默了十几秒，没动静，萧婉娆没醒？太好了，莫北辰刚睁开眼睛打算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他看到了面前的站着一个人，虽然黑黢黢什么也看不清，但想也知道这是谁啊。莫北辰尴尬的笑了笑，房中的灯被点亮了。刺的莫北辰又闭了下眼睛。再睁眼时，萧婉娆不在眼前了。

        “我想给您解释一下，您听吗？”

        “解释什么。”

        明知故问。莫北辰心里想。“就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您的房间。”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也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见。萧婉娆的房间很大。总体来看陈设不多，房门对着一片空地，墙上挂着一幅字，下面摆着放贡品的桌子，正中央一座观音像。

        看来萧婉娆还信佛。空地把房内分为左右两个空间。左边是床，还有一个梳妆台，不过也没首饰，右边摆着一个圆桌，可能是吃饭用的，然后是衣橱和花花草草。整洁的不行。

        “你看够了吗？”

        莫北辰再一回神，萧婉娆衣服快换好了。正在束腰带，他也没过脑子，张嘴就说：“我来。”他几步走过去，弯下腰帮萧婉娆束好了腰带，连玉佩都挂上了。做好这一切，他抬头看向萧婉娆，对方正蹙着眉，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莫北辰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那个，就是表达对您的感激，没别的意思。”

        福铃在一旁插嘴道：“表达感谢的方式有很多种啊，你这就是趁机占便宜。”

        “福铃。”萧婉娆提醒道。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莫北辰，我这衣服是你洗的吧。”

        这下莫北辰和福铃都心慌了，彼此对视了一眼。

        “啊？呃，您此话怎讲？”

        “味道，你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这下没法隐瞒了，莫北辰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哼唧的说：“您不喜欢这个味道吗？这里头掺了苏和、檀香、和罗…”

        “够了，我没问你这个。”萧婉娆冷着脸回他。停顿了一会，萧婉娆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表达感激啊。”

        “感激什么？我收留你，其实无所谓，你随时可以走。而且”而且像她这种人，随时会被暗害，她实在不想牵连无辜，将来有了难，也会赶他走。

        莫北辰疑惑，问她而且什么。

        “没什么。”萧婉娆说完往门外走，到门口时脸庞微微偏过一丝弧度，“以后不用做这些事。”

        莫北辰听到这句话有些失落，不过他脸皮厚，没那么容易气馁。

        天际有一道金线浮现，金线逐渐蔓延开来，晕染了整片紫色绸缎。

        萧婉娆去了书房，今日难得无事外出，静下心来看兵书。她盘腿坐下，在矮桌上看。她向来好静，处理公务或者看书都不会有人来打扰。偏偏这会儿门外有脚步声，还不是正常走路的那种。虽说看书投入，但自幼养成的戒备心，还是时刻提醒着萧婉娆。脚步很碎，感觉一会在门口，一会又离远。萧婉娆很恼，再忍忍吧。

        莫北辰在后院踱步，跨过来跨过去，他刚打听到萧婉娆的书房位置，本以为豪华无比，谁知过来一看，这也太偏僻了吧，后院这么多间房屋，数那一间最不起眼。他觉得自己被骗了，他在门外偷听，看看有没有动静。又跑远观察整个布局，那间屋哪好了，萧婉娆怎么想的，不可思议。他来来回回，殊不知已经惹恼了书房里的萧婉娆。

        莫北辰但凡有点儿眼力见，走了就好了，萧婉娆不会追究什么。可他偏偏想通了，书房的位置推理够了。办接下来的事要紧。

        萧婉娆听见门外没声了，怒气渐渐消退。正当她继续安心沉浸在兵书里的时候，门被敲响了。这是规矩，萧婉娆的书房除了福铃和萧称，谁也不能进，并且他们俩进来也无需敲门。那这胆大包天的会是谁。

        萧婉娆不想承认，不想回话。

        在持续了十来次，每次三下的敲门声后，胆大包天的那位自己开门进来了。

        “哈哈，萧将军您真在啊。”

        萧婉娆不知不觉的把书抓的很紧，可怜的兵书正在肉眼可见的发生扭曲，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味，还有淡淡清香。

        莫北辰轻手轻脚的朝她这边走来，他看见萧婉娆的手都发颤了，至于兵书……

        “萧将军，您看的什么书啊，这么生气。不是，你听我说啊，这书上都是骗人的，我以前也爱看这种民间故事，每次看到那种恶婆婆虐待儿媳妇，还有丈夫抛妻弃子，还有那种寡妇上坟偷情的我就特别气。但不至于你这样啊，书是无辜的……”

        “啪”的一声，兵书被甩出去了，莫北辰张着嘴看那可怜的书，它一定的很疼。萧婉娆手劲儿太大了，他又想到了自己。他吓得不敢转头，眼珠悄悄转动，还是对上了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神，心突突一跳。

        “我，我给你沏了一杯茶。果茶，很香的，和你平时喝的肯定不一样。”

        “我方才怎么和你说的。”萧婉娆语气凝重。

        “不用再做那些事了。”

        “那你这是干什么。”

        “那些事难道不是指给你洗衣服和穿衣服吗？”莫北辰摆出迷倒万千丫鬟的笑容说道。

        萧婉娆点点头，扯着嘴角，“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皮痒了。”

        “就当我皮痒，你尝尝这茶，多香啊。”

        缕缕热气穿透青瓷茶杯的杯盖弥散在空气中，还携着淡淡果香，本可以沁人心脾，可是萧婉娆这会什么也闻不到。

        莫北辰把茶推到她面前，双手交叠，乖巧的准备看着她品茶。看对方盯着自己不动，有些不自然的抬了抬手，做了个“请喝”的手势。

        萧婉娆忍无可忍了，在外行军打仗，怎么府里偏偏出现这种磨唧又造作的人，她刚要起身，莫北辰立刻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胳膊。

        又是这个动作，不过这次，感觉不一样。莫北辰的手掌覆在萧婉绕的胳膊上，尽管冬日穿得厚实，但彼此的温度却感受的清晰。不知道是自己本身的手掌热还是萧婉绕的胳膊热，不过这温度通过手掌一寸寸的向上蔓延，直达心窝。心窝也发烫了，再这样下去，温度该传到脸上了。

        神奇般的萧婉绕这次也没立刻拍开他的手，反倒是没反应过来，视线落到了他的手上。莫北辰缩回手，摸了摸脸，真的好烫。

        “我不打扰将军了，您把茶喝了吧。”说完落荒而逃。

        萧婉绕觉得奇怪，方才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一刻自己定住了似的，全身唯一有感觉的地方就是被按住的那条胳膊。她缓了会神，看着眼前的茶杯，已经不冒热气了，她打开盖子，低头嗅了一下，还是有温度的，那余温热裹挟着清香飘到萧婉娆鼻尖上。那一刻，萧婉娆觉得好安神。

        莫北辰回到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被褥都凉了，他想降降温。脸上滚烫，心里也是。凉了一会，他猛地想起快到腊月了，还有十几天，该有人传信了。不能让萧府的人怀疑的前提下出趟城。

        他躺回床上，望着床帐出神，心里乱七八糟的，但有一个感觉很清晰，他好像有点舍不得离开萧府了。虽然何时走还得看信里怎么说，但他已经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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