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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挑战


夜已被浓墨浸染,星星点点的光亮与夜空作伴,使黑暗不显得那么孤单。北面的那片天像被什么点燃了一样发着金光。还未踏进军营的大门,就听到了里面的喧闹。萧婉娆匆忙下马进了军营,外围堵着一层人墙,谁也顾不得回头,前方有士兵叫喊着“烧死他”之类的话,萧婉娆挤不进去,可喊话声也一并被淹没,情急之下,她抄起一把长矛向敞开的大门敲过去,铁器之间的相碰本就能发出巨大声响,何况萧婉娆的怒火上升到顶点后,力气自然比平时还要大。

        一声震耳的“当啷”,让周围瞬时安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那两截长矛掉落的声响。士兵们立刻有序的分列站好。虽是三伏天,但大家已经感受了一丝寒气袭来,萧婉娆缓缓往队伍中间走过去:“都干什么呢?不好好操练还要在这对他人滥用私刑吗?”一句句底气十足夹杂着火药味的质问,让士兵们不敢吱声,“刚才不是很能骂吗,现在装什么?”

        “回将军,这个人得了时疫,您吩咐过要搜查军营是否有人出现异常,也不准有我们出去,可他知法犯法,不仅偷溜出去,还在有症状后刻意隐瞒,若不是他今日高烧晕过去嘴里喊着‘痒’,我们还要被瞒上好一阵,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啊。”

        萧婉娆的神色降至冰点:“军营守卫那么森严,他是怎么出去的?”

        “从后面的那个洞口爬出去的。那日萧副将也不在,就云统领在。”

        “你们这是排斥云统领?”萧婉娆蹙着眉怒斥道,她本要凑过去看那个得了时疫的士兵,却被拦住。

        “我们不敢啊将军,您别过去,是在危险。”

        萧婉娆用力甩开他:“胡闹,你们若除了事,我脱不了干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那个人被捆起来放到了火堆的旁边,已经全身浸泡在汗水里,奄奄一息,萧婉娆愤怒的看着他们这些“行刑者”,点头说道:“好啊,对付起昔日里并肩作战的兄弟们毫不手软,真日国之栋才,他有罪,你们上报就好了,当我和萧称都死了吗?”

        “将军恕罪,是我们擅作主张了。”

        “这是一条人命,即便是他有错在先,我会以军法处置,你们有何资格烧死他。”萧婉娆的嗓子已变得沙哑,但气势却丝毫未减,“你们两个,把他抬到房间去,专门让他住。”

        “是。”

        “我会调配几名医师负责军营,但是非分明,都等着领罚吧。”

        萧称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听说永乐街的防卫有纰漏,赶过去检查了一遍,才离开没多久,这帮士兵就起了内斗,萧称阴着脸去向萧婉娆请罪:“卑职无能,没掉配好,才发生这样的事。”

        “你做的够好了,怕是早就有人蓄谋好了。”萧婉娆合着双眼说道,“他定是受人指使的,否则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事,我气的是他们这百号人的自作主张,军规看来都忘干净了,你们先把军规抄三百遍。”

        士兵们都吓得睁大了眼,这些武将,最烦的也是最怕的就是抄抄写写,这个惩罚倒是很有作用。

        “将军,这个时辰那些粮车都已经送达了吧?”萧称总觉得让云昭单独做事很不安。

        “云昭看着呢,我再过去看看,这里你盯着点。”

        “您放心,我今日就不回去了。”

        ……

        云昭的胸口被刺了一刀,估算着时辰萧婉娆应该快过来了,果不其然,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的戏拉开了帷幕。

        “云昭,”萧婉娆看到云昭惨白的脸色,还有紧捂胸口的手掌,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云昭醒醒,怎么回事啊?你受伤了。”

        “姐姐,对不起,是我…我无…能,还有守卫…他们也伤了。”云昭断断续续的诉说着,惹得萧婉娆担心不已。

        萧婉娆抬头看过去,几个守卫倒在了血泊中,而其他的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萧婉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但令她后背发凉的确实这条街的情况,因为他闻到了,从住户家中飘出来的肉香。萧婉娆顾不得管这边,先把云昭扶上马,带回了府。一路上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都逃不出一个真相——全是她的责任。

        军营中的事不是巧合,即便手下的士兵不私自做那些事,也会将他召回,至于萧称的离开也是他人算好的。今日进宫述职,得到消息的只有那几位大臣,监管疫区都是她的事,她没有及时下达给百姓这些禁令那就是失职,云昭是唯一知道真相的,可如今也被牵连的受了伤。萧婉娆这一刻觉得自己太无能了,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快要将她撕碎。

        回到府里,她叫刢赶快宣医师过来,莫北辰听到萧婉娆心急的声音,立马窜出来了,虽然看到的画面有些不爽,但云昭毕竟受伤了,莫北辰把他接过来,架到自己身上带回了房间。

        ……

        “你说什么?”莫北辰一听前因后果气得在房间转了好几圈,“那个太子真不是东西。”

        萧婉娆看向云昭那一边,医师正在给他换药,皮肤那里一片鲜红,手臂一紧,她被莫北辰带离了房间。

        “你做什么?”萧婉娆拧着眉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那个伤口不深,我就问你,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吗?”莫北辰向屋里偏了一下头,手一直没松开。

        “莫北辰你什么意思,他因为我都受伤了。”

        “嘁,”莫北辰不屑的犯了一个白眼,他自幼跟刀剑长大,伤口刺多深很有经验,他甚至能分出道口是何人所赐,照云昭的情况来看,不是自己刺的就是敌人袭击时他防卫了,并且他比敌人的武功强。可萧婉娆也说了,是太子带人来做的,那必定人多势众,凭云昭怎样也打不过,那另一个可能是他妥协了,所以敌人放过他了。可他无法对萧婉娆说这些,“不是,你为什么这么护着他,还无条件相信他?”

        萧婉娆用力挣脱手腕上的那只手:“很重要的人。”

        此话一出,莫北辰立刻被泼了一身冷水,心也变得冰凉,重要?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抵不过随便的人在萧婉娆心中的地位,他可以想象如果今日躺在那的是自己,萧婉娆可能把医师叫来就安心的走了吧。莫北辰心里委屈的冒泡,他不能放弃,就算萧婉娆不会接受他,也不能放任了云昭,那个人绝对居心不良。

        “大小姐,方才有个人给您送了一封信。”

        “看清楚是谁了吗?”萧婉娆接过信问道。

        “没有,那人蒙着脸呢,而且没有下马,扔下信和一句话就走了。”

        “哪个方向?”

        “东边。”

        那就是出城的方向,萧婉娆立即拆信,看到信的内容后,脸色都变了:萧将军安,听闻时疫泛滥,可想求得解药,那请两日后只身前来定清河,那里有药方也有药源。你不用怀疑这封信的真假,倘若不愿来,那我像你保证时疫会殃及到整个武幽城。

        萧婉娆神色凝重的看完信,平整折好后塞进怀里。这个写信之人到底是谁,通过这封信萧婉娆对太子一党的怀疑消除不少,毕竟赵恒没必要把自己的安危搭进去,如果是为了与自己作对,他可用别的方式,而今日的所作所为才是赵恒的下策。这封信倘若是真的,那这个人就是散播时疫之人。

        思路一转,萧婉娆本要送回云昭就去处理永安街的事宜,但这封信则让她有了更好的下策,既然那里出了事,她就认。赵恒处心积虑给她找事,那她就拱手让之。

        或许是萧婉娆在外面站得太久了,或是莫北辰不甘心。在他开窗通风时还是忍不住往萧婉娆的房间瞥,意外的是萧婉娆呆在外面想着事情。可那份开心没持续几秒,莫北辰猜测她实在内疚云昭受伤。“一点风也没有,热死了。”说完,带着一股邪火踢开房门,走到树下的那个大缸旁,弯腰舀起一瓢水,从头顶灌下来。一股清凉让他的脑袋瞬时清醒了许多。水蛰得眼睛疼,再睁开时,那道身影来到了他面前,模糊的视线里,萧婉娆那双有神的杏眼闪出了不同的情绪,好像有惊慌、生气、怪罪,甚至,心疼?

        莫北辰不要脸的想,可是大热天的,浇些凉水有什么可心疼的。他自嘲的笑了:“你怎么过来了?”

        “……”

        “我太热了。”莫北辰糊了一把脸,睫毛湿哒哒的垂着,从侧面看就像一把打湿的羽毛扇。

        “你心里有气可以撒出来,别自己憋着,方才的话有些过分了,我道歉。”萧婉娆本想撂下这句华就走,可胳膊却被牢牢抓住。

        “我不要道歉,我要补偿。”莫北辰的语气都放软了,就像孩子在撒娇。

        “补偿什么?”萧婉娆定睛看着他,光是那眼神就让人退避三舍了,莫北辰含糊说了句没想好,以后再补。

        萧婉娆沉默了半晌,淡淡的开口道:“希望我还有机会。”

        ……

        第二日一早,赵恒“接到消息”,永安街出了事,便立刻命人去“查看”。自己则悠哉的将昨日就拟好的奏疏反复看着,一会上朝,他有很多话要说。

        “父皇,事情就是如此,萧将军失职造成一半的患病百姓死亡。”赵恒义正言辞的控诉着。

        “启禀皇上,臣昨日回去极近检查过了,绝对没有送去任何肉食,萧将军也在场,这些指令本应是她下达的,可她却因军营的士兵的小打小闹而弃这边于不顾,孰轻孰重都拎不清。”

        萧婉娆沉着脸“接受”着控诉,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太子为何不提守卫们的事?”

        赵恒眼神慌了一下:“你在说什么?你未下达指令,守卫们从何而知。”

        真的是天衣无缝的一场陷害,萧婉娆昨日走得急,只来得及写了两封随信交给云昭和李大人。这就是纰漏。她很明白,即便皇上再重视她,证据摆在这,皇上不可能不询问。

        “萧将军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但凡有要补充的就提出来,朕自会定夺。”

        赵恒急的指尖开始发抖,他最清楚萧婉娆的口才了,虽然这次看起来很完美,但难保萧婉娆有了别的证据。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萧婉娆说破天,也敌不过他。

        “回皇上,臣认罪。”此话一出,震惊朝堂,赵恒感觉心脏都停止了,干瞪着一尘不染的地板。

        “你认罪?”皇上也不敢相信。

        “是,昨日是臣的疏忽,未衡量好军营和百姓安危的关系,才酿成如此大祸。臣罪该万死。可是皇上,臣是武将,每一个士兵都是臣的臂膀力量,且我兵力是一个国家的力量,臣并不认为昨日之行有何不妥,但为了日后着想,臣恳请皇上重新任命掌管疫区的大臣或是亲王。”萧婉娆字字诚恳,末了还磕头请罪。

        朝堂的大臣无不惊讶,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赵恒说不出一句话,这样就结束了?好像并不光彩,也不解恨。他原以为要和萧婉娆对抗几个来回,将她击倒。谁料她自己主动请罪。凭什么每次都是萧婉娆“打他的脸”。

        “朕知道了,你犯了错就要弥补,朕罚你回去思过。至于疫区的事情……”

        “皇上,臣觉得这个人选应该为太子,这些时日,太子非常尽职,”萧婉娆看了一眼赵恒,眼里尽是轻蔑,“且这件事情本就应选个可以手执大权的,其他大臣本就有自己的管辖领域,为避免重蹈臣的覆辙,太子之绝佳人选。”

        “臣也认为萧将军的建议很中肯,此事还可以锻炼太子的能力。”苏治出来进言。

        “父皇。”赵恒没想过这个担子会落到自己身上,还未开口推卸,自己党派的大臣竟然也开始推荐他。

        “恒儿,能做好吗?”

        “儿臣,定当尽心竭力。”低头应允的那一刻,赵恒露出了切齿的表情。

        朝堂的人群散去,萧婉娆踩着被烤的发热的地砖走在最后。她自有打算,为了武幽的安全,她无路可选。

        “萧将军,”赵恒在后面叫住她,黑着脸朝她走过来,“你还真是会甩锅啊。”

        “甩锅?太子处心积虑的设计好戏,不是为了自己来接管此事吗?”萧婉娆眉眼微敛,“你该谢谢我呢。”

        “你,”赵恒骨节攥的“咯吱”响,王靳在外候着,看到赵恒被气成这样,连忙抚平他的手消气。

        ……

        萧婉娆一回府里,就看到了萧称跪在门口处等她,她过去把萧称扶起来,可对方却拼命压着身体:“末将无能,竟看不出如此把戏没让您受牵连。”

        萧婉娆倒是不在意了:“我都疏忽了,他们又怎会让你看出来。”看萧称如此内疚,萧婉娆问道,“是不是宫里传旨说我被革职了,让我在家思过?”

        萧称脸上写着:难道不是?

        “是我自己的意思,既然赵恒如此努力,我何不成全他。这个职位本就难当。”萧婉娆把萧称扶起来。

        “那将军,您另有打算?”

        “嗯,”萧婉娆点了点头,“所以军营要交付给你,你好好替我把关,如若……”

        “将军。”萧称有些怒了,他怎能允许萧婉娆说这种话,“我跟您一起去。”

        “这里需要你,我谁都不会带,你看好福铃,至于莫北辰,”萧婉娆眼神黯淡了一下,“还有云昭,他们以后有什么打算你都答应。”此行凶险,我绝不会牵连任何一个我在乎的人,我当然期望,我能抵挡所有艰险,再次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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