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失望

“大小姐别着凉，喂一会就进屋吧。”福铃把披风给萧婉娆披上。萧婉娆的病刚刚有了起色，医师不让再受凉。可她在房内憋坏了。福铃知道她是想看看莫北辰的房间。

        萧婉娆捧着一盆苞米喂麻雀，她的脸上没什么血色，更是没任何表情。再加上大病一场，她整个人就如一直麦秆，风一吹就倒了。

        福铃看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心疼，可又不能说什么。

        地上三五只麻雀探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啄着苞米，头一点一点的。苞米粒撒的不均匀，这边多那边就少。萧婉娆注意到有只体格偏小的麻雀吃到的不多，逡巡几步都被挡了回去，它再次试了一回，跑到一只比它大的麻雀身边想啄它的米，那只□□雀果断让给它吃，自己去了另一边觅食。

        萧婉娆盯着这幅场景，嘴角抖了一下，她想笑的，这画面真的可爱。不知又想到了谁，她先红了眼眶。手朝那两只麻雀多撒了一些。

        喂了会麻雀，萧婉娆也不着急进屋，她感觉莫北辰还在这里，自己多转转他就出来了。到他房间门口时，萧婉娆停住了。福铃一看不对劲跑过来叫她。

        “大小姐，房子好几天没收拾了，估计有些尘土，我一会命人打扫干净您再过来好吗？”

        “我没事。”萧婉娆抚上门框，轻轻推开。里面确实有些尘土的味道，但很整洁。她想起那天回来时，莫北辰已经被绑起来了。那他前一刻在干什么。萧婉娆往里走，发现莫北辰不仅被褥是整洁的，就连衣服也都整齐的叠放在包袱里，萧婉娆缕着线索继续翻找，发现了莫北辰的桌子上放的几张纸。

        最上面的那张写着一串红，苏和、檀香、和罗；第二张纸写的是安神汤的料方；第三张、第四张……是各种吃食或是香料的做法还有他做过的那些东西的步骤。

        萧婉娆的心随着一行行字迹被凌迟，她脱力地坐在凳子上，捂着胸口冷静自己。原来莫北辰已经想好要离开了，是因为有人陷害才让他…她不敢再往下想。额头冒着汗珠，萧婉娆的指关节捏得泛白。

        好在福铃及时赶过来，把她带回了房间。

        “大小姐，怎么样好些没有？”福铃轻轻地给她擦汗。

        “福铃，明日去请个工匠来吧。”萧婉娆的嗓子至今没有好全，一开口还是能听出喑哑。

        “请工匠来做什么啊？”

        “就写上‘辰安阁’这三个字吧，字体要挑好看的。”萧婉娆没有接福铃的话，她是根本没有走出自己的世界。福铃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心里胀疼不已。

        第二日莫北辰的房间高高挂上了“辰安阁”的牌匾，萧婉娆规定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能随意进去。她还吩咐了几个人按时打扫。

        萧称回来时注意到了那个房间的变化，他没有多问，这些都是应该的。由于萧婉娆生病，便派他进宫上交了兵符。出来时听到了一个消息：云昭被封了三品言将。

        这个官职前朝一直有，自皇帝登基以来，还未册封过谁。毕竟有萧婉娆在，这种在军营献计献策的言官作用不大。

        怕是这次赵恒的作用很大，萧称在心底冷笑一声。这个消息瞒不住萧婉娆，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决定找机会提前说，云昭的野心怕不止于此。

        福铃请工匠的同时还为萧婉娆打了一个摇椅。现在入了秋，只能中午在外面躺会。此刻她正在上面小憩。

        福铃见萧称走过去，连忙示意他没打扰萧婉娆。萧婉娆没睡着，而且她的敏感程度也未下降，早就听出了脚步靠近的声音。

        “回来了。”

        “嗯。”萧称犹豫要不要说，他不想让萧婉娆再受刺激了。

        “有话就说吧，你们别把我当成瓷娃娃，我还没脆弱到那种地步。”

        “今日进宫，听说了云昭被封为了三品言将。”他说完立刻去看萧婉娆的脸色。

        萧婉娆愣了会神，眼神飘忽，随后镇定下来：“我知道了。”她不用说萧称说得多明了，只要稍加推断就知道。可她能怎么办，现在自己空有虚名了，云昭想要名利就让他去吧。

        失望是有的。

        萧称的眉头没有舒展，显然是有话没说完。萧婉娆让他直说。

        “皇上虽没定罪，但为何要收回兵符？”萧称总觉得这是矛盾的，除非皇上心里没有消除芥蒂。

        萧婉娆弯了弯嘴角：“皇上是天子，他怎么会容忍眼里有沙子，皇上必然是信我的，否则无论我立过多少功劳，这件事都没法睁一只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两手交握互相摩挲着，“所以皇上信我的，但他又怪我看不清事实，以示惩戒罢了。你想啊，若皇上不信我，只凭你和苏大人怎么能说服皇上。弹劾我的大臣那么多，不乏有助皇上登基的功臣，皇上怎能不顾及他们的颜面。”

        “皇上收兵符不是保密的吗？”

        “但用不了几天，皇上就会下旨暂停我的职务让我安心养病。”困意涌上来，萧婉娆觉得自己越来越嗜睡，“我还真该振作一些了，否则就成睡虫了。”

        萧称作势要去扶她起来。萧婉娆刚站起来，就听到东边院落传来孩提的哭声，她立即反应过来，脚步顿在原地。

        “萧成善头七都过了，他夫人也疯了，日日嚎叫不止，请来医师看也无济于事。”

        明明那个大祸害死了，萧婉娆该长舒一口气的，可现在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甚至胸口有些发闷：“是萧策在哭，那戚曼云现在怎么样了？”

        她往东边走去，萧称在后面回答：“绑起来所在屋子里了，这是医师们所能提出来的唯一方法，您前几日病着也没人主持大局，就只能那么做了。”

        一进小院，萧策的哭声就止住了，那孩子抿着嘴看着萧婉娆，像是不敢哭出声，小脸都憋红了。

        乳娘赶紧把他抱起来，安抚的拍拍他的背。跑过去像萧婉娆行礼，背上的萧策一抽一抽的，可怜的像只小猫。

        “孩子怎么回事？”

        “回大小姐，夫人日日发疯的喊叫，小公子半夜被吓醒过好几回，孩子总是想娘的，可是见了面又害怕，所以夫人一喊，他就啼哭不止。连饭都吃不下。”

        萧婉娆听得心揪，她摸了摸萧策的背：“把孩子的东西搬到我那里去，你也跟着。”

        乳娘惊讶的看着萧婉娆，又看看萧称，对方催促道：“还不快去。”

        “是。”

        ……

        云昭回来时，就看到萧婉娆在院子中哄孩子。他认得出那孩子是谁，眼里闪过一丝阴寒。走过去时，是神色自若还面带微笑：“表姐，您怎么哄起孩子来了？”

        萧婉娆没做出什么表情，但云昭感受得到她的态度转变。萧婉娆让乳母把萧策领回去休息。

        “表姐怎么了？”

        萧婉娆站起来，手中还拿着一只拨浪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额，您知道了？”

        “这么大的好事你不该瞒着我的。”萧婉娆施以淡淡微笑，但那微笑里藏着无奈，更藏着无语和讽刺。云昭是这样理解的。

        “没打算瞒着您，我是有事走不开。而且表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没想投靠他人的。”

        “云昭，我不怕你往更高的位置走，但我希望你不要迷失了自己的心。”萧婉娆往前走着，路过他继续说，“任何时候不要把权势看的那么重要，因为它既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摧毁一个人。”大约隔着两米的距离，萧婉娆回头看着他说，“别让我失望。”

        云昭背对着他，心里的獠牙在疯狂试探，冲撞着他内心的躯体。可时机不对，他们是冲不出来的：“表姐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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