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缘分
“客官您里边请，看您面生，是头一次来吧？”店小二抖了两下擦汗的白布，热情的往里招呼莫北辰。
此刻的莫美男正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往里走，横着眉竖着眼，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听到小二来了这么一句：“对，第一次来，有什么名菜给我介绍一下。”他用力往椅子上一做，靠在那处问道。
“那是必须的，我们合欢楼的招牌可多了，您好哪口我好给您划个范围。”
莫北辰的食指在漆黑油亮的硬木桌上扣了扣，不经意的思考实则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不要甜的。”话音落下，他意识到萧婉娆就不太爱吃甜的，可还是会放一道甜食，她口味清淡，吃的也不是很多…一想那些回忆就如挡不住的洪流在莫北辰脑海涌动。
“客官您听清了吗？白斩鸡和熘蟹腿这两道最是上口，您要不要再来道烧鱼头？”小二发现对方走神，便重复了一遍。
“嗯，嗯。”莫北辰本就不是来吃饭的，点头应道，小二刚一转身又叫住人家，“有没有玫瑰酥？”
“有的有的，我们这点心也是出了名的。”
合欢楼里面看不出任何可疑，甚至可以说干干净净，正派的装潢，两层大厅基本就是吃饭的客人。一定有哪里不对劲。这里的客流量很大，免不了内部交易有通道，就如春风楼那样。莫北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想到了初见萧婉娆的情景，其实他当时就有注意到对方，相处下来更是被她吸引。
“您的菜客官，请慢用。”小二把菜上齐，弯腰退下去招呼其他客人。
莫北辰把那道玫瑰酥端到了面前，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果然不一样，他尝了一块就没再动。他夹菜之余注意到方才那个小二在二楼和拐角处停留了片刻，再离开时有一包东西塞进了怀中。
“贵客来了。”几个小二收到信号一拥而上，莫北辰不得不先放弃跟踪望向门口。走来的是一个穿着华丽的男人，脊梁挺得很直，身形高挑。莫北辰看不清他的脸，毕竟人头一直在那人身前晃动。他不再理睬，继续吃自己的饭。这顿饭吃完必须盯出点有用的。
男人被簇拥着坐到了最前排那桌，同莫北辰就隔着两桌。
“老规矩。”身旁的随从先开口，有眼力的先去准备饭菜，剩下的在一旁候着：“殿下带来什么好东西没有？”
男人挑起长眉，示意身旁的人拿出来：“少不了你们。”
“哇，这是什么东西？”几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争抢着看。
“这是望远镜，眼睛对进去能看到远处，洋人的东西。”男人说话温文尔雅，几个年轻的小二听着欢喜，“谢谢殿下。”
“嘘。”他把食指放到嘴边，“别忘了规矩，在这里我不是什么殿下，是个客人。”
莫北辰在这期间又看到一个可疑的人进行了交易，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他起身准备伤口打探打探。
可刚一起身就被一个洪亮的嗓门叫停，只见二楼的一个中年男人宣读今日要举办竞拍大赛：“大家也知道，我是合欢楼的老板。大家在今日聚在一起就是缘分，难得遇上这样的好机会，还妄给我个面子。”
在座的客人都鼓掌表示，莫北辰尴尬的坐回去，想着总得有个混乱时刻，再等一等也不迟。
很快老板就亮出一幅字画，本是要竞猜价格卖出去。毕竟在座的都是有钱有势的贵客，可身边有人给他出主意说这样没有效果，这些古玩都买得起，倒不如猜价格送出去，也好图个乐呵。这些东西到底不是正经途径得来的，没什么可惜不可惜。
老板听了很是赞同，立马宣布新的规则。客人们又是一顿捧场。
莫北辰气得差点翻白眼，他实在不愿参加，可看到二楼的人也参与进来了，他有些不好下手。罢了，暂且坐着吧。
许是他附近几桌的客人较少，又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格格不入，男人在随从的提醒下回头看了莫北辰一眼，那张脸夺目耀人，实在让人难忘。男人挑眉不语，继续看戏。
几轮过后，无人猜到真是的价钱。老板觉得自己选人不慎，他决定好好挑一挑，目光逡巡扫过大堂。
“那位美男子来回答一下吧。”莫北辰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就忽然使得大厅所有人都看向他，这种目光令莫北辰措手不及。他左右张望一番，发现是自己没错。
“确实是难得一遇的美男啊，”“就是啊，剑眉星目，”
“这位公子站起来吧。”老板在楼上提醒道。
男人侧过脸颊留意着莫北辰。
“我要干什么？”莫北辰摸不着头脑，旁边的人小声提醒他说猜价格，他心里轻松不少，还以为被发现要公开处刑了。既然只是猜价格，他就随意说了个数。
有的人注定是幸运的。莫北辰不经意的一个数竟让在场的人静默了。
老板惊讶地看着他，大家屏住呼吸等待揭晓：“答对了。”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莫北辰自己也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总结来说莫名其妙吧。他被店小二推着上了二楼，老板亲自把字画递给他。
“不错啊，这么多人就你猜对了。”老板拍拍莫北辰的肩膀，还让他讲几句话。莫北辰自然不肯，连忙推脱说自己口才不好，怕吓着大家。
推搡间，他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下意识的凑过去仔细嗅了嗅。
“唉？这……”老板不理解莫北辰的举动，往后退了几步。就听见面前的人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味道啊？
“哈哈哈，客官，这是我们老板的香囊香。”小二及时解释。
“哦…”莫北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好迷人啊，我感觉闻一下神清气爽呢。”他傻呵呵地笑道。为了不耽误下面人的时间，莫北辰转身离开，那傻傻的笑容也随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阴寒之气。
……
萧婉娆翻找着医术，要查的云迭记述都在上面。
“皇上是什么态度？”萧称也站在一旁找着。
修长的手指掀起一页页纸张，萧婉娆几乎一目十行，可是唯独没翻到“云迭”的字样：“毕竟武幽还未出现过这种东西，让我暗中查着，我过两天好要去趟安水县，估计下一批货快到了。”萧婉娆想起那个不争气的县丞就来气。
上次临走前她向对方挑明了身份，差点又把他吓尿。萧婉娆就是让他记住谁才是该投靠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变卦。
“下一次末将陪您去吧。”
萧婉娆下意识想说不用，可她自己确实应付不来，而她信任的也只有萧称：“好。”她的手指停在眼前的一页，眼睛一亮，“找到了。”
……
客人基本上已经散去，莫北辰不好继续留在这。这场活动算是毁了他的计划，现在还拿着这样一个碍事的字画。
他拎着字画往外走，风吹起衣摆。莫北辰把碎发都梳起来了，少了几分风流倜傥的劲，多了几分成熟。这条街上的百姓看似安逸，谁又知道他们被污染了多少。
“这位公子留步。”
莫北辰回头一看，并不认识：“叫我？”
“是，我家主子想见你，请随我来。”
莫北辰再次懵掉，还有完没完了。他不情愿的跟着对方往里走，宾客散去，大厅的人寥寥无几。莫北辰认出了那个主人的衣服，想必就是他。
“多有冒犯，坐吧。”男人含蓄的微笑令莫北辰头皮发麻。他自然没有立刻坐下。
“请问您有何贵干？”
“方才的游戏你表现很出色。”男人轻抿一口茶，不疾不徐地说道。
莫北辰无语道：“哈，我就是瞎猜的，这种事不就是靠运气吗。”
“那不一定。”男人抬头看向他，“你手里的字画我很喜欢，可以卖给我吗？”
莫北辰心道：就为这事至于讲那么对废话吗。他粲然一笑：“这话说的，我本来就是被叫起来的，随便一个数碰对了运气，你想要我送给你好了。”他双手奉上字画，“就当是缘分吧。”
“缘分。”男人低头呢喃了一遍，他接过字画没有急着展开，“既然是缘分，那就是双向的。”
他摘下腰间的配饰递给莫北辰，“这玩意还是值钱的，我们交换一下，你吃不了亏。”
身边的随从想要阻拦，他不理解这人的做法，此物乃随身之物，哪有随便送人的道理。
莫北辰自然要拒绝，可男人却起身急着离开，没有给他机会：“期待下次见面。”
回到钱府，莫北辰还在想这件事。这块配饰不像是普通玉佩，是一只金黄的老虎，这可真是稀奇。
“咳咳咳…”钱老爷那小儿子在花池边猛烈地咳嗽，捂着胸口急喘。背部传来轻轻拍打的感觉，莫北辰在给他顺气。谁知他却推开莫北辰，面带惊恐的看了对方一眼，转身跑了。
“我这么吓人吗？”他没多想回了房间。晚饭期间，他提到了钱公子是不是染了风寒。
“他的老毛病，一换季就咳嗽个不停。”钱老爷不耐烦地解释道。
第二日一早，莫北辰又在院子里看到了他，不得不说他的身形太孱弱了，一看就是病秧子。脸色煞白，瘦的连脊背都挺不直。那脸颊要是胖一些是好看的。现在就剩那双突兀无神的大眼睛。
“天冷了，你一早起来得穿点。”莫北辰提醒他。
对方又是害怕的回过头，紧张的咬着嘴唇点点头。
“你在干嘛呢？”莫北辰对他微笑。
“我，我透透气。”少年音色很纯，可就是太过于微弱。还好莫北辰听力好。
“见过你几次都没说上过话，还没问你名字呢，你叫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友好的问这些话，他胆怯地搓了搓手指：“我叫钱成。”
莫北辰笑的更灿烂了：“这名字好啊。”
钱成羞愧地垂下头，不自信的自言自语道：“真的吗？”他永远都忘了那一天的早晨，就像是每日的朝阳升起，照亮了他的房间。这一次是温暖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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