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断愁
“萧婉娆，婉娆…”莫北辰从噩梦中惊出一身虚汗，房间里除了两个人的呼噜声就是自己粗重的喘气。莫北辰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披上衣服出了门。
他最近没有梦见过萧婉娆，猛的一上来竟是个噩梦。直到现在他的心还在砰砰直跳，没有前因后果，只有萧婉娆被乱兵追杀。
他掏出印章攥在手心，寻求一点安慰：“你过得好不好，是不是没人吵你，清静多了。”莫北辰捧着印章痴痴地笑了一瞬，“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能想起我的，别管哪件事，哪怕是生气不愉快也没关系。”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齐宣已经把钱府放入视线了，他不可能公然反抗。那他该找哪里的突破口呢？
……
太子府已经将红绸装扮起来，这两日接连不断的大臣们赶来送贺礼。赵恒干脆称病不接见，外面被装饰成什么样子也不管。
王靳一进门看到此番风景，烦躁不已。结果还有没长眼的下人请他帮忙把红绸挂到最高的梁柱上去。王靳忍不住：“几匹红绸非要挂到满院子都是吗？”
“唉？王随侍怎么这么大火气，太子成婚他不是应该开心的吗？”
王靳轻扣房门，赵恒在里面大喊“不见”。“殿下，是我。”
赵恒猛地睁开眼睛，从被子里钻出来给王靳开门。屋内一片狼藉，还有扑面而来的酒味。赵恒头发散乱着，脸色也难看的不行。与街边颓废的流浪汉毫无差别。
王靳心中不是滋味：“殿下，才一日没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赵恒跟听不见似的转身往里走，“后日就是成婚典礼，您这样子说不过去。”
“呵呵呵，是啊，说不过去。”赵恒转回来看着王靳，眼尾发红，“我就该开开心心，精力充沛的去迎接我的新娘子。”他故意把“新娘”二字咬的很重。
王靳确实被那两个字刺痛，可他选择了让赵恒以大局为重：“殿下，婚礼只是形式，您没必要这般在意。”
“我当然不在意，没准我和她真培养出感情了，然后生儿育女……”王靳扯过他的手腕把他拉进，眼底的怒意隐藏不住。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止一刻他就想说出来算了，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可理智却总是阻拦他。他不能说出来，赵恒是太子，身份立场就已注定不能像寻常人那样。王靳撒来手，“别再喝酒了，您醉了。”
“滚，滚出去。”赵恒指着他大骂，“都不要管我，我是死是活都别管我…”
……
萧婉娆和福铃在殿外还未站定，婉心就小跑出来迎接：“萧将军快请进。”
眷柔刚服过药，此刻正安静的坐在床榻上，见萧婉娆进来了掀开被子准备迎接。
“别下来，你好好坐着便是。”萧婉娆让福铃把礼盒放到桌上。
“将军来就来，怎么还带礼物。”眷柔声音虚弱，气色倒是还好。
萧婉娆也放缓声音：“虽然你不缺这些，但为了规矩礼节我还是送来的好。”
“将军也瘦了不少，虽然你我只有一面之缘，可我却觉得一见如故。”
“我和郡主想的一样。”萧婉娆思忖该如何问眷柔的心境，对方倒是先开口说了。
“我早已不在乎了，自从阿风死了我的心也随之一起死了。我既然同意来武幽，就已做好准备。将军是怕承受不起吗。”眷柔淡然一笑，“我怎会不知我父亲打的什么主意。”
屋内没有用香料，有的只是眷柔服用的汤药味。
“我与太子通过信，他说会请求皇上让我入住东宫，”
“想来他也是无奈。”
回程的路上，福铃问道为何太子不住东宫而是另外修葺太子府。
萧婉娆笑而不答，恐怕在皇上心里赵恒从来不是太子，东宫是他对另一个孩子的寄托。
……
皇上醒了之后没有精神，命人搀扶着他到处转：“皇上您刚清醒，这外头风凉咱们早些回去吧。”
“那个莫北辰怎么样了？”
“回去好好当差了，皇上您没伤着他。”
“长平王呢？”皇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宫道，就仿佛置身了梦里的那个牢笼，头晕目眩。他用力摇摇脑袋。
“殿下昨日还来过，想必是回府了，您有吩咐可以通传。”
“我没事，回去吧。”还未走几步，就被一个太监拦住脚步，“皇上，几位大人有要事求见。”
押运的水桶已经就位，只是这一次的马匹显得有些吃力。到达指定地点的水车先停放一会才有人拉走。最后负责接应的侍卫见人还没来轻敲了三下最靠边的桶盖。
不多时桶盖开始跳动，莫北辰悄悄钻出来。回给刘大哥一个微笑：“谢谢大哥了。”
“快去看你家里人吧。”
钱府他不敢贸然靠近，好在莫北辰知道翻墙，房顶瓦片使莫北辰凉的抽了口气。钱成已经下葬了，现在的钱府没有任何生气，虽说之前也没多热闹，可此刻真的是压抑。
莫北辰没看到钱老爷和钱夫人，便起身猫着腰沿着房檐走了几步。他们的房间再东南角，此时大门紧闭，有个下人在外面候着，莫北辰冲对方吹了个嘴哨。
对方立刻东张西望很快把目光锁定：“是莫……”
“嘘。”莫北辰不让他出声，招手示意他走近些。还在钱府的墙面不算太高，两人隔着大概两个头的距离。
“莫公子为何不翻进来？”
“我自然有我的难处，我问你，你家老爷回来了吗？”
下人听到“老爷”这个字眼，面露难色但还是点了头：“回来了，但是他知道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气得不行，都咳血了。”
莫北辰心想果然：“那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房间休息也不见人，夫人都不见，莫公子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吗？”
“你们一定要留意府外的人，我听说最近外面不安全，一定要保护好你家夫人老爷。”
下人连连点头：“我家少爷生前就一直想问，您到底去哪里了？”
莫北辰想到钱成，心中有愧：“我有要紧的事走不开，不过你放心，你家少爷的仇我一定会报，会让那些恶人付出代价。”
云昭带着贺礼来到太子府，王靳正在门外候着，看到他脸色一沉：“云大人怎么突然登门了。”
云昭面带微笑：“前段时间事务繁忙，没有抽出身看望太子，不过太子殿下的事我没拉下。”
王靳不屑的冷笑道：“事务繁忙，你有今日的地位全靠太子殿下，别忘了本。”
“是，”云昭低头应道，可那张脸却在低下头的瞬间变为狠厉，“殿下在忙吗？”
“殿下没空见人，东西留下回去吧。”
云昭的眼睛朝太子寝室的方向滞留片刻，笑着把礼物留下告退。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云昭回头凝望着“太子府”的牌匾：“事情果然越来越有意思了。”
“柳生年最近如何？”萧婉娆擦拭着佩剑。
“派去的人都仔细盯着呢，距离下次送货的时间不到两日。”
萧婉娆的手停顿片刻：“那日太子成婚…”
“那您先去参宴，我先去安水接应。”
“也好。”
两日后，赵恒还是穿上了婚服去迎亲。王靳看着那晃眼的大红婚服说不出的滋味：“殿下还是要笑的，不管怎样，我都还是在您身边的不是吗？”
皇上虽平日对赵恒不冷不淡，为了这次婚宴却很上心。肃清王甚是满意，乾恩殿正一片觥筹交错。萧婉娆无心喝酒，正要找机会抽身，云昭举着酒杯走了过来。
“表姐，咱们多日不见，”云昭到何时都是这副谦卑的模样，见萧婉娆没出声也没动作，便开始打苦情牌，“我知道表姐觉得我忘恩负义，未达权利不择手段，可早晚有一天您会明白我的苦衷。”
萧婉娆勾勾嘴角，眉眼却没有笑意：“别瞎猜，我没这么认为过。”她举起桌上的酒碰了碰，一饮而尽。“你我是亲人，这些话不用多说，你在哪里做事都好，只是你要是非分明，莫做那些结党营私的事。”
云昭眼睛里闪着光，举着酒杯的手都开始颤抖：“有表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你好好在这里吃着，我先行一步。”萧婉娆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伴着人群离开。
云昭颤抖的手也在此刻静止，五指狠狠攥着杯身，指间都因用力过度而充血，萧婉娆的话里没有问题，但她的表情却无不散发着鄙视。
“大人，那边来信了。”
“动手吧。”云昭面无波澜的说道。
……
“萧将军您放心，这批货跟上次的一样。”柳生年狗腿似的点头哈腰。
“陈汝真的不来亲自取货了？”
“唉，他以前也不是每次都来，一半一半吧，有空他会尽量亲自来，他毕竟在兖州身兼要职。”
萧婉娆扫视着面前的几十箱货物，略感不安：“距离上次过去这么久，他那边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萧称走上前小声对萧婉娆说：“通过武幽卷宗的事，我认为不止一条线路。”
“没错，我现在恨我什么都抓不住，到底是谁？”
柳生年眼神左右飘着：“二位大人再商量什么秘密啊？”见萧婉娆无意扫过来的冰冷眼神，吓得他立刻闭了嘴。
“那我们就再赌一把，看看这次能不能把他钓出来。”
……
“殿下，陈大人来了。”康喜叫醒正在桌上打瞌睡的赵憬。
“是不是给我带好东西来了。”赵憬激动的跳起来，陈汝进门的时候两手空空，赵憬跟打了蔫的茄子似的立刻萎靡下去。
“殿下还是犯困啊。”
“嗯。”赵憬轻轻点点头，声音也有气无力，他抬起眼皮看着对方，“陈大人不是替我寻良药去了吗，怎么空着手回来的。”
陈汝不做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良药在这。”赵憬伸手就要去拿，陈汝却抬高手臂，“殿下先别急。”陈汝不紧不慢的打开盒子，里面是蓝色粉末。
赵憬的眉头蹙起一团小疙瘩，撇着嘴问道：“这药的颜色怎么这么艳啊，你确定能吃？”
“哈哈哈，当然不是吃的了，你轻轻闻一下。”陈汝把盒子递到赵憬面前。
赵憬跟怕人的猫似的小心翼翼凑过去，耸动鼻尖嗅了一下，过了几秒两眼放光的看向陈汝：“好香啊。”
康喜吓得失了色，小声提醒道：“殿下最近在吃药，是不是用别的会产生不好的效果啊。”
陈汝收起笑容：“下人都学会抢话了。”
康喜跪下请罪：“奴才不敢。”
“康喜你快起来，他也是好心提醒我。”赵憬一副被人压制的模样去帮康喜求情，陈汝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管好你的嘴，你的主子做什么轮不到你插嘴。”
“这种东西不可常用，困得时候用一点就可以了。”他把盒子交到赵憬手里，赵憬双手接过去。
“我还有事先告退。”
陈汝经过康喜身边还不忘瞪他一眼，他一向不喜欢多嘴的人，若不是赵憬自幼贴身的下人他早就杀了。
“大人，接货的船只已经出发了。”
陈汝低声回应一句：“听说武幽城那个人想跟我合作？”
“是啊，您当初在武幽滞留的货就是他帮着送出去的。”
陈汝眉峰微微扬起：“那你去给我商量一下，找机会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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