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悬命
营帐内的局势降至冰点，萧婉娆刚收到消息，萧称带领的人手中了厥先族的计，现在被包围。
底下的将士谁也不敢率先开口提出去营救，萧婉娆面上不动，可她的手指却在焦躁的摩挲着手心。他们没有和厥先族的人交过战，听闻那位狼主素来有一套作战兵法，且心狠手辣，凡是有敌人误入他们设好的埋伏，必将其百般折磨致死。
与塔札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已是后半夜了。萧称他们已经被围住一个时辰了。虽然以萧称的才智不至于很快被俘虏，可时间这样随风一般吹逝，数千将士也等不及。
眼皮子底下有按捺不住的动静，萧婉娆眼神扫过去，对方攥着剑的手立刻停止不动。萧婉娆认得他，他的哥哥就是随萧称一起去的，眼下落入敌手，他的心情萧婉娆很是理解，便没有出声责怪。
“半夜是作战的绝好机会，想必那拓察痕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在即将入夜的时候设埋伏，他们更已经预料到我们的人会在不久去营救。”萧婉娆停止了手指的动作，“同样的错误我们不能在一个时辰内犯两次。”
将士们都竖耳聆听着，生怕错漏一个字。
“我知道被困的人里有在场的亲人，萧副将同样也是我的亲人。我们现在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不能因为这件事慌了阵脚。”萧婉娆看着他们的脸，从中一一扫过，“李达，你过来。”
鹤达山入了夜的大风犹如山里嘶吼的野兽，四面八方皆是此声。狂风还卷着一丝寒凉拍打着驻守的将士。
托擦痕等着猎物上钩，可眼看着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他吩咐手下的人看紧那些进来的东梁人，尤其是那个领头的。
呼啸的寒风混入窃窃私语之中。
萧称阖着眼养神，耳边隐约传来动静：“萧副将，我们该怎么办，将军都这时候还不派兵。”
“不来正好，一旦派兵会再次落入这帮乱贼的圈套。”
“可，”手下的人还有许多担忧，见萧称不急便住了口。
天边隐约泛了白，厥先族没有早起练兵的习惯，许是现在这个地界还冷，犯懒的人更加多。
一个提着水桶的厥先人早早起身去打水，拓察痕虽然看起来邋里邋遢，却坚持每日洗脸，连身边的的人也一并都要坚持。
那人像是习惯了做此事，拎着五六个水桶往河边走。他样貌本就不起眼，族里看起来和谐，可人一旦没本事，就会被私下群嘲。
这会睡眼惺忪的没精神，被河边的冷风一吹，睡意立刻消散不少。他看着河里的倒影思考着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注意身后的脚步声。
“唔……”河水果然冰凉刺骨，男人很快在水里没了呼吸。
萧称沿着边缘的路查看着厥先族包围的地形，他立足看着被挖了一半的暗道。原来这厥先族的人还准备这种东西。耳边的风向不对，萧称一个转身擒住了偷袭之人。
“萧副将，是我。”李达被掐的快要断气。
萧称这才看清来人是谁，如果不是声音对上，萧称凭借这身打扮真难看出是李达：“你怎么进来的，他们的戒备很森严。”
“您我看我这衣服就知道怎么进来的了，我看准了一个打水的小卒，估计是不受待见的，一个人推着那么多水去打，连个帮忙的也没有。”
萧称四处提防着，把他拉到了粮草车的后面：“是将军派你来的？”
“是。”
“看你这架势，是就让你一个人来的。”萧称隐约猜到了计谋。
李达点点头：“贸然进兵实在不妥，将军一夜未睡在部署后面的计划，现在就是让我换出您。外面不能没有您的帮衬，幸好是晚上，估计那拓察痕根本没看出您的样子，把衣服换了就好。”
萧称有些犯难，他不忍心让李达和其余的弟兄们犯险，可萧婉娆那里同样需要他。
“萧副将别再拖了，一会天彻底亮了，等人都出来就不好办了。”
……
“水呢，怎么回事。”拓察痕一大早就被惹怒，按照规矩如果不洗脸就是不尊重。
“我这就去看看。”手下一出营帐就看见那小子拎着水桶鬼鬼祟祟的往河边的方向走去，便大喊了对方一声叫他动作快些，一会回来必然领罚。
萧称按照李达说的路线顺利逃了出来，回到自己的营地时将士们都惊喜坏了。
“将军呢？”萧称往营帐走去，见萧婉娆支着脑袋已经睡着了，桌前铺着地图和作战的计划。李达说她一夜未睡，此景让萧称深感惭愧，他把挂着的披风轻轻给萧婉娆披上。
“回来了。”萧婉娆眼睛微微睁开低声道。
“让将军担心了，您快去睡会吧，这里我来。”
萧婉娆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你还说我呢，你在他们的地界想必也是一宿难眠。我想起去年是正儿冷天，我们一同被蛮族围困。”
萧称的手在身侧握紧：“我也记得，什么大浪我们都经历过，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
歌舞的奏乐之声在殿内响起，舞姬们穿着红纱薄裙伴着音乐翩翩起舞，齐甯坐在高位龙椅上一览“春景”。
其中一个舞姬不小心错了拍子，被同伴挤偏脱离了队伍。可她立马把惊慌伪装下去，拾起微笑继续跳了下去。
这一幕恰巧落在了齐甯眼里，他玩味一笑，朝德公公使了个眼色。
舞毕，红衣女子们依次退场，下面的节目交替上来。
“真是笨。”一个同伴出了殿门就忍不住抱怨道，几个姐妹立马附和上来，“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罢了，玉红姐姐别跟她计较。”
挑错舞步的女人没有为自己辩解，可正是这幅样子激怒了那几个本就看他不顺眼的人。走到花园身处，她就被几个同伴拖了进去。
“你们干什么？”一个巴掌落了下来。
“果然是狐媚，声音都那么娇嫩，这里是皇宫你喊给谁看。”玉红扳过她的脸，“论美貌，我们也没有比你差很多吧，可为什么舞房里让你出尽风头。”
女人的头发已经散乱，可眼神却坚定起来，她不说话却直直的盯着欺负她的那些人。
“哑巴了，你……”玉红再次抬起手，这一次她的手臂却被抓住。
“几位美丽的小姐姐，这夜深了怎么不早些回去？”
玉红听着身后低沉的声音回头看去，正对上莫北辰那弯起来的桃花眼，顿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你是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莫北辰放开她的手臂，语气温柔，“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们，皇宫禁地可不容你们放肆，这亏是我看见了，否则你们就是杀头的大罪。”他还应景的坐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配上黑黢黢的夜景，几个女子吓得魂快没了，互相拉扯着要离开。
玉红临走前瞪了女人一眼。
“你也快走吧。”
“谢谢你。”女人盯着莫北辰的高大的背影出了神，莫北辰没再回复他什么。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去，正看见德公公同她说话，莫北辰带着疑惑离开了。
第二日去见皇上时却看见昨日那个女子从寝殿走了出来，莫北辰一时愣住。女子见到他也略带惊讶。不等说些什么，莫北辰便被传唤进去了。
“姑娘，您的住处安排好了，随我来吧。”
齐甯把昨日的战况摆到莫北辰面前，赫然写着扬安城门已经破防了，数万将士都被派去守城门，边陲一带缺急缺人手镇压，他还顺带补充道：“长平王趁乱贩卖军火，如今城外一团糟。”齐甯捏着眉心，掩饰不住一身的疲惫。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有闲情雅致饮酒作乐，宠幸美女。莫北辰心想道。
“你说朕该拿他怎么办？”
“按罪当斩，可皇上您不会杀他不是吗？”莫北辰肯定的回答，“长平王的罪数早已数不清，如今国家动荡不安他最先考虑的还是自己的生意，他早已放弃了江山社稷。”
酒杯倾洒到地面，溅起一滩水渍，方才那句话戳中了齐甯的痛点，他相继把桌上的奏疏和果盘都挥到了地面上，“莫北辰，朕现在是叫你出主意，你当初说把一部分兵力引导东西梁的边境，引起他们的战争，可现在那些皮毛也能把我们灭了。”
莫北辰弯下腰整理散乱的奏疏，齐甯的话没有完，“你是不是在玩弄朕和西梁，是，那帮厥先人一开始就打的不是我们的主意吧，他们的主力都去了东梁那边，朕可听说他们的狼主作战很有一套，东梁也发兵了，朕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能全身而退。”
奏疏的纸面被莫北辰攥出了层层褶皱，虽然他一开始就是那么想的，他是相信萧婉娆的，可听到战况激烈的那一刻，他还是怕了。相隔千里也跟阻挡不住那份炽烈的想念与担忧。
“你怎么了？”
“奴才失仪了，”莫北辰站起身把奏疏归放好，“皇上只要相信奴才，那奴才就会尽力去做，至于旁人皇上您自己定夺便是。”
莫北辰胸口钝痛，他压着气从殿内走出来。快到自己的房间时被一个人叫住。来人正是昨日的那位姑娘。
“恩人，我其实……”
莫北辰打断她，说不必叫自己恩人，“昨晚是举手之劳，只是我想提醒姑娘一句，如今失势动荡，你虽是女流之辈，可也别做了那误国的红颜。”
“不是我愿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中我。”女人眼含热泪，仿佛用这种状态可以换取男人的垂怜。
可莫北辰的眼神未在她身上多停留半分，转身离去。
“我不是不知亡国恨，也不会红颜祸水。您错怪我了。”
莫北辰实在不想和她多争论什么，“姑娘知道就好。”
落鱼再次凝望着莫北辰离去的背影，眼神灰暗下来。她回到自己的寝宫拿出一副纸笔，在上面写了几句话。
……
“将军不好了，东边的前线破防了，一批厥先人冲进咱们的阵地了。”
萧婉娆立刻站起身质问：“什么，你们加派人去严防死守，想必他们能打进来的人数不多。”
萧称此时也慌乱的冲进来，“将军，李达他们被识破了。”
有那么一瞬萧婉娆是抽神的，理智就如同断了的琴弦，崩弦之音在她耳边迸发。“厥先人想怎样？”
“他们说必须您出面交谈，如若今日不露面就把他们都吊在鹤达山上示众。”
“这帮混蛋，好，我去。”萧婉娆把长矛拎起来要往外走。萧称拦住他，“将军不可，我去，是李达替的我，我有责任。”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再被发现该如何，那他们就被彻底激怒了。”萧婉娆挣脱对方的手，见萧称仍是不撒手，她夹杂的怒意又涨上几分，“下令的是我，源头就是我，拓察痕知道萧婉娆是个女的。”
原本的晴空万里瞬时幻化为乌云密布，似乎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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