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初识
管家过来禀告情况的时候，镇北王和王妃正在用早膳。
卫臻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孩子被送过来，还想着以自家大魔王的功绩，能有人愿意把孩子送来就不错了。之前他还想过如果没有人来，他还想与同僚共叙一下情谊，劝说他们把自己家的孩子送来陪读。当然，莫大将军家那个孩子是肯定会来，毕竟这两混世魔王在京都的名声是一样的响当当，火烧太史院不也有那莫家小子一份么？要不是怕这俩混在一起谁也管不住，本也不需另外找陪读了。
镇北王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两个七岁的孩子能这么闹腾。遥想当年自己这般大的时候，在宫里那种环境中，过早地懂得太多事情，每日战战兢兢地表现着自己，只想着为自己和母妃挣得多一点宠爱，哪能像他们这样肆意。
也许当年不去抢那个位置，也没什么不好。但这种好，也不知道能维持到何时。
卫臻苦笑一声，暂时把这些抛在脑后，毕竟王府外面还有那么孩子等着呢。他是有些头疼的，觉得王妃把这事儿做得张扬了些，早知道就直接拉几个亲近官家的孩子过来就是了。
王妃没有镇北王的苦恼，只轻笑一声，显然是对这种情况还算满意。她让下人将用过的早膳撤下，安排人去眠枫院看看世子如何了，如果准备好了就让人领去前院。又吩咐管家去把各家公子迎进府，安排他们在前院稍坐。还特地点了一句，让管家安排机灵的人去前院盯着，看看各家公子的表现。
今日休沐，有些大人们还亲自陪着家中孩子过来了，王妃打发镇北王去应对。镇北王踏出饭厅前，有些头疼道，“只是选几个陪读，怎么弄得像是选世子妃一般。”
王妃被他的话语逗笑，轻轻推他走，“王爷赶紧去吧，我也要拾掇一下去前院看看孩子们了。”说完带着丫鬟回房去换上正式庄重些的衣饰。
眠枫院的卫擎风也领着自己的小厮阿火往前院去。
前院的正殿里，下人早已登记好今日过来的各家公子的情况，并按照家中官职大小安排好各位公子的坐处，因都是小孩子，就没有上茶，桌上放着的都是蜜水。共计二十六位小公子，齐齐整整坐在高大的木椅上，有些像是小大人模样地正襟危坐着，也有些似是等得不耐烦，与左右的人细声交谈着。
卫擎风跨进正厅的时候，正好听到户部侍郎家的小公子正在与左右说道，语气有些不好“这个世子听说是个混世魔王呢，我本来不想来的，可是我爹非让我来。”
“不想来现在就可以走。”卫擎风皱眉，随口吩咐小厮，“阿火，去让成管家把这人送出王府。”
那个侍郎家的公子没想到自己的话被正主给听到了，有些别扭，又有些怯然，心道，“事儿敢做还不让人说，真是仗势欺人！”不过毕竟没敢说，不一会儿，管家就过来了，伸手将这位小公子请出了正殿。
余下的人早就知道这位世子爷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与卫擎风问完好之后都乖乖不出声，正厅里霎时间鸦雀无声。
坐在左边首位的莫大将军家的大公子莫子钰却像是没看到其他人的脸色，活泼地从位置上跳下来，跑到卫擎风身边，扯着人往自己的位置上走，边走边道，“阿风，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你岂不是要挑花眼？”
卫擎风扯回自己的衣袖，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道“我也没想到来这么多人，我也还以为我名声不好，没人来呢。”说着，眼神却不停打量着这些同龄的孩子，基本都是熟面孔，要么是在宴会上见过，要么在太史院一起读过书，只有两三个是从来没见过的，卫擎风便着重看了一下那几个人。
莫子钰看他盯着那几个人，悄悄凑在他耳边道，“那几个我之前也没见过，不过刚刚听他们报名号，那两个是今年刚刚调进京的人家来的，坐最后那个长得像是女孩子的，好像是个五品小官家的。”说着，还指给卫擎风看。
最靠门的那个孩子也是卫擎风看得最多的人。莫子钰说得没错，那个人长得好看得不像是个男孩子，肤色白皙得像是很少见到阳光，低着头看不见眼睛，小巧的鼻子，两片淡色的唇微微抿着，像是母妃养的那只异域猫生的小崽子，乖乖的，瘦瘦的，白白的。
大概是卫擎风的视线有些过于明显，那个孩子有些怔怔地抬头看过来，发现卫擎风确实在盯着自己，那个孩子微微扬起了嘴角，眼睛乌黑深邃，然后眨了一眨，慢慢叫了一声，“世子。”
那个孩子的声音十分沉稳，这下轮到卫擎风愣神了，那个孩子确实长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或许不是长相，而是气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坚冰寒霜的冷漠感。明明这样小，却像是经历过许多不好的事一样。卫擎风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不受控制地去关注。
沈晋见那位大名鼎鼎的世子只是对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便又低下头去。
在这样一个权贵子弟云集的场合，沈晋确实感觉到了一点点不适应。不仅仅是因为父亲是在场官位最低的，也因为他的生母。
沈晋不是嫡母生的孩子，生的人在他四岁的时候重病过世了。这才过去两年，那个人的影像在他脑海里已渐渐模糊，只是那种灰暗而绝望的颜色深深的印在他心里，就像他的生活。他想。
他不觉得这位王世子会挑中自己，毕竟自己与这里是这样的格格不入。沈晋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也希望不会被挑上，这样回去才不会被那个女人扎或者掐。就好像往常读书一样，明明一看就会的东西，却非得故意读的磕磕绊绊，才能让那个自己称为父亲的男人对自己露出失望的神情，从而才能让那个女人满意。也许父亲会有些不满，但这么多权贵子弟，选不上才是正常的。
沈晋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
“王妃到。”外面有人喊道，所有孩子纷纷起身行礼。
王妃穿了一身墨蓝色的衣裳，外罩淡黄的轻纱，略冷的衣服颜色反而衬得她本人更加温柔。让人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注意到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那温柔似水的气质。
“孩子们都免礼吧。”王妃的声音也很好听，但是在场的都不是欣赏得来的人。
只有沈晋愣了愣神。王妃的声音，很熟悉。深陷记忆的熟悉。不过片刻他又回神，和其他人一样，坐回自己的椅子。
王妃坐下后，微笑着随意问了几个小公子简单的问题，比如用过早膳了吗、家里都有哪些人、看过哪些书、喜欢做些什么等。
卫擎风在自己的椅子上坐着，看着自己的母妃与这些人交谈，有些腻味，视线又忍不住滑向那个坐在门边的孩子。
王妃留意着他，看他有些无聊的样子，便道，“风儿，你也去陪大家说说话。”
卫擎风撇撇嘴，摇摇头。心道这些人也许都像那个什么侍郎家的孩子一样，不想跟自己一起玩，偏偏又因为家里的吩咐和安排不得不来。没什么意思。
莫子钰也坐不住，只待了一会儿就频频向卫擎风打眼色。
王妃只得换个方式，问道，“风儿，不如你带大家去王府后山玩？听说栗子熟了，可以去摘了。”
一听栗子熟了，卫擎风眼睛亮了。他爱吃烤栗子，也爱爬树。虽然栗子难摘，但他还是想去，就让这些娇气包一起去，砸哭几个算几个。
“好的，母妃。”卫擎风笑着应下，招呼着大家一起走。
所有人呼啦啦地跟着卫擎风一起走，有些不明白怎么选陪读选着选着改成去后山玩了。不过，大部分的孩子往常都是被拘着在家读书的，少有这样光明正大玩耍的机会，因此都有些高兴。一群人都随着卫擎风往王府后山走，边走边感慨王府真的好大。
沈晋走在最后，后面跟着的都是王府的随侍以及各家带过来的小厮下人，方便照管自家的公子。
一路笑谈，在一刻钟后，在卫擎风带领下，大家到达了王府后山。说是山，不过是一个不高的小山坡，种满了各种果树和其他不知名的树木，高矮错落有致，平时有专人管理，见人群到了，看管的人给每人发了一双厚实的棉手套，避免各位摘栗子时伤到手，又仔细安排了相应的器具，这才殷勤地领着这群公子们去栗子林。
栗子林有十几棵栗子树，栗子树不高，枝丫也相对很好爬，卫擎风和莫子钰两人当先把外衫一脱，就像猴子一样蹿上了树，很快就摘下几颗刺球往人群里抛。
随侍在旁边照应着，招呼大家躲开，不然砸伤了可是麻烦。
莫子钰抽空兴奋地朝人群喊，“你们快来啊，可好玩了，该不会爬树都不会吧？摘了栗子，下午可以吃新鲜的糖炒栗子！”
都是爱玩爱动的年纪，又都是男孩子，大家便纷纷学着卫擎风和莫子钰的样子，各自挑了树往上爬，还有些实在爬不上去的，从随侍手里接过长杆去敲树上的栗子。
很快站着不动的就只有沈晋一样。
他抬头望着卫擎风他们，心想，原来别人的童年是这个样子的。肆意张扬，单纯快乐。
羡慕吗？
不。
是嫉妒。
向来沉静的沈晋，心里翻涌起不适的情绪。这一刻，险些落泪。
突然一颗刺球砸过来，打断了沈晋的情绪，却因为他的沉思而避之不及，那颗刺球砸到了他的额头上。一阵刺痛传来，有液体缓缓从额边留下来，沈晋反而把泪意逼了回去。
王府的随侍见有人受伤，忙嚷嚷着朝沈晋奔过去，“哎哟，我的世子，您砸到沈公子了！流血了！”说着，用白色的布巾擦掉血迹，幸好伤口不深，也不要严重，只是破皮流了点血。
沈晋接过随侍手里的布巾，道，“没事的，我自己来压着。”镇定得不像是被砸的人。随侍见了，心里称奇，这样小而娇嫩的公子哥，倒是很坚强，受伤流血了也不哭。
摘栗子的人有些吵嚷，有些人也因为在树下躲避不及被砸了，但大家都会用手护住头脸，没有像沈晋这样被直直地砸破脸的。
卫擎风连忙从树上跳下来，跑到沈晋身边，“你怎么不躲开！你是想要碰瓷吗！”
沈晋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你没事吧？你千万不要哭，我……我可以下午烤栗子给你吃。”卫擎风难得有些局促，不熟练的安慰着受伤的人。
“我不会哭。”沈晋道，说完也不看卫擎风，独自走到更远的地方待着。
莫子钰也跳下来，拍着好友的肩，道“他怎么不太合群也不太聪明的样子，这样都躲不开，还正好砸脸上了。”
“别这样说，你继续摘，我过去看看他。”卫擎风难得没有附和莫子钰，反而朝那个小身影走去，心道他这么瘦又这么矮，感觉像是欺负了小孩子。
虽然那个孩子真的表现得不像孩子。
沈晋的伤口不大，擦干血迹后，伤口已经凝固，不再流血。他拧着眉看卫擎风朝自己走来，不知对方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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