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0章
照海在她手心里蹦跶起来，“那也不行！那些高僧，修法到一定境界都会有本尊在梦中示现，你不能纵容他继续发展。”
它看谢什杳对自己的安危毫不在乎，便使出徐万野会威胁到自己的说辞，“我不想看他比我厉害！我快一百年的修为都打不过他这话传出去的话，人家一定会笑成咸鱼干的！”
谢什杳还是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用另一只手来回地安抚它，又翻来覆去闹了一阵，它实在太累了，才喘着气说：“手筋脚筋，还要不要？”
她被它逗笑了，默默说：“不要了。”
“那就让他麻几天，走不动道。”它又积极提议，卯着劲想给她出头。
但她不回答，它才震惊地抛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我相信他说的话。”她说，吓得照海倒吸了一大口凉气，“就像我相信你说的话一样。”
“愚痴。”照海愤恨地骂了一句。
谢什杳忽然起身又朝门外走出去，照海怎么叫她她都不应，最后它咆哮起来：“是不是欺负我没长腿？我也是会走的！”
谢什杳走出去，把门关上，徐万野站在客厅里，朝她望过来。
她想从他的眼神和表情里捕捉什么，但他还是站得笔直，像颗垂在崖边绝不后退的松。
“颂钵法会不会对伟仔有什么影响？”她实在是倦了，圣母真的不是凡人能当的。
拼了老命救出来，没有锦旗和表彰也就算了，现在她还可能因为没好好善后而落得终身遗憾。
他直了直身子，工工整整地回答：“应该不会。”
她暂时松了一口气，心道如果有事再让照海挑他一根筋就好了，如果照海还理她的话。
徐万野等着她继续发问，她却不想再开口，又不愿回去听照海痛心疾首的呼喊。
正踌躇不定时，门外忽然响起说话声，是她自己的声音，还有她妈妈石芹琴！
“她们，能看到我们的吧？”谢什杳立刻反应过来，转了一个身子寻找能够藏身的地方。
“可以看到。”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也对，他可以说是来修家电的抄水表的，但她要是撞到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钥匙已经插进了锁舌。
千钧一发之际，她朝阳台飞奔过去，顺手抓起了徐万野，带着他一起躲到了阳台。
窄小的阳台同样没有容身之地，屋里的人只要稍微一转身，就能看到他们。
门打开，说话声一下子变得清亮，徐万野轻声对谢什杳道：“站到栏杆上去。”
栏杆上可以站人，但也仅有一只脚掌的宽度。
正犹豫着，他伸出手扶住了她：“我扶你上去。”
客厅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这是最后的时机。
谢什杳别无他法，借着他手臂，迅速爬到栏杆上。
徐万野也跨上了另一侧的栏杆上，两个人各自靠着墙躲着。
脚下是六层楼的高度，谢什杳低头看了一眼，感觉自己像是悬空而立一般，脑子一阵眩晕。
她努力将目光集中在徐万野身上，指指墙后的厕所，用气声对他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们一定会过来的。”
徐万野往上看了看，不到一个手臂的距离就是遮雨的挑檐。
谢什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似问似命令：“我在下面托着你，你先上去。”
挑檐宽出楼体不少，她很难用脚借到墙面的力，如果没有徐万野在下面托举的话，凭她的臂力可能也上不去。
谢什杳咬咬牙，点了点头，又不是没残过，缝缝补补又是一条好汉！
徐万野一边打手势，一边轻声说：“你蹲下来往外挪一点儿。”
谢什杳摇摇晃晃地蹲下去挪到最外围，还没扶稳，眼疾脚快的徐万野一脚就跨了过来。
“你待会抓紧了，我在下面托着你。别怕，掉下去我给你当垫背。”徐万野从来不做这些多余的保证，但此时此刻，他的用意太过明显，在谢什杳内心掀不起一点波澜。
她垫着脚伸长着手，徐万野缓慢又利落地将她抱了起来，还没等抓稳，她的上半身很快就被举过了挑檐。
幸好阳台还晒着一些衣服，让他们不至于完整地暴露在屋内人的视线中。
接下来就容易多了，她双掌把住了挑檐，只要一用力就能攀上去。但此时，屋子里传来石芹琴的惊呼：“什么人？”
吓得谢什杳手臂一软，身子直往下落。
徐万野稳稳截住了她，用力一举，她上半身就挂在了挑檐上。
石芹琴又大呼：“谢什杳你快点过来看！”
挂在挑檐的谢什杳迸出一股劲，手臂用力，膝盖带着腿一顶，一下子攀了上去。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耐烦地从远处传来：“什么人？哪里有人？”
这话的当头徐万野也攀了上来，身轻如燕，干脆利落。
石芹琴尖着嗓门，声音一路冲向卧室：“阳台！你是不是带了哪个男生回来？我今天要是不回家你想要干什么？你最近越来越不老实了，谎话连篇！骨头硬了是吧……”
训话像是从高音喇叭里播放出来一般，突突突地朝屋里的自己发射。幸好石芹琴只顾着训话，没有第一时间缉凶，两人得以逃脱。
谢什杳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如果石芹琴和她自己看到她，她的人生可能要改写了。
她还记得这场争吵，是在大三暑假。从高中开始，石芹琴除了给她学费和一些生活费外，基本上就没有管过她了。
其实她松了一口气，因为石芹琴开始不着家后，整个人回光返照一般充满了活力。
石芹琴从此不再戚戚艾艾怨天尤人，于是母女俩便总是因为各种事情争吵。
她还记得这次跟石芹琴吵完之后，她还哭了一整晚。
此刻想来，石芹琴也不全然是冤枉她。
她觉得真的很好笑，她这么据以力争地想要证明自己，却原来她妈妈也是对的。
当谁都没有错的时候，你很难说争吵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抹了抹脸，告诉自己不要再陷入过去了，扭过头发现徐万野正朝着楼顶天台出神。
于是她撑着身子站起来，想知道这楼顶有什么好沉迷的，入眼的场景差点没有把她送走。
她吓得退了一步，好在徐万野抓住了她的手，她才不至于失足坠楼。
那是一片无尽的黑，不是烟，也不是雾，却萦绕不离，比梦里的漠北和井道还要黑，像是一口亿万年的深井，吞没了时间和一切光线。
她只盯了一小会儿，都觉得自己要消失在这片绝对的黑中了。
“这是什么？”她问，忽然觉得有来自远古的冷意紧紧地包裹着她。
“不太清楚。”徐万野说，他俯身要将手伸进去，谢什杳立刻拉住他，“小心。”
“不要放手。”徐万野回过头来说，他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还轻轻一笑，“我胡说的，要是我被拉进去了，你就立刻松手。”
谢什杳瞪了他一眼：“不要开玩笑了。”
她看见他的手伸进去，并没有进去多深，却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心中一陡，立刻抓紧他的手，生怕那黑暗中有一股引力将他卷入其中。
他回握了一下她的手，似乎是想让她放心，整个人几乎是越过栏杆弯下了腰。
她看见他整个上身都消失在黑暗之中，没有一点影子，好像断成了两截。
“徐万野！”她有些慌了，正要发力把他扯出来，却听到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有一种叫做梵塔黑的材料，能够吸收9996的光线，就连激光也不能照亮。”
他的语气还是平稳正常的，声音却一截一截地裂开，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听到，总之他最后还是从黑暗中直起了身子：“摸不到底部。”
谢什杳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细想他说的一切。以他的身量和深入黑暗的深度，不可能摸不到天台的底部。
他从口袋里翻出一枚硬币，用力往下砸进黑暗里，然后侧着耳朵听。
她也凑近去听，但过去了约莫半分钟都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如果这一切是在颂钵法的梦境里发生的，她也许不会那么震惊，但现在这玩意就出现在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屋子上，不得不令她齿冷胆寒。
连夜搬家吧，她不在乎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她的脸色难看得一塌糊涂，徐万野又握了握她的手：“你先回去吧？”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你不会是想自己下去吧？”
“不下去。”徐万野说，“但我想再看看是什么情况。”
“如果有什么危险，能不能拜托你劝一下白天那个我搬家？”
“我会的，你放心吧。”
他这么说，她还是将他握着不放，他以为她是对自己的处境充满了恐惧，又说：“放心，我有办法说到你搬家的。”
她极为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作为对他这一“热心保证”的回应，“刚才我可以不上来的，你把我送回去，自己上来就好了。”
“你说的对。”徐万野点点头，百密一疏，他也忘了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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