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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1章


她视线斜落在另一侧的虚空中,忽然想到谢正锵总是跟她说,“生了病回家就好了”。

        这句话甚至一度令石芹琴魔怔,她大学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石芹琴只会说一句“回家去”。

        而她只要一回到家,就生龙活虎了。

        这些迹象不就是她人生中草灰蛇线么,上天其实给足了每一个人关于他们命运的寓言。

        所以她反悔了:“还是不要叫我搬家了,我不想知道这是什么,我以后也不想再穿越了。”

        徐万野顿了顿,很快应下:“好的。”

        看清穷途末路的未来后,她恢复了些许理智,紧接着,她隐隐约约地看见黑暗中有一道风吹进她的心口。

        这道风无形无色,也没有夹杂着尘埃砂砾,甚至任何杂质,她揉了揉眼睛,风消失了,但定意澄心时又会显现。

        徐万野身上却没有这种异常。

        她看见了一道风,还是只朝着她而来的风,像是她的芽,她的根,她累生累世的须弥山。

        五欲八风现前时,不被见闻觉知缚。她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小步,抬起头看他:“我告诉你那个秘密吧?”

        徐万野僵了一下,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但他的瞳孔仿佛染上了那片黑暗,是无尽的黑。

        而她仰望着他,一双眸子亮晶晶,是遍布世间的光:“我说的是,这不过是一个梦,你醒来以后就会遇见我。”

        “我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后来伟仔有打电话给我。”她不再看他,伸出手去挡住那道风,却见风向穿过手掌,不偏不倚入了心。

        在这片深渊之边,她看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和苦苦挣扎。

        潘可伟的原话是这样的:“阿杳,我帮你问咯,不要说我不懂报恩。我问他为什么不要你,徐叔叔说跟你不是一路人,你跟着他会吃苦的。”

        潘可伟平时跟她说话就喜欢做张做势,她也习惯了,但这番话在他虚弱又老成的语气下,显得异常别扭。

        想必潘可伟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沉默着想听她否认或是反驳,但电话那边始终没有回答,他便拍了拍胸脯,猛咳了几下,说:“等我有出息了,还是会每个月汇生活费给你。”

        谢什杳听了这句话才反应过来,气鼓鼓地恐吓道:“我劝你不要乱说话,不然会在医院越住越久!搞不好还会被送到青山医院。”

        白天的她不明白潘可伟这番没头没脑的说媒,此时此刻的她晓得的。

        所以她要把所有话都说出来,把心意都摊在桌面上,让自己看清楚,她不是爱而不得,而是不要了。

        “我会跟潘可伟说那些,是因为……”俆万野试图解释白天的话,但他知道不论说什么,都是徒劳。

        因为是事实,所以很难用解释来改变。

        因为他们的确不是一路人,所以无法用言语来强行扭转。

        俆万野没有说完,她也没有追问。

        那个现实里的自己,好像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非他不可呢。

        尽管如此,心里还是有个很重的感觉,她低下头一看,却见那风从心口灌进去,那里真的空了一大块。

        像是在说,从这里开始,你都不可能会幸福。

        那个梦实在太美好了,这么灿烂的他,让惯于退避的她都奋不顾身起来。

        各种思绪在脑海中翻过,她一会儿不想要他了,一会儿又想如果当初不跳下火海就好了,她就赖在他的梦里,做他的光、他的星。

        可如果真的是他的梦的话,爱她的人就会是他,但是做过那样的梦的人怎么能说出我们不是一路人这样残忍的话呢?

        她固执地用一个虚幻的梦去衡量眼前这个活人,是为了说服自己,放弃是对的。

        很快,这个洞就朝她的四肢蔓延开来,如火焰如流波,将她一点一寸烧光冲净。

        她知道她要回去了,而原来她是有来去自由的能力的,想必在这段旅程中,她的功力也见长了许多。

        消失前,她抬头看了一眼徐万野,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这样的表情,像是她心上的洞也将他生吞了。

        让他为难不是她的本意,但她对他,也许就到此为止了。

        —————————————我是醒来了分界线——————————————————

        第二天醒来,她头疼欲裂,等坐起来时才发现左眼也痛得几乎睁不开,一片雾蒙。

        她以为是自己没睡好,毕竟她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于是倒下去又睡了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手机铃声执着地响着,把她吵醒了。

        伸手在床头摸了一圈,拿起来就问是谁。

        手机还是震个不停,她这才反应过来,强睁开眼按下接听键。

        说话的是个嗓音温柔的女生,恭喜她通过了面试,问明天能不能来上班。

        她忙说可以,又挂了电话。

        睡了好一会儿才惊坐起来,打开手机一看不是做梦,而她稀里糊涂地竟然没问对方是哪家公司的。

        但是她的头就要被左眼引爆了,恐怕再不去医院就要瞎了。

        于是她扭身下床,穿戴好后,摸到了门前。

        刚打开门,就听到楼上传来关门声,紧接着是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她知道是徐万野,于是赶紧蹑手蹑脚地先把门关上了。

        耳朵贴着门,听到他下了楼,又靠着门口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才一点一点打开门,扶着栏杆挪了下去。

        好不容易下到了楼下,她一手拉着帽檐,将爆裂的左眼挡住,一手在手机上叫起车来。

        踱到大门口,她刚想往那张藤椅上躺,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一个声音从车内传出来:“你要出去?”

        等了那么久都没走,真是失策。

        “医院,顺路吗?”她还是盯着手机,感觉手上像抓着一条鱼,晃啊晃的,分不清是自己在摆还是天地在摇。

        徐万野应下了,她飞速取消打车订单,反正在这个地方打车总是要等上好久才会有司机接单。

        后座像个安稳的鲨鱼嘴,她瘫在座椅上,这下是整个天地都在摇晃了。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徐万野说:“你应该在门口等我。”

        她快睡着了,听到有人说话有些慌张地醒来,含糊地回答:“啊?哦。”抹了抹嘴角,还好没出什么洋相。

        徐万野的手紧紧地抓了一下方向盘,又松开,“不要躲着我。”

        她敷衍地应了一声,这句话甚至都没有进到耳朵了。

        现在她所有的意志都在和颅内的高压顽抗着,一切情绪都被榨干了。

        车停好,她说了声“谢谢”,打开门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往前走,走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劲,转了身子才朝急诊大楼走去。

        徐万野在后面跟了上来,扯住她的手:“你怎么了?看不见?”

        他以为她来看潘可伟的。

        他俯下身子要去看,她捂着左眼避开:“是啊,你眼睛好好的也没看见吗?”

        “看见了。”他倒是好脾气,牵着她往急诊大楼走去。

        她由他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上去。

        眼科急诊没有多少人,护士一边预检一边询问。

        在听到谢什杳说早上六点就出现症状了,瘦瘦小小的护士埋怨了一句:“怎么搞的,现在快十点了才来看,你知不知道急性发作的病要紧急干预的?”

        接着她又让谢什杳把下巴放在一台非接触眼压计的下颚托上,最后给了一句评论:“眼压太高。”

        徐万野问了一句:“她的情况很严重吗?”

        护士瞅了他一眼,气焰温和了许多,“正常人眼压10-21,她这都快到60了,你说呢?姑娘你想吐吗?”

        谢什杳摇了摇头,护士放心地说:“想吐说一声,不过待会输液应该就好了。”

        这话刚说完,医生就来了,两手搓着免洗酒精,又询问检查了一番,最后说:“先输液降压吧,你有没有心脏病之类的?”

        谢什杳说没有,医生便把开好的缴费单直接递给了徐万野。

        徐万野的确是善于解决问题的人,谢什杳没等多久,就打上了点滴。

        喝过徐万野打来的温水后,仰头靠在椅背上,等着药力生效,解决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耽误你事情了,药费我到时候从你的押金里扣吧。”她强打着精神说,有些道貌岸然的样子,全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徐万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毫不在意地答了一句:“无妨。”

        “你先去办事吧,我现在好多了。”

        徐万野看了一眼手机,问道:“你确定吗?”

        “当然。”她眨了眨眼睛,的确好了很多,但也只是缓解而已。

        徐万野没有动,她都能感觉到这个人已经把吹向她的风给挡住了。

        “想吐吗?”俆万野说。

        “不想,我妈一会儿就到。。”

        徐万野看了一眼她的吊瓶,“如果有什么事,你……”

        她的目光撞过来,她是真的好了很多,不再捂着左眼了,虽然左眼里布满了血丝和泪花。

        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他按下拒接,转过头去看她,她眼里本就微弱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变得冰冷。

        她从来不会这样看人,疏离,冷漠。

        深吸一口气后,她语气平静地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还忙前忙后的。但我会觉得很有负担,一是欠你人情,二是应付别人的嘘寒问暖。”

        她一边说一边支起手掌想要撑着脑袋,但是她一下没放好,肘尖插进了两张输液椅间,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用力把肘□□,目光还压在他脸上。

        她大概是高三的时候学到这个臭脾气的。

        面对她的逐客令,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石芹琴是震惊之余恨不得掐着她耳朵骂一通,乌玲玲一个月没跟她说话,严逸倒是不愿意走,她自己走出地铁,跑了。

        各个场景各有各的可笑,她是作妖的那个人,抓马的却是别人。

        其实她大可不必把局面弄得那么僵,但这对她来说像是一个惯性,是基于病痛太多太碎产生的本能。

        她知道这样很糟,却无法控制,这是她的保护机制和安慰剂。

        真的是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她心想,却没有一点悔改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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