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龙之仇
【鬼市】
雀丹烎与亲随绛天晓在码头边随手招了一艘船，二人有说有笑的上了船。
“船家，你先带我们四处逛逛。”绛天晓抛了一块金币给船夫。
兰霖带着斗笠，脸上蒙着布巾，压着嗓子说了声好，收起金元，稳稳地撑起船来。黑水河宽阔漫长，要撑过一点水路，才能到达一个个石窟。水面上静悄悄的，白昼也如黑夜一般。
绛天晓正好借这份安静与雀丹烎说话。
“你觉得你这哥哥怎么样啊？”
“心思太深，口蜜腹剑，不是善茬。”
“这么说，听着不是和你一样。”
“我们家的人可不都这样，哈哈哈。”说到这儿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绛天晓自幼与雀丹烎一同长大，关系亲密反而胜过兄弟。雀丹烎生得娇美纤秀，绛天晓却是朱雀族中难得的壮汉，健硕魁梧，浓眉大眼，二人站在一起像是黑白两颗棋子，又像是铃兰与铁树的差别。
“你想啊，要是换成你，一个人被关在一个地方快二十年，身边全是敌人，没有亲人，心态不早就扭曲了，不止如此，他还折腾的别人家破人亡，现在都当家作主了，这可真不是一般的高人。”雀丹烎用词隐密，但兰霖却听的明白，悄悄观察眼前二人，红发是很明显的朱雀族标志，那他所描述的人必定是雀丹颬无疑。
“这么一个高人，要是知道他的亲弟弟，其实被家族驱逐出去了，正愁没地方落脚，谁想半道截了他的信，千里迢迢跑来找他玩耍，嘿嘿，是不是会把他气死？”
“这样就气死了，太简单了吧，哈哈哈。”二人说着又大笑。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恶人自有恶人磨。兰霖心想。
“可我也没骗他，他要的东西真心是没有，我这不也是想尽办法弄出来。”
“只是弄出来后，到底归谁用，可就不好说了，哈哈哈。”
“走着瞧呗，且吃且喝且玩乐，京城到底是不一样，吃穿用度俱是华丽至极，金银财宝更是用之不尽，比起过去家里，那真是天上地下，富贵与寒酸了。”
“就一样不如意。青龙族人的皮也没什么特别，和拿普通人做的人皮灯笼一样，本还想试试活剥龙鳞的乐趣。”
“那就得等番王们打来了吧，或者活捉那个逃走的家伙，叫什么霖来着？鬼知道。现在这些不过是些老弱妇孺，耍来磨磨刀吧。”雀丹烎不以为然，从袖袋里取出材料单来看了一遍，向兰霖道，“船家，玉材、木材、宝石、布料，在这儿可有最快捷的法子买到？有没有什么铺位是统一经营这些的？”
“有，鬼市有一个刀螂店，专走黑镖与生死镖，几百年的生意做下来，积了许多无头镖，加上开了银号与当铺，收藏的宝贝比国库还全，只是兑换的金额也是离谱的昂贵，若是有钱又图快捷，便可以找它家。”兰霖将船桨攥的死紧，声音也气得略微发颤，青龙族虽没有抚养他的情分在，但听说族人被虐杀，还是无法控制的愤怒。
“不愧是鬼市的船夫，道指得真清楚。你要是没别的事，不如我们包你的船，今天就载我们。”绛天晓说道。
“卖力气也算一门生意，我是拿钱撑船，道儿自然要指得清楚。”兰霖说道。关于鬼市，在历代书籍中都有记载，有实有虚，他记下不少。这些天船头塔给他看了地图，又亲自对他讲述许多，兰霖过目不忘，一转眼功夫，就像是从小在鬼市长大的一般熟稔。
“哈哈，直性子，我喜欢。”绛天晓又抛了两枚金币给他，“今天就让你做向导，希望你帮助我们，把想要的材料都买到。”
“我尽力。”兰霖收好金币，调过头去，不愿看这两个没人性的东西。
那二人继续聊天说笑，哼唱小曲。
船又行驶了一会儿，只觉得眼前忽然明亮，到了一个巨大的石窟前，窟中建室，竟是地底的四进大宅。雕梁画栋极为精致，八根红漆描金的门柱前各立了一名美女，身着统一的茶绿色罗裙，绣有四时花卉的抹胸，□□双肩，头戴镂金花冠，站在门柱前笑脸迎客。
“到了。”兰霖说了一声。
石顶有块大匾，写着刀螂店。
两个男人定睛一看，心里各自嚯了一声。
“你确定这里就是？”绛天晓问兰霖。
“根本像是妓院，哈哈哈。”雀丹烎指着那些女人不客气地笑，“女人能成什么事？女人能在当铺、银庄、镖局里待着？不嫌晦气吗？难怪走的都是生死镖与无头镖。”
兰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小声些，并向他解释道：“刀螂店一直是男主内，女主外。”
“说不定是妖族呢。”绛天晓说道，因此犹豫了起来，没有直接进去。
“管它什么族。”雀丹烎拿出清单来递给一名女子，“拿去给你们管事的看，这些都有没有，我囫囵买，什么价都好说。”
女侍恭敬地接过清单，一路小跑着捧了进去。
“我就不信见了这清单，他们掌柜不出来迎我们。”雀丹烎得意洋洋地站着。兰霖冷冷看着他不可一世的侧面。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屋子里出来一堆人，衣袂飞动，香巾飘逸，几十来人皆是腮粉唇红的青春美人，领队的那个最是标致，身材凹凸玲珑，一头金棕色卷发半绾半披散，佩着一支如意，如意上垂着一股粗大的翠绿流苏，更是映衬得女子肌肤雪白明媚。
她率先来到门口，将清单抛回了雀丹烎。
“两位朱雀家的公子，心可真大，对朱雀来说这么要紧的单子随便给人看吗？”女子巧笑娇倩，美目流盼，简直把两个少年看醉了。
“哟，别告诉我，你就是这刀螂店里管事的。”
“这位正是我们当家人，鬼市人称翠衣阎罗的刀忆慈姑娘。”旁边的女侍响亮地介绍道。
“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这是我们朱雀王族的七皇子，雀丹烎。”绛天晓也十分骄傲地介绍道。
刀忆慈双击掌，侍女奉上了一副卷轴，她打开往下数，“雀丹烎……倒是嫡出，与宫中那个雀丹颬是亲兄弟。”
“哟，难不成，这是我们朱雀家的族谱不成，还更新的挺快呀。”雀丹烎说着，已经踏上岸去，径直走向她，将卷轴拿来看，果然是他这一辈的朱雀族人名谱，“认得出我们，认得出清单上要的东西，还有这玩意儿，这下我可不敢小瞧你们了，刀姑娘。”
雀丹烎借着还她卷轴，悄悄摸了下她的手。
雀丹烎也是皇族里可圈可点的美男子，不知招揽了多少女子的青睐，又惯常流恋风月，年纪轻轻，却是拈花惹草的花花太岁。对收服眼前这些女子的心，胸有成竹。
刀忆慈笑而不语，也不生气。
绛天晓要凑热闹，连忙对兰霖说了一句，你就在这儿候着。随即也走上岸，进了屋子。
兰霖压低了斗笠，在船上坐了下来，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公子要的东西，刀螂店恰恰是都有，但公子也知道这是一桩大买卖，需要双方估算清了数量与价格，差池不得。既然是远道而来的贵宾，不如进屋一叙，刀螂店对大贵宾都会备下丰盛的酒宴，曲目演艺游戏一应俱全，在欢乐中做买卖可好？”
“好，怎么不好？！极好没有了！”雀丹烎鼓起掌来，却又扭头在绛天晓耳边小声戏谑道，“我就说像妓院吧。”
二人互拍肩膀邪恶地笑着。
刀忆慈却只当没发现，笑意盈盈地请他们朝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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