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清竹大人，你给我疗伤了？”埋完狐妖的十四站在清竹跟前，不知怎的，她瞧着清竹愈发顺眼，心境恢复到二人初遇时，眼前人眉清目秀，靠近些都要脸红心跳。

        “没有。”清竹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二人距离，伸出一只手摊在十四面前：“还剩下一颗化形丹丸还给我。”

        十四噘着嘴不情愿的从袖中取出小瓷瓶，递到清竹手上，举止带了些情绪，力气稍大，不免肌肤相触，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似是满足又似是不满，鬼使神差般又去抓清竹的手，不想他反手一点，她化成了原形。

        不甘心的相思鸟挥起翅膀就往清竹肩膀上冲，又被其推开，一个不肯放弃，一个不愿靠近，一人一鸟打得不可开交。

        清竹眸色渐深，起了杀心，昨夜那狐妖本领不怎么样，但天生一颗几千年难得一遇的顶级媚妖丹，她只要在尚有一口气时将其中一半送入他腹中，受媚丹所惑，他便不能再对她下杀手。

        狐妖假死，妖丹自她口中而出，清竹刚施法炼化引入其中一半，才发觉此丹有问题，不想那狐妖突然起身，眼看就要吞回另一半，他出手极快，狐妖当场断气，来不及吞下的媚丹竟自发寻了宝刹寺中唯一活着的女子——花月。

        这媚丹灵力十足，不但修复了十四受伤的身体，还延长了她化人的时长，眼下清竹只能施法先困住她，另寻他法。

        心烦气躁的清竹双手合十立于胸前，黑褐色的佛珠挂在其上，一个“杀”字出口，佛珠立即飞了出去，直扑十四，却在离其半寸处停了下来，啪嗒落在地上。

        他强压住胸膛内翻涌的气血，媚丹起作用了，他无法对十四下杀手。

        而十四这边，与其说是没有觉察清竹对自己动了杀心，她更像是不受控制放大了清竹的外貌和心中的渴望，不但没有丝毫惧怕，她停在清竹肩头时，还不住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清竹，从耳垂蹭到下巴，愉悦得不得了。

        大意轻敌，连累己身。

        这日晚课清竹上得心浮气躁，他与往常一般在佛像前打坐，木鱼节奏依旧，经文未忘，身后相思鸟的叫声明明悦耳动听，可他却恨不得掐断那纤细的脖子。

        十四唱得不知疲倦，只有唱歌才能表达她此刻难耐激动的心情。

        【你这是在求偶？能不能做点人事儿？】

        天外之音的话犹如一盆凉水泼在十四身上，点醒了她，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下意识的本能行为竟是相思鸟对于忠贞爱情的渴望。

        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十四扇动翅膀飞到水缸旁，一头扎进去，胸中燥热减少许多，一捏诀，化为人形。

        临水而照，好家伙，水波般的小鹿眼，眸中含情甚浓，满得都要溢出来了，脸颊也染上了羞意，举手投足堪比昨日那狐妖。

        “我……我这不是发。情了吧？现下也不是春天啊。”十四自言自语，雾隐山唯有清竹一个男人，不，男妖怪，也难怪她见之脸红心跳，转念一想，清竹今日对她十分包容，可见也是体谅她灵力尚浅，难以自持。

        一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清竹已经不忍杀她了，十四自我感觉良好，决定晚饭多炒两个小菜，以表谢意。

        幸好昨日打斗未在厨房中，无论是灶台还是桌椅板凳皆完好无损，暮色渐沉，二人照旧对坐桌前。

        “清竹大人，你尝尝这盘清炒芦笋。”十四一手支着脸，一手执筷给清竹布菜：“你看着芦笋又长又嫩，像不像……”她眼神不自觉地往不可描述的地方看去，又不对劲了，十四直起身，狠狠掐了一把大腿，不敢再胡言乱语。

        清竹端起碗，沉默地喝粥，眼角一扫，桌上还有碟子韭菜炒蛋、凉拌芹菜、清炒洋葱……两个人的饭用得着做这么多？

        “都是我特意给清竹大人做的，都是些滋肾壮……”矫揉造作的声音激得两人都打了个颤，十四先放下碗筷，伸了懒腰，佯装困乏，先回房休息了。

        独留清竹一人面对一桌菜无从下筷，干脆只用了碗清粥，既然无法动手杀她，不如明日就命她下山。

        十四睡到半夜，总觉得房中有双眼睛在看她，好不容易才睁开困乏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她床边的清竹。

        “怎么了？”十四出声方才发觉自己竟在睡梦中化成了人形，她顾不上细究，因为清竹一双手掐在她脖颈上，只要稍一使劲儿就能送她去地府。

        屋中未点灯，瞧不清清竹的表情，可粗重的呼吸和灼热的体温清清楚楚落在十四耳畔和肌肤之上。

        “明明已经封住了……为什么还能听到？”清竹开口，声音有些许不稳，这话他是自问，并不是对十四所言。

        一墙之隔，还是原身，他封了五感，却仍能感受到十四的声音，对，不是听到，而是感受到，呼吸的声音、心跳的声音、睡梦中轻笑的声音……甚至连体温都有了声响。

        哪怕他也现出原形去抵抗，可毫无作用，但凡能有点作用，他都不会坐在她床旁垂眸凝视，甚至不受控制地帮助她再化人形。

        罕见的媚妖丹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不但打破了他上千年来早已刻入骨髓的清心寡欲，还放大了身体与内心每一寸渴望。

        清竹松开一只手，食指沿着十四的下巴抚至唇瓣，触感比预料中还要柔软，他用指腹反复研磨，不知是好奇还是不满，又从唇中探入，逼得十四不耐，张开贝齿轻咬住这根躁动的指头。

        细微的痛楚伴随着愉悦感传入清竹的四肢百骸，他愣了片刻，俯身亲在十四唇上，初始说是亲，颇有些勉强，他从未与女子如此贴近过，不得其法，甚至磕到牙齿，漫出淡淡的血腥味，许是本能，无师自通，渐渐地琢磨出些窍门来，吻得愈发深入。

        十四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呼吸困难，脑袋如同一团浆糊，全是零星琐碎的片段，一点完整的想法都没有。

        与清竹亲近让她舒服，不自觉的抬起双臂环在他肩上，抬起身子去迎他，嘴角偶尔泄露出些听着陌生的娇吟。

        不知唇齿纠缠了多久，清竹才起身，眸色如墨，掺着陌生的欲望，呼吸尚未平复，他迅速下榻往屋外走去。

        “你现在就下山去，我未传你，就莫要回宝刹寺。”琅琅清音，好似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难道还在乎破戒？”大半夜雾气正浓，十四裹着薄被，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走去，不就亲了会子，怎么待她跟洪水猛兽一般，接连两日有人送命上门，他短期内确实不需要她了。

        哼，看来话本中也不全是虚构，不管是凡间的男人还是妖界的妖怪，明明是自己管不住行为，还偏把问题归结在女人身上。

        她不敢在雾隐山下几处猎户村落脚，更怕长久待在太平镇中引起别人的注意，反正有锁魂在身，清竹什么时候都能找见她，不如走远一点，纸醉金迷一番。

        十四日子过得与和离后分掉夫家一半家产的小娘子一般，住最好的客栈天字套房，吃每日不带重样的山珍海味，一旦发觉有人跟踪，就隐匿入树林化成原身一飞了之。

        外头灵力充沛之地甚多，她也没忘了修行，十四以为自己天生奇骨，灵力修为突飞猛进，全然不知是体内半颗妖丹所致。

        要不是脚上银环提醒她是傀儡之躯，她都要怀疑世上有没有清竹这个妖怪，一个多月过去了，他一次也没与她联络过。

        “怪和尚！”十四在固北城南面五十里一处山林中修行，此山脚下有一处深不见底的清潭，其上是千尺之高的瀑布，水雾缭绕，难得的宝地。

        倏地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以及女子的嘻嘻笑语，一轮圆圆的红月出现在瀑布边上，水流依旧，却不见半点声响。

        既然是宝地，便不只她一人知晓，十四也未慌乱，问道：“何方神圣？”

        红色月影下“叮”的一声，水面上泛起一阵涟漪，来人赤足立在水面上，披着一头乌黑长发，身穿月白色袍衫，长身玉立，面如傅粉，目如朗星，美得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那人面容与声音一般，皆是雌雄难辨：“有人唤我昭阳，也有人唤我月影，小娘子随意吧。”

        “你找我何事？不会单纯地只想认识一下吧。”十四轻微晃动自己脚下的锁魂，你有铃铛，我也有，我背后的大佬可以打你十个！

        “小娘子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你体内那半颗媚丹，瞧着没有融合之象，有另外半颗的人已经死了吗？与其浪费，不如赠予我。”月影见十四一脸疑惑，进一步解释道：“狐妖媚丹乃是绝品，普通媚丹百年一遇，你体内这颗几千年才出现一次。”

        “你说另一半死了是什么意思？”十四一点就通，她此时才明白自己灵力大增是因为有了半颗狐妖内丹，狐妖她遇见过一只，还是她亲手埋的。

        “哦？你竟不知？”月影抬袖遮唇，轻笑道：“你不是狐族之人，却敛媚丹为己用，那另一半一定是在男子身上，那男子每月需与你交合才能活下去，否则会被媚丹吞噬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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