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相思相望不相亲 二
一、
“然姐姐。”
“小非，来了呀。快进来吧。马上可以吃了。”安欣然打开门让俞非进来。
她今天请俞非过来，其实是受吴钧所托，给他学生来说媒的。她本不想管这闲事，可无奈吴钧说那个学生人挺好的，他也很看重。上次在家看见过俞非后就挺喜欢她的。两人微信也聊过。但俞非的态度好象一直不明确，所以希望安欣然能牵牵线，先问问俞非的意思。
“小非，你先坐，我去把云吞下锅就可以吃了。”安欣然说着进了厨房。
“我来帮忙吧。”俞非跟了进来。
“最近很忙吧？”安欣然边干活边问俞非。
“是有点忙。我刚从渡假村回来。你早两天来叫我，我还过不来呢。”俞非随手拿起一个云吞。
“是吗？怪不得小黄说约你好几次，你都说没空呢。”安欣然笑着看了她一眼。
“小黄？谁啊？”俞非有点想不起来。
“你这丫头，是约你的人太多了吗？就是上次在我家见过的，你姐夫的学生黄林啊。”安欣然提醒道。
“哦，是他呀。”俞非好象有点印象了。那人看着挺斯文的，一脸书生气，不过讲话倒挺逗的。
“怎么样？觉得他还可以吗？”安欣然试探地问。
“人还不错吧。挺会讲段子的。”俞非随口说着。
“人家对你的印象可是很好的。你有时间就给人家一次机会，先接触看看嘛。”安欣然笑咪咪地看了她一眼，把案台上的云吞放进了锅里。
俞非看着锅里上下翻飞的云吞，眼看着有几只要溢出锅外，安欣然适时地关小了火，最终云吞又沉入了锅底，经受再一次的蒸煮。
“想什么呢？”安欣然见她半天没说话，有点奇怪。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和他结婚吗？”俞非悠悠地说。
安欣然心里一惊，汤勺掉到了地上。
“姐，你没事吧？”俞非忙去捡勺子。
“没事。我来吧。你去外面坐吧，我盛出来就好了。”安欣然慌忙拿了勺子去洗。
“哦，那我先出去了。”俞非走出厨房，回头看了安欣然一眼，安欣然正盛着锅里的云吞，神情专注，好象这是一件最重要的事。
云吞端了出来，两人相对坐着，静静地吃。天气有点阴沉，饭厅的光线暗淡。
“我去开个灯，这天好象要下雨了。”安欣然说着站了起来。
“是呀。这边总是下雨，姐，你住着还习惯吗？”俞非咬了一口云吞。
灯开了，房间瞬间亮了许多。
“是有点不习惯。这天气，我怎么觉得比北京还冷啊。”安欣然笑笑坐了下来。
“是啊，好多北方人都不习惯这里湿冷的天气。可我却觉得北方的冬天太干燥了，我去年去天津出差脸都开裂了。”俞非说着怕怕地摇了摇头。
“小非，你还真能干，一个人走南闯北的。”安欣然疼爱地说。
“我没有你那么好命啊，嫁了个好老公。所以只能一个人奋斗了。”俞非呵呵笑着搂住了安欣然的肩膀。
“你呀，是眼光高吧？那个小黄，是不是没戏啊？”安欣然淡淡地笑着问她。
俞非松开手，继续埋头到碗里。“如果我跟你说，我爱上个不该爱的人，你是不是要骂我了？”俞非嘴里含着云吞，含糊地说。
安欣然停住了勺汤的手，心里不知在害怕什么，她小声问道：“谁？”
俞非抬起头来，声音格外冷静：“你认识的。”
“小非。”安欣然心里的不安扩大了，她看着俞非的脸，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不会的，不会是他，不会。。。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了，只是觉得看见他很开心，想经常看到他，和他说话。他夸奖我了，我就一整天心情很好。他就象太阳一样，总是给人以温暖。可也象太阳一样，遥不可及。”俞非说着眼中闪出了泪光。
安欣然听了这番话，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没有想到，俞非竟然会对他有那样的感情。怎么可以？他是不可以接近的一个人，不可以！谁太接近他，就会被他的光芒灼伤，体无完肤。她绝不能让俞非经受她所经受的痛苦。
想到此，她握住了俞非的手，缓缓地开口说：“小非，我不知道你爱上了谁，但既然是不该爱的人，那就不要再陷进去了，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和小黄试试看好不好，或许接触之后你会发现，那个人所谓的特质，别人也有。或许小黄更有你意想不到的优点。去试试好吗？”
“所以，你是试成功了，是吗？姐夫比他更适合你，是吗？”俞非突然问道。
安欣然心一乱，脸变得惨白。她放开俞非的手，站了起来，说：“你还要吃吗？我再给你去盛点。”
“你不能回答吗？你爱过顾澄天吗？你爱姐夫多点还是爱他更多点？”俞非也站了起来，逼问着安欣然。
“小非，你怎么了？你想知道什么？”安欣然努力控制着自己。
“我只想知道，你爱过他吗？你为什么要和别人结婚。他是那么爱你，眼里只看得到你。”俞非的泪流了下来，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他。
安欣然握紧了手，指节发白。她竭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好一会儿，她转过身来，淡定地看着俞非。
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小非，我只想告诉你，他是有太太的人，自然最爱他的太太。我也是有老公的人，我不想让你姐夫难堪。而你，更不该对你有家室的上司，存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会害了你。”
“我明白了。你根本没爱过他。他只不过是你以前众多的追求者之一吧？他真傻，到现在还爱着你。”俞非说完，再也不看安欣然一眼，拿了包就要走。
“小非，你别犯傻好不好？你如果再这么一意孤行，我要告诉小姨，让她接你回去了。”安欣然为了俞非，只有硬下心肠了。
“随便。”俞非一甩门出去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安欣然整个人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泪无声地流出了眼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俞非怎么就会爱上顾澄天了？顾澄天，你害了一个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俞非？你到底对俞非做了什么？让她这样的痴迷。不行，绝不能让俞非再陷下去了，必须想办法让俞非离他远一点，更远一点，永远看不到他才好。
二、
晚饭时，当吴钧问安欣然，俞非对小黄的看法时，安欣然只含糊地说，印象还可以。她没有跟吴钧说俞非的事，虽然她知道吴钧的专业看法或许能帮她解决俞非的问题，但因为事情牵扯到顾澄天，安欣然不想旧事重提，增加两人的尴尬。她决定自己解决这个事情。而现在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找顾澄天去谈谈了。事情是他惹出来的，总要他自己来解决吧。
可安欣然并不知道顾澄天的电话，她又不想问俞非。没办法，她只好每天守株待兔，到咖啡馆去碰运气。可接连几天，都不见顾澄天来吃饭。
这天，她早早吃了饭，又来到了咖啡馆。点了咖啡，她有点灰心地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想着是不是应该去他住的地方等等看，可那样，不太好吧？她一个已婚的女人，等在一个男人家门口，那算什么事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搅着咖啡。最近的咖啡喝得有点多，晚上总是睡不着。她觉得头痛得有点频繁。好象又痛了，她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怎么？头痛吗？”一声熟悉的男中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
安欣然忙抬起头，正好看到顾澄天关切的眼神。她的心“突”的跳了跳。这个男人，总有办法让人乱了心神。
“有点。你来吃饭？”安欣然勉强稳住呼吸。
“是。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去看医生？”顾澄天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服务员送来了他的饭。蕃茄炒蛋加一碗例汤。好素。
“不用，老毛病了。你就吃这个？”安欣然想起以前他很爱吃鱼的。
“恩，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顾澄天随意夹了一点饭。
她看起来有点苍白，好象精神不济，看着又瘦了。他的心掠过一阵轻刺的痛。
“其实我等你好几天了。”安欣然急于讲清事情。
“怎么了？”不知为什么，听到安欣然等他，顾澄天感到一丝莫名的喜悦。
“我是想和你谈俞非的事。”安欣然忽视他眼里闪过的亮光，平淡地说。
“俞非？她跟你说了？”顾澄天的心重新落入谷底，原来是为这事，果然是想多了。
“你知道了？那你怎么想的？”安欣然的语气严肃。
“我能怎么想，自然是劝她了。”顾澄天觉得今天的饭有点难吃。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激怒了安欣然，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搅乱了一池春水，却潇洒地转身离开，再不管别人的死活了。
她的口气发冷：“顾澄天，她是我妹妹，我不允许你去伤害她。我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已经结婚了，再没有权利去招惹谁。”
顾澄天放下筷子，今天的饭一点都不好吃。胃一阵抽搐，他不禁皱紧了眉头。他抬眼看向安欣然，安欣然的眼神冰冷。她还在恨他，她应该恨他的。他已经没有权利去招惹她了。她能这样面对面地和他说话，不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了吗？他还在奢求什么？
“那你想我怎么做？”他开口问。语气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安欣然愣了下，突然对自己刚才的激动有点好笑。他并不在意，这种事对他来说只是小事吧他自有处理的办法吧自己为什么就那么不淡定呢自己对他，已经没有发脾气的权利了吧？一念至此，她已经没有刚才的心气了，喝了口咖啡，好苦。
再开口，她已恢复一贯的平静：“或许让她离开一阵子就会好了。换个环境，兴许就会想开了。”
“好。那我来安排吧。”顾澄天对她笑了笑。他的笑还是那么温柔，象一阵清风，又如一缕暖阳，总让人不自觉地沉醉。
安欣然的心里泛起一阵苦涩，头好象更痛了。“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吧。”安欣然说着站了起来。
“等等。”顾澄天叫住了她：“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要找我，打我电话就行了。不用这么辛苦来等。”说着，他递过了名片。
安欣然不想和他再有什么联系，她推辞道：“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事了。”
“拿着吧。”顾澄天把名片塞进她的手里。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手心，她感到了一丝细微的酥麻，心不由地颤了一下。
“我走了。”她抓着那张名片，不敢再逗留。她低着头不再看他，匆匆离去。她知道他正看着她，她怕一抬眼，会迷失在他的眼睛里，象从前那样。她再也不能回去从前了，再也不能。
顾澄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的痛再次漫延。她对他，早已不再留恋。她于他，已是陌路。如果不是因为俞非的事，她是再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她连他的一个电话都不想留，他伤她，永不能被原谅。
他轻叹一口气，扬手轻唤：“买单。”服务员应声而来。
一出门，顾澄天才发现已经下起了雨，雨还下得很大，没有停止的迹象。他正想着是不是就跑跑过去算了，一转头，却发现安欣然正站在另一边的屋檐下，抬头无奈地看着天发呆。
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安欣然转过头来，发现是顾澄天，她有点不知所措，低下头看着地上不断滴下的雨珠。
顾澄天缓缓走了过来，没话找话地说：“没带伞吧。这雨下得太突然了。”
“是啊，说下就下。”安欣然轻声应着。
“你不太习惯吧，这种天气。”
“有点。我不喜欢下雨。”
“我也不喜欢。可是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多住些日子你或许就习惯了。”
“也住不了多久，明年我就回去了。”安欣然无声的叹息。从此再不会相见了，也好。
“回北京还是？”顾澄天试探地问道。
“美国。他的事业在那边。”安欣然的声音更轻了。
“哦。那挺好的。”顾澄天的声音带着一丝酸涩。
安欣然的心开始泛潮，她抬头望着雨如注地落下，咽下了心里的那滴眼泪。雨为什么还不停，她不想再在这里受煎熬。
“这雨看样子不会停了。我去买把伞吧。你等着。”顾澄天象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说着就冲到雨幕中去了。
安欣然默默地看着他的身影没入雨中，心里的痛再度袭来：顾澄天，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不喜欢雨天，那个大雨天的分离，那个大雨天的惨痛记忆，是我永远的痛，痛彻心扉！
顾澄天在便利店找到雨伞，他犹豫着是买两把还是一把。一把？他的嘴角有不易察觉的上扬。可是，他们再不是可以共撑一把伞的关系了。还是买两把吧。他不忍看到她眼中的隐忍。拿着两把伞，他来到收银台前。前面一个顾客买了一大堆东西，收银有点缓慢。顾澄天有点心急，他怕安欣然等太久。
他正焦急地张望着，忽然看到门外经过两个身影。他们共撑着一把伞，男的拥着女的肩，尽量不让她淋着雨。那女的抬起头看了便利店一眼，是安欣然。四目相交，她的眼停留在他身上，带着难言的情绪。但很快，她低下头躲进了伞里。
他呆呆地拿着两把伞，只觉得这伞好重，重得他快拿不住了。
“先生，是要两把伞吗？”收银员的询问让他回过神来。
他涩涩地回道：“不好意思，一把就可以了。”他把那把小花伞交还给了店员。伞上的花开得正烂熳，他的目光留恋不去。
雨铺天盖地地下着，他撑着黑伞，独自走在雨中。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却终究淹没在了无边的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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