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黑骡尿
谢黄掂量来掂量去，这大黑骡子还就得卖给这个牲口经纪。两个集日了，除了他以外，还就没有第二个人来打价，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缰绳头递给他，自己揣上银子走人了。
回家以后，老婆孩子看看没有大黑骡子了，又是一阵哭骂。谢黄顾不上这些，进屋翻箱倒柜地又找出压箱底的陈货，凑齐百八十两银子，往钱衩子里一装，背上钱衩子，直奔县城而去。
来到县城，找到张大瓜一说银子数目，张大瓜嫌少，很不耐烦，不是鼻子不是脸地接过钱衩子，到县衙里面各处打点去了。
谢黄站在县衙外边，等待谢方尊出来。
日头偏西了，才见谢方尊遍体鳞伤地瘸着腿走出来。谢黄赶紧迎上去，握住谢方尊的手，不知说什么好了。
看着谢方尊的样子，谢黄知道他走不了路，赶紧四处打听，找到一处赶脚的人家，雇佣人家的牲口，驮上谢方尊，往回赶路。
走了没有多少步远，身后张大瓜赶过来。谢黄以为张大瓜看天黑下来了，留他俩住一晚，晚上共同吃个饭，一释前嫌。张大瓜快跑几步赶上来，伸手把谢黄扯到一边，附着谢黄的耳朵，说：“银子还差二十两，我先替你垫上，后面方便的时候，还我。”
谢黄想一口回绝他，想一想还是忍了。毕竟是通过他放的人，真还的感激他才是。于是强扮笑脸，点点头，扬扬手，转身上路了。
路上，谢黄也不多说话，只是问谢方尊身上伤的情况，说些痛不痛、饿不饿、渴不渴的一类话语。
谢方尊不说话，回答起来也只是“嗯”、“哦”这些碎片言语。
从县城走回家，差不多半夜时分，没有想到的是，村里的人们，几乎全部，都在村口迎接。大家涌上前来，问寒问暖，唠个没完。只是没有人跟谢黄搭话。
谢方尊回到家里，躺在炕上昏睡了三天三夜，到睁开眼，已经是第四天的早上了。期间，村里人来来往往，像是赶集一样，都到过谢方尊的家里来看过他了。谢黄自然也来过，没有人理他，谢黄自己也感到无趣，默默地看了一眼谢方尊，悄悄地走开了。
谢方尊从何氏的话里得知，自己家里一个子儿也没有花，谢黄卖了自己家的大黑骡子，凑钱救出自己来，心里很想不开。他不明白谢黄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当口，来谢方尊家里的人，对这件事情说什么的都有。其中主要的声音就是说谢黄做贼心虚。谢方尊是场面上的人，从谢黄的一举一动看得出来，作为长辈的谢黄，绝不像是那种人，这其中，必定有说不出口的隐情。
谢黄家的大黑骡子，无缘无故地自己跑回家来了。谢黄一家都很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骡子自己跑了回家来。
更为奇怪的是，开始是每天三五个，后来就是七八十来个人，端着水瓢到谢黄家里来，用水瓢接大黑骡子的小便喝，说是治一种什么病。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人们排队都排到了大门以外。排不上队，接不着骡子尿的人们，就捎来茶点水果，贿赂谢黄家的人。发展到最后，干脆就往谢黄的怀里塞钱。
谢黄也搞不明白，这骡子尿打什么时候起就成了良药，能治病了。问来人，来人说听张三说的，张三听李四说的，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开的头。
依着谢黄的本意，是要把骡子给人家送回去的，可是当初，只是留下了自己家的地址，不知道那个牲口经纪家住哪府哪县，没法归还人家。没有办法，也只好让骡子留下来。
谢家庄的老少爷们儿看到谢黄家的骡子尿都值钱，有些人就得了红眼病，千方百计地阻挠前来接尿的外乡人，说那些都是骗人的，根本不灵验。可是看着那排的长长的队伍，黑骡子身上披红挂彩，你说不灵验，谁信！
谢黄心里坚决不信骡子尿能治病的，每天早上起来，看到门外乌压压那么多人在排队等骡子尿，都会例行公事似地训话：“各位父老，别相信外人传说的，那黑骡子没有那么神的，它的尿也不会治什么病的，千万别耽误了病人。”
没人相信，大家照旧在排队等待骡子尿尿。
邻村张家湾的张老汉，背上奇痒，看了几个大夫，也吃了一些药，老也不见好，后来喝了大黑骡子的一瓢尿以后，背上就不痒了。张老汉高兴，领着小孙子，用那盛骡子尿的瓢盛着一瓢鸡蛋，给谢黄家送来，以示感谢。
一瓢尿就值一瓢鸡蛋，这在谢家庄简直就是神话，说起来听的人都要惊讶的吐伸舌头。
自然的，谢黄家靠着骡子尿发了财，发了大大的一笔财。
李家寨的寨主李工部，家里有一房小老婆，是当年从海上贩过来的，当初长得如花似玉的，深得李工部的欢心，近几年不知怎么，面部生花，浑身瘙痒，求过好多名医，吃过无数种药，也针了也灸了，就是不见有好的起色，气得李工部都想放弃她了，好长时间不跟她同房了。
李工部听说谢黄家的骡子尿的事情以后，打发长工来接了回去。小老婆喝了以后，三天身上不痒了，五天脸上的花消退了。李工部自然高兴，打发长工挑来两口袋麦子作为谢礼。比李工部高兴的是小老婆，那家伙，很是舍得，暗地里又派长工送来两匹花布，给谢黄老伴做衣服穿。
大黑骡子的名声越来越大，满州满县的人都知道了。消息传到县里的那个衙役张大瓜耳朵里，张大瓜在心里直骂谢黄，有那么棵摇钱树，肯定挣来了好多的银子，当初为了放出谢方尊花的那些钱，有好多是自己给垫上的，如今发了，还不赶快还钱？
张大瓜财迷心窍，不来谢家庄的话，脑袋上的吃饭家伙还能多呆些时日，来到谢家庄，很快就脑袋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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