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时运论

一般人家，家里老人老殁，也不过就是这种礼仪了，这只水狼真是享尽了尊荣。想想很是可气，你来偷我的鸡，我把你闸死了，你还有理了，来糟蹋我的家人。又想一想，事情也没法讲情理，鸡是没偷着，却出了命案，是有点过分。那么，你把鸡们给惊吓得半夜三更地又叫又跳，就对吗？

        没有人跟自己辩论这些是非，谢黄只是自己在肚子里自言自语，自己同时扮演甲方和乙方，模拟甲方和乙方的争论。

        谢黄找一只草篓子，装进水狼皮去，左手夹着木盘，右肩挎着草篓子，来到村口的一棵大梨树下面，挖了一个坑，把水狼皮放到里面，盖上土以后，烧纸烧香，洒水祭奠。完事以后，左右手相对，搓了搓尘土，自己转身就走了，请水狼自己“伏惟尚飨”去吧。

        打那以后，老伴很久没有犯病。谢黄因为大新正月里，搅得左邻右舍神鬼不安的，心里过意不去，就挨门挨户地走了走，表示一下谢意。老街坊们都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只是一个劲地安慰他，别往心里去。

        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谢黄的心里还真没有拿这当回事。

        打那以后，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时运怎么就那么低起来。谢方尊那事情，本来自己不想管的，不知怎么神差鬼使的，就到谢方尊家里说了几句。都是为了他好的话语，谁承想谢方尊不听，继续分钱分米做好事。这还不打紧，关键是又遇上了个张大瓜，那家伙，吃人不吐骨头，他把谢方尊给抓了。抓了谢方尊，大家伙儿以为就是我谢黄干的，于是家里就无缘无故地起了火，起了火还没人来救。从县城里回来，心里很是不好受，张大瓜不是东西，张口就是钱钱钱，只认钱不认人。晚饭吃的也不是滋味，惹得老婆孩子一家人不痛快。到郑圆淑那里想散散心，又是不冷不热的让人心寒。只有平日不是那么待见人家的张桂兰，倒是热情又热心，只是自己名声攸关，说不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就走了。

        茫然中来到谢大脚这里，谢大脚的话语勾起了自己对几乎忘怀了水狼事件的回忆。

        “那里是叼走了？鸡是没有叼走，只是惊吓得又叫又跳的，被我用闸给闸死了。”谢黄接着谢大脚的话头，讲了讲闸水狼那事情的源头。

        “怪不得它觉得冤屈呢，鸡没叼着，那命就丢了，能不觉得冤屈吗？”谢大脚说这话，弄得谢黄心里五迷三道不明白。经过谢大脚的解释，谢黄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水狼的魂儿从谢黄老伴的身上走了以后，又来到了山后的纪家庄。纪家庄有一户叫纪国义的人家，小媳妇过门没几年，日子过得好好的，一天，正在家里做饭，婆婆就看到媳妇不正常，拿了白面拿黑面，又拿出地瓜干面子来，都放在案板上面，一会儿加水和一块去，一会儿又想起了这样做不对，急急忙忙地想分开来。可是都和到一块去了，怎么能分得开？就伸手抓一把放案板上，又抓一把放案板上，嘴里说着“你叫白面，你叫黑面，你叫地瓜干面。”

        婆婆站在一旁，说她两句，她抓起白面就朝着婆婆扬去。弄得老婆子满头满脸都是白面。

        纪国义慌慌张张来请我过去，那媳妇见到我的面，就放声大哭，说她冤枉。从她的口气中，我听出来，就是从你家走的那只。你想，你家的事情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那水狼都说了。包括“发发”面条的事情，包五个包子说是三个的事情，她都说了。只是她没有说那俩人叫什么名字，我可是猜得出来的。

        谢黄一听，确实是那么回事，一点都没有虚假成分。心想早知道早早晚晚的谢大脚都能知道，当初何不直接就来找她。

        谢黄今天无意中走到谢大脚的家里，本不想提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可是话赶话惹出这么多的话题，一时半会儿又绕不开，转移不了这些话题，只好信马由缰，说到那算那。

        谢大脚走南闯北的人，也知道谢黄今天来，不是来说这些的，本意还在他自己的麻烦事上。就开口说道：“该认错就得认错。别僵着了。”

        “我有什么错？怎么就是我的错了？我只是当初多了多嘴，劝说谢方尊要当日子过，不能拿钱乱扬，什么人借也给。这也是错？私下里说说，这都是亲近的人才说出这样的话来，换成别人，谁说这样体己的话给他听？只不过这些话摆不到桌面上来，被借钱的人们听了，肯定心里不舒服。”谢黄有什么说什么，心想就是这么回事，也别藏着掖着的了。

        “人言随邪。说好话没人听，说坏话，都当是正事。这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时运低，你尤其得小心躲避一下。一样的话，别人说就没有错，你说就有错。‘水狼单咬有病的鸡’这句老话还是有道理的。”谢大脚这么说，谢黄听了感到真有道理，从谢大脚的话里，谢黄听出了自己要韬光养晦的意思。这也触动了自己原来深埋在心底的想法，在谢方尊这件事上，自己要大踏步地忍让，看来非得花费些血本不可呢。

        救人这事要花钱。看张大瓜那副嘴脸，钱花少了还不行。钱从哪里来？无非是两种办法，一是谢方尊家里出钱，二是村里老少爷们凑钱。

        谢方尊家里，估计也剩不下几个钱了，他家里只有何氏在家，就是卖房子卖地，也少不了得左一趟右一趟到他的家里去商量。男男女女在一起，没事也变成有事了。自己的时运这样低，太容易引火上身了。胡子一把的人了，为这些事情，弄得毁了名誉，不值。

        这其中，还有一层，钱花了多少？怎么花的？有没有折扣？花钱都得经过自己的手，别的人办不了这件事情。将来有一天谢方尊出来了，那得好好一五一十的说道说道，让他心里有个明白账目。可是，谢方尊不相信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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