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想好事

小小子被领回家来，没有人问起这是谁的孩子。其实别人真问过，长工们当然也不会知道，长工们只是偶尔眼光穿过内宅和外宅的那道门，看到有一个小小子的身影。

        那赵大，言里言外的，就说是自己的孩子。“我的种。”赵大往往这样开头说话。说来说去的，又听不出有什么根据，也就是说，没有什么具体的情节说明这个孩子与赵大有关系。

        赵大也就仗着自己是把头，经常进内宅汇报请示工作，才这样说。伙计们也都知道，把头跟财主的关系，自然是走得近，人家赵大有那个艳福，也是应该的，伙计们的心里，只有羡慕的份儿。

        孩子两岁多的时候，可以跟随秀儿到处跑了，有一天的早上，秀儿带着小小子给长工们送饭，吃饭时间，长工们蹲着，分散在饭桶的周围，秀儿舀一碗饭，递给小小子，说：“这碗给你爹。”

        大家听了，都眼睁睁看着小小子的举动。只见小小子端着这碗稀饭，径直朝着赵义走去。

        赵义低着头，脸色红的像是猪肝的颜色，接过了这碗稀饭。

        伙计们都愣住了，手里端着饭碗，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义，想不出这小子，怎么有了这么大的儿子了。

        最难看的是把头赵大的脸色，不知是什么颜色了，黑乎乎的脸庞，好似成了紫茄子色。无可奈何地，端起饭碗，“呼呼”地喝稀饭，喝出好大的声音来。

        财主赵满仓也在眼前，他也看到了这一幕。

        赵满仓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弄不懂秀儿这是演的那一出。哎，秀儿跟她母亲，娘儿两个嘀嘀咕咕，藏着掖着的。

        现在，这事情既然已经公开了，就不好再让赵义跟长工们一起吃住了，干脆，选个日子，举行个仪式，就算是结婚了吧。

        那赵义，从此以后，就做起了少掌柜的，再也不当长工了。

        把头还是把头，把头现在得向赵义请示汇报了，老财主赵满仓不管事情了，整天领着小小子，到处游玩。

        张大仙，赵义当然忘不了张大仙的，每年，张大仙都要比别的长工多拿几块银子。后来，赵义给他养老送终。

        赵义的事情，几百年来在涌泉村以及周围村庄，恐怕都出不了一个。涌泉村的财主冯学善，他家的长工赵小，也希望自己有赵义那样的艳福，娶上冯学善的女儿。

        各人有各人的福气。赵小没有那样的福气，赵小不像人家赵义，从小就那么惹人爱，再说，赵小跟钱袖之间，闹的那些事情，路人皆知，财主冯学善怎么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话说回来，冯学善老是把赵小叫到眼前，听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跟钱袖打官司的事情，误导了赵小了。

        冯学善的本意，实际上是在心里打算一件事情，就是怎样把人家的讼师的本事学到手。

        自己这一辈子不行了，学也学不了多少了，但是，自己的后代，却不能像自己一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了，都像自己一样老实，有多少家产，也都赔上了。

        跟赵铁头的官司，谁都知道，那是赵铁头自己操起半头砖，自己拍向自己的，可是那糊涂的州官，却判了他赢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冯学善的心思，其实是在这里的。因为经常找赵小来讲和钱袖的故事，结果惹得赵小想入非非的，以为自己也有赵义那样的福气，娶个财主家的女儿。

        听来听去的，冯学善最后决定了，去济南府，找赵小的舅舅，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赵小一听，那敢情好，不用干活，跟着掌柜的出门去，吃好的喝好的，天下哪有比这更好的好事。

        收拾一下，赵小就跟着冯学善上路了。

        冯学善在当地是有名的财主，出趟门，也不能太寒酸了。把家里最好的骡子和马，都套上，就让赵小当车把式，赶车进济南府。

        赵小打小时候起，就在庄稼地里刨食吃的人，可以说，一天都没有享受过不干活还有好饭吃的日子，如今跟在财主的后面，要吃有吃，要喝有喝，那种感觉，自然是感到很爽快。从老财主的身上，赵小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说吃饭吧，人家冯学善虽有万贯家产，但是吃喝很是讲究，从来不会糟蹋饭食，虽说每顿饭都是有一碗肥肉，可是吃的干干净净，不浪费。

        赵小不行，赵小见什么好吃的猛撮一顿，自己认为不好吃的，挑三拣四的。人家冯学善就没有不好吃的东西，既然花钱买来了，就一定吃的干干净净的。

        赵小睡觉，倒头就睡，主人如果不叫起自己来，睡他个三天三夜都不会草鸡的。人家冯财主，到点睡到点醒，醒来以后，坐在床上，抽袋烟，想一想白天要做的事情，要走的路程。

        赵小可操不了掌柜的那份心思。

        有十天半月的样子，赵小来到了舅舅家。

        听说财主进门，舅舅自然是高兴，先是接风，后是领着财主和赵小到处转转，看看名胜古迹。

        闲来无事的时候，舅舅跟冯财主一起，探讨些杂事，讲讲江湖的险恶。

        冯财主看到，赵小的舅舅确实很忙的，整天有人跟在屁股后头，追着写状子。有的人痛苦流涕，很是让人心生可怜。

        冯财主也讲起过自己跟赵铁头打官司的事情，俩人共叹息，后悔没有早一点见面认识，假如早就相识，何必吃了那样的哑巴亏。

        在赵小舅舅的书房，冯财主看到了很多颠倒黑白的诉状，心里虽然不愉快，可是想到他就是靠着这个吃饭的，帮人家打赢了官司才会有饭吃的，也就觉得合情合理的了。这是行规嘛，有谁能破了人家的行规？

        赵小舅舅的邻居家，那个小媳妇王花，经常跑来借东借西的，看来人家关系很是不一般了。眉来眼去的，冯财主就看出有些问题，不过照赵小舅舅的说法看来，也只是业务关系，俩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

        “眼下正在帮着她想个主意，成就一对男女的好事。”赵小舅舅说起了事情的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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