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窥

程之举不睡觉，坐以待旦的那天晚上，确实是在三点钟左右，见到了老者。程之举的悟性还行，别的不说，起码最终，是猜到了老者的用意，看蒜头的用意。

        程之举最想学的，自然是老者的那个手指头写字。但是程之举也知道，那玩意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学来的，干脆，程之举就没好意思张那个臭口。他心里知道，说也是白说，那老者的指头，就像是传说中的金手指一样，那就是精华所在，说不定那是老者一生的功力所在，修炼了一辈子，才能达到那个境界的。认识人家日子不久，就好意思开口？开口以后，人家就能教给自己？做梦去吧。程之举自己心里很清楚的。在这上头，程之举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老者对程之举这个徒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教育方法，程之举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就是两个字：不管

        只要求程之举跟在自己的身后，看自己的一行一动，就行了。这就是老者的教育方法。

        老者不是有那个金手指吗？有时候，程之举想起什么事情，就要求老者在地上写一写，程之举就趴在那里看，老者该干嘛干嘛去，两人互不干扰。

        有什么秘密的东西，老者不希望程之举看到的，就会伸手一抹，程之举也就看不到了。

        什么问题属于这样的秘密？好多。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有关“少儿不宜”的，老者原则上不主张程之举看到，认为这对程之举的成长有妨碍作用。只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有时候，老者写完了，程之举就趴在那里看，看到紧要关头，老者也不过来，抹。老者忘了，有可能；老者特意的，有可能；老者怎么想的，只有老者知道。这种时候，程之举就看到了好多不该看的东西，看到了诸多的“少儿不宜”。

        有一回，程之举想起程家埠有一户人家，男人是个酒鬼，女人是只破鞋，两口子的日子过得，还就是不错。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家的奥秘所在，那就是“半暗门子”。

        程之举只是听人家说起，如何如何，从来就没有亲眼见到，心里有些怪痒痒的。现在，老者有那样的金手指，我可不可以看一看他们家里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的？

        程之举知道，老者，如果是些比较正能量的、正面的、奋发有为的，先模人物，老者非常支持，老者非常支持看一看，意思不言而喻，希望程之举见贤思齐焉。眼下的这个要求，有些那个，老者能不能答应，程之举心里面没数。不过在这些枝节上，程之举的小脑子还是转弯转的比较快的，说是看一个勤劳致富的例子，不就行了嘛。

        现在，在程之举的眼里，老者的金手指，就像是一台电视机或是一台电脑，比电脑和电视机节约能源，又比电脑电视灵活自如。当然也有快进与快退，那只有老者才能掌握，通常，都是这样子的，老者把程之举要看的人或者事，画在地上，程之举趴在那里看里面的景物的时候，一般情况之下，老者就干自己的事务去了，任凭程之举在那里观看。可是有些东西，老者认为程之举不该看到，就会手指一拨，快进一些，转换到了下一个情节，再让程之举观看。

        一般情况之下是这样，有些情况不是这个样子的。有些情况，程之举觉得自己都看着脸红，看不下去，老者反而不管，任凭程之举继续看。后来程之举就想到，老者的这一招，就叫做以毒攻毒吧，老者在下猛药，治疗自己的心疾。

        今天就遇上了这种情况。

        程之举对老者撒了个谎，说是自己村里的程叶铁，家里的日子过得不错，想看看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

        老者问了问是哪几个字，就在地上画了出来。老者忙自己的事务去了，程之举看了个够。

        程之举趴在地上，透过老者画的“程叶铁”三个字，看到了里面的景物。

        开始，是个集日的样子，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卖的招呼，买的讲价，一整条街上，满是人。

        程叶铁坐在小酒馆里，喝酒，红红的酒糟鼻头，一只脚踩在一只凳子上，一只脚踩在地上，很是威风的样子。一杯又一杯，不记得喝了多少杯了，还在“啁啁”地喝着。眼见得，程之举眼见得，程叶铁喝迷糊了，头部一点一点的，似是打瞌睡的样子，嘴里涎水一条又一条，从嘴角垂到地上、裤子上。

        程叶铁的状况就是这么个状况，程之举这时候想看的是程叶铁的媳妇倪红樱。

        程之举的心里一动这个想看倪红樱的心思，画面上马上就出现了倪红樱，只见倪红樱手里攥着一个红色的钱包，在挨挨挤挤的人群里走着。

        倪红樱来到卖肉的案子前，走来走去，转悠。

        倪红樱的眼神，脉脉含情，看谁都是那样子的。看谁一眼，谁都要看她两眼。

        有邻居的女人，程之举都认识的，就不说名字了，提名道姓的，犯忌讳的，不好，邻居的几个女人，在倪红樱身后，点点戳戳，看着倪红樱的背影，说三道四。

        “你有那个本事，你也浪去。”

        “不浪白不浪，没有谁管住你，不让你浪。”

        “要浪，也得有浪的本钱。”

        “咱就是庄稼地里刨食吃的命，哪有人家那个本钱。”

        各种羡慕生嫉妒的言语，充斥在倪红樱的身后，只是倪红樱听而不闻，不生气，不往心里去。

        程之举看到这里，也觉得，人各有志，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

        倪红樱看男人的时候，程之举看得出来，有些男人的目光是躲避她的，尽量不看她，避免与她的眼光相撞。有些男人不是这样，有些男人的目光紧紧相随，什么叫垂涎三尺？程之举觉得这个词，用在这里非常合适。仅仅停留在这个层次上的男人，也就是仅仅垂涎三尺的男人，人家倪红樱不太搭理，她搭理的是，更高一个层次上的，能用眼光交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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