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小闲赔大礼

李林心里着急，挥刀“唰唰唰”地忙着剥皮。剥着剥着，感觉到了今天的牛皮，似乎是一张薄纸似地，根本用不到剥皮刀，左手扯着牛皮，右手的剥牛皮刀感觉还没有贴上牛皮，那牛皮就开了。

        李林顾不得探究原因，急急忙忙剥完，牛皮和牛的肉身分离，各自挂了起来。

        正好，这个时候，门就被砸开了。进来的人看到没有囫囵牛了，什么话也不说了，领头的人只好跟李林说好话，过日再来为砸门的无理，前来赔礼道歉。

        把砸门的人送走，李林转回身来，看着小老头，想在小老头身上寻找答案。

        小老头啥也不讲，低头帮着李林收拾地上的杂物。

        李林心中很是纳闷，可是，老头不说什么，自己冒然问起来，对方会感到不自然的，嘴里却不知不觉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那牛皮，似乎是自己就剥离开来。”李林说这话，潜意识里是说给老头子听的。老头只是不吭声，只顾自地收拾地上的杂物。

        李林不是傻瓜，今天的事情，心里头感觉得出来，是与小老头有关的。从此以后，对于小老头，更是说不出的恭敬。

        农人们的生活，乐趣也是多多的，不然，怎样熬得过漫漫冬日的长夜。

        李家庄就有这样一个传统，三五家子搭伙，要过年了，杀一头猪或者是牛，共同出钱，皮肉骨头共同摊派，该煮的煮了，该分割的分割。大家钱平摊，肉骨和汤，也是大家平摊。

        这三五家子，每家出一个代表，通常都是这家的男人当这个代表。代表们在某一人的家里，把一头猪或是羊收拾干净了，下货煮一煮，连肉带汤的，端一盆子各回各家。

        家里头，孩子们都睡着了。孩子们是在焦急的等待之后，无奈地睡着了的。他们，自打晚饭的时候起，就留着肚子，等待着爹爹的这一盆下货汤的。晚饭时候，吃的就少，听说有下货来家，自然是那地瓜干子难以下咽，装模作样地吃几口，睡觉的时候，躺在被窝子里，耳朵竖着，朝着家里街门的方向，听。

        孩子们极盼望的是，听着听着，就听到了爹爹开门回家的声音。可是遗憾的是，爹爹老也不回家来，竖着的耳朵，竖一会儿就累了，梗着的脖子，受不了了，最后终于睡着了。

        这个时候，爹爹们正在煮下货的那家人家，忙着煮下货呢。

        待到下货煮好了，自然是有人拿酒来了，当然，酒钱也是平摊的。爹爹们就聚在一起，捡着不太齐整的肠子或是肝肺，切上一盘，就着小酒，吃起来。

        吃饱喝足，这时候天也快亮了，就把自己应得的那一份，盛进自己带来的盆子里，带回家去。

        有的孩子机警些，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也有可能睡着了一觉，这个时候恰好醒来，那就赶上了这餐美味。

        爹爹趁着酒劲，兴冲冲地看一看炕上躺着的三五个孩子，睁着眼的，就夹一块下货，填进孩子的嘴里；闭着眼的，他还在“呼呼”大睡呢，那就算了，不惊动他了——这个孩子，今天晚上就算是没有口福的，吃不上了。

        差不多每年的年底，都会有这么一回。孩子们都盼着这一回。

        自从小老头住进李林的家中，这样的事情就经常发生了。原因在于，人家小老头不要大家的钱，钱都是小老头自己一个人出的，平日里，只要是跟小老头有一面之识的人，轮流着，都有份，今天是李四几个，明天是李五几个，差不多整个李家庄的人家，都吃过小老头不要钱的牛羊肉。

        大家自然是很感激小老头。

        有一回，烧火的正在煮着一锅牛肉，炕上没事的人们在聊闲磕，不知是谁说起，最近，邓家庄那家，就是跟李林有过交锋的邓小闲的家里，十头牛，每天晚上丢一头，现在家中只有三头牛了。

        大家听了，都很幸灾乐祸，纷纷表示理固当然，可给李林报了仇了。

        李林听了，也只是笑一笑，不言语。

        其实，李林一直在看着小老头，李林心里清楚，周围四方，这么多年以来，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只是小老头来了以后，为了替自己报仇，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说是证据，当然李林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只是心中是这样想的。

        看小老头，跟没事人一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该说的时候说，该笑的时候笑。

        事情说过去也就过去了，没有人往自己的身上揽。

        又过了几天，街坊邻居说，邓家庄的邓老四传回话来，说是近几天庄子里老有牛丢失，村里的人们都说是老四干的，可是老四真的没有偷牛，这事情很冤枉，让李林给证实证实。

        李林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证实这事，说容易很容易；说难，也挺难的。没有人来问自己，自己怎么证实去！总不能自己跑去邓家庄，逢人就说，邓老四确实没有偷牛。

        李林的心中，也隐隐觉得，确实不是邓老四干的，邓老四干不出这样利索的事情来。

        还剩下了三头牛，来年的农活，就指靠这三头牛来干了。邓小闲心里很着急，这时候的邓小闲，哭都找不到庙门哭：早知既今何必当初。当初要是知道得罪李林有这么大的后患，打死也不敢找李林的麻烦的。

        硬着头皮，邓小闲来到李林家，只提赔礼道歉，不说别的。

        李林看着邓小闲，心里觉得好笑：你这是赔的哪门子礼？当初，邓老四送来的牛，还没有收拾利索，你就找上门来，找到了证据，我赔罪又赔钱，那是合理应该的，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不应当倒过来赔礼的。

        李林越是这么说，邓小闲越是惶恐。最后在李林面前跪了下来，哀告李林，看在南疃北庄老少爷们的面子上，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再也不敢跟你做对了，家里的一家老小，还得指靠这三头牛下地干活，打粮活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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