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动用朱砂

堂兄程之拓五十多了，站在墙头上就是很勉强的事情了，他是不可能上屋脊的了。程之举可能就是欺负他这一个弱点，骑在屋脊上，耷拉着的两条腿，不时地跷起又落下，循环往复，不急不慢地还点着头，气人！

        “之举，快下来，快下来。”程之拓有气无力地小声招呼。

        程之举点着头，两条腿抡打着屋瓦，就是不动窝。

        这时候，东院里的吉琴娘，正在忙着烧香烧纸，嘴里念叨着什么，朝着程之举的方向，磕头。

        事后，吉琴娘讲，当时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来了，自己把能想到的各路神仙都祷告了个遍。

        吉琴娘祷告完了，又赶紧打了几个荷包蛋，盛在碗里，朝着程之举叫喊：“之举，快下来，这里有你爱吃的荷包蛋。”

        可是，这一切工作，都是无用功，不起什么作用。

        见这些都没有作用，吉琴娘先是来在大街上，后是来在之举家的院子里，在人群中找狗：“谁家有狗？行行好把狗牵来。”

        人们纷纷回头看她，问道：“牵狗干什么？”

        吉琴娘急急忙忙地回应：“杀了，把狗血抹在他身上。”

        这一句不说还好，说了以后，就没有人再开口了。

        大家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因为看护果园，几乎各果园户都养了狗。因为程之举招引来集团，把埠子给挖成了水库，看果园的狗也就闲了下来。可是，谁愿意为了程之举而去杀自己家的狗呢？没有人愿意。

        大家都不作声了。这事也只好作罢。

        于是大家继续抬头看骑在屋脊上的程之举。

        消息传到车子铺，听说吉琴娘征集狗血，大家的眼光都朝程经阔看去。

        “且。”程经阔鼻子哼了一声，不知是对这个方法嗤之以鼻呢？还是怎么回事。

        五十多岁的程之拓即使站在墙头上，时间长了腿肚子也打哆嗦。无奈之下，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对程之举的挽救。

        “之举，你下不下来？不下来的话，我可就不管你了。”程之拓话刚一说完，只见程之举站了起来。

        程之拓心里想：“这个家伙，属犟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不理他了，也就那么回事了。这不，自己就下来了。”

        程之拓想错了，相反，程之举站起来以后，顺着屋脊，在上面由东往西走了起来。

        这可把程之拓和在地上看热闹的人们给惊呆了，“哎、哎哟，别走了，掉下来就完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这一嗓子之后，好似是水库开了闸，大家一起喊起来：“别掉了下来，摔死！”

        程之举巴不得听见大家的惊叫声，越是叫喊，越是来了劲头，一步快似一步，步步紧跟，小步变成大步，摇摇晃晃地在屋脊上跑了起来！

        看光景的人们，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了，感觉“嘭嘭嘭”跳动着马上就要蹦出来了。

        尖叫声中，受到刺激的程之举更大胆了，两只胳膊在空中舞划着，由屋脊东头跑到西头，然后折转身子返回，又由屋脊西头跑到东头。来来回回的，如履平地。

        消息传到车子铺，程经阔这回实在是坐不住了，仿佛马上要从屋脊上摔下来的不是程之举，而是自己。这时候，只见程经阔，腿也抖擞、手也乱颤、嘴巴子说话也不滑溜了，抬起屁股，拾起马扎，来不及跟众人打招呼，一瘸一拐地朝着程之举家的方向颠去。

        程之举家门前，围观的人很多，翘首看屋顶的同时，有人看到程经阔来了，马上就闪开了一条小路，大家簇拥着程经阔，走进程之举的院子里。

        “你个骚东西，反了你了，赶紧给我下来！”程经阔手提马扎，站在院子里，朝着屋脊上，东来西去西来东去不停地跑着的程之举喊叫了这么一声。

        说起来也奇了怪了，程之举就像是小猫小狗的见了自己的主人一样，马上变得脚步慢了下来，羞羞哒哒的样子，慢步走到东屋脊头上，就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不走了。

        “吉安，你来，把这包朱砂，含在嘴里，再喝口水含在嘴里，先上墙头，站在程之拓的那个位置上，对着程之举喷过去，把朱砂喷到程之举身上去。”程经阔说着话，掀起自己的衣襟，摸索到一个颜色都发白了的红布包，拽下来，递给旁边站着的程吉安。

        “远胜，远智，还有之锁，经国也在这里，你们也去动一动。你们几个，回家拿两条炕单子，到程之举的屋后边去，张开炕单子接着点儿，万一摔下来，就接住他。”程经阔看到几个比较年轻力壮的人，吩咐他们各自去做准备。

        这时候，程之拓也从墙头上跳下来了，问道：“那，屋前面呢？不派人接着？”

        “前面人多，就是真要摔，他不会往人多的地方摔的。”程经阔满有把握地说。

        按照程经阔的安排，程吉安爬上墙头，来到程之举坐在屋脊的那个位置下方，将口里含着的朱砂水，鼓足了劲朝着程之举的身上喷去。

        只见朱砂水一喷，程之举就耷拉下头，精气神全没有了，就是一个木木的草人一样了。

        程经阔站在院子里，朝着程之举招手，嘴里喊着：“之举，之举，你下来；之举，之举，你下来。”

        再看程之举，耷拉着头，昏昏沉沉的样子，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接着把右腿抡到屋脊南面来，屁股坐在屋瓦上面，一点一点地朝着下边挪，一挪，又一挪，慢慢地，挪到了屋檐的位置。

        程经阔招招手，喊过几个在看光景的男人来，围起人墙，时刻准备着程之举万一摔下来，立马接住他。

        程吉安跳过墙去，回自己家扛来梯子，大家相帮着，才把个软塌塌的程之举给接了下来。

        “之拓，你是近便人，就得麻烦你了，回家发动车，把之举赶快送医院。”程经阔指挥着。

        大家齐动手，搀扶着，把个看起来昏迷过去的程之举放到了他的西间炕上，然后，都捂着自己的鼻子，走出房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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