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炕头画策

可是，是什么东西呢？

        老爷爷没有吱声，早上起床后，照样赶集卖梢瓜。

        老爷爷挑起瓜担子，出了门以后，就把瓜担子藏在邻居家的门廊里，自己悄悄地回家，身体隐蔽在大门后面，眼睛盯着院子里，看有什么动静。

        不见动静。

        老爷爷又来到窗下，想看一看屋子里有什么动静。

        老爷爷出门之前，总是把纸人放在箱顶上。每次回家来，只有用得着铺床叠被的时候，才把纸人拿下来，吹口气在上面，变成丫头以后，开始工作。临出门前，就让小丫头变回纸人去，放在箱顶上的。

        现在，只见那纸人自己动了一下，就变成了活的小丫头了。老爷爷一看，自认为自己看花了眼，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见那小丫头跳下了箱顶。老爷爷心里很震惊，就不眨眼睛地盯着小丫头看。

        那小丫头看了看四周无人，就走到屋门前开门，来在院子里，开始抓鸡。

        老爷爷一看，火冒三丈，原来是家神弄家鬼！

        操起一根顶门棍，对着小丫头，一棍子打过去。

        谁承想，小丫头那么不经打，这一棍子下去，躺在地上不动了。老爷爷走过去一看，死了。

        眼见得一条小命就没了。老爷爷很是担心，怕的是官府来追究，自己得吃官司。赶紧地，连连吹了好几口气在小丫头的尸体上面，结果可就是不见小丫头的尸体变回到纸人去。

        这可怎么办？老爷爷急眼了，眼睛下意思地看了看周围，赶忙拖起小丫头的尸体，来到猪圈门前，找来一把铁锨，挖了一个小坑，把小丫头的尸体放进去，急急忙忙填埋了。

        胆战心惊地过了几天，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老爷爷这才放下心来。

        想一想，有小丫头铺床叠被子的日子多么惬意！老爷爷又思念起有小丫头在的幸福日子来了。

        怎么办呢？只好又到瓜棚里去祷告。

        这回，怎么祷告也不见小姐出现。老爷爷的头快要磕出血来了，那小姐还是不来。没有办法，老爷爷只好空手走回家来。

        回家来以后，举手投足，思来想去的，心里边好像老是有件心事未了。什么事情呢？想来想去的，魂牵梦绕的还是小丫头的身影。

        老爷爷不舍弃，找个月亮圆圆的夜晚，又来到瓜棚。这一回，老爷爷拿了双份的烧纸和香火。头，磕下去就不起来了。嘴中极为虔诚地小声祷告，单愿小姐听见响声，来到自己面前。自己心里面暗暗下保证：这一回，高低要好好对待小丫头，不管她吃什么，都不管她，想吃鸡吗？尽管吃，吃个够。就是吃了自己的口粮，也不会怪罪她的。

        虔诚果然换来了奇迹。老爷爷不抱希望地睁开眼，看到，那小姐又出现在了原来坐着的那个位置上。

        老爷爷悲喜交加，不知说什么好呢。

        小姐说：“我说你什么好呢？小丫头本身是为了见不得你因为丢失了鸡而伤心落泪，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了，所以瞅你不在家的时候，本想把鸡圈起来，不让那谁，我们有我们的规矩，街坊邻居的不好说出人家的名字来，不让那谁再次把鸡给你吃了。谁承想，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反而把小丫头一棍子给打死了。你的造化其实已经尽了。这个小丫头也是我看在你老实厚道的面子上，又给你加了一次机会的。谁知道你是这么地没有福气享受！你的造化，我求人偷偷地查看了一番，到此为止了。你不要再次要求什么了。”

        老爷爷一听，吃了一个大惊，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再一次为小丫头的死表示歉意。接着就哀求小姐：“看在老头子老来无靠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说着就头不离地“砰砰”地磕头。

        小姐见老爷爷说得如此可怜，只好叹了口气说：“这么着吧，看来你就是孤苦伶仃的命，是怨不了别人的。你的年纪越来越老，挑担卖瓜的事情越来越干不动了，你跟我学习剪纸人吧。剪窗花卖钱养家。”

        转而求其次，老爷爷一听，也很好，当场就把头磕得像是鸡啜食一样。然后，聚精会神地，老爷爷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小姐剪窗花。

        小姐教了三种样式，老爷爷都学会了。

        最后，小姐说道：“这三种样式就够你吃到老的了。千万不要剪纸人，你剪的纸人也能活，但是，你控制不了它，它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连累你吃苦，那不是我的本意。”

        老爷爷磕头不歇，嘴里忙着说：“中中中，行行行。”

        老爷爷从此以后不挑担卖梢瓜了，工作转型，剪起窗花来。

        小日子过得很是舒坦，老爷爷心中很是知足。

        故事梳理到这里，程喜坤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石英钟，时间已是早上五点钟了，回头想了想故事的大概，这才哪跟哪？还早着哩。可是这个时候，睡意却找上来了，眼皮提溜不动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儿子和儿媳看爹爹不起床，不知是什么缘故。儿子心中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去看程之举，老爷子怄气呢。就想吃罢了饭，赶紧去看程之举。

        程喜坤年轻时候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似的人物，那力气头儿，在满村里的小伙伴们之中，是数一数二的，力气大得很的，一麻袋粮食，不管小麦还是玉米，发到肩上，扛起来就走，不打趔趄的。精神头也足，白天干了一整天农活，到了晚上，听说附近哪个村子里放电影或是演戏，嘴里叼着一摞地瓜干子，拔腿就走。即使看到半宿，回家后躺到炕上，头一挨枕头，“呼呼”地就睡着了，第二天干活，照样有精神有力气。

        如今不行了，一个晚上不睡觉，早上就起不了炕了。头脑昏昏沉沉地，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近几天，因为程之举的事情，弄得头脑里乱七八糟，睡觉也睡不成。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程之举不是一般的病，这可是棘手的病，一时半会儿治不好的，并且，就是好了，一家本门的都要跟着挂风霜的，名声不好，不是别的。有了这样的病人，别人看自己的眼光都是别样的，总以为你也是神神叨叨的，跟正常人不一样的。

        其实，这个时候，程喜坤躺在床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脑子里单单是一个程之举还好说，现在是由程之举引出许多事情，意想不到的事情来。其中，谁承想，程经阔首先就翻了脸，为了对付程经阔的翻脸，自己要想出很多点子，去弥合程经阔心灵里可能已经溃疡了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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