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海之魅
宋蘅看着自己的手，金色流光还没有回到它们平常该去的位置，在她的手掌上盘旋。那些流光的速度偶尔会慢一阵，发光的星星点点看起来像是各种花瓣的形状。
估摸着一分钟之后，流光顺着手臂回到宋蘅脖子下方，很快消失。
印循然脑子里一大堆问题好奇，但是宋蘅再次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是真的要休息了。
印循韬若有所思地盯着宋蘅看了一会儿，终于拿起了他的手机，例行公事一般翻看信息，看到印循然的信息微微皱眉，只回了三个字：别多事。
然后，一晚上破天荒地点了好几支烟。
出院后，印循韬雷厉风行地通知了馨源股份高层和相关负责人，谎称“收到举报江汀苹涉嫌犯罪行为的匿名信，警方已经在悄悄调查”。
经纪部几乎在一天之内拿出了完整应对方案，一方面听从控股人的建议，停止所有正在洽谈的和江汀苹有关的项目，已签的项目通过私下协商的方式及时止损。于此同时，影视制作部开始着力筹备大ip《篱上血薇》的电影拍摄工作，高调宣布强大阵容、年后开拍，力捧年轻漂亮、唱演双绝的新人姚唯初。
江汀苹重伤失踪，公司官方对外通告是因为其身体不适，暂停一切活动，私下里各大网络平台买马甲，散布江汀苹被举报、失联的消息，早早把自己预备在受害者一方。
当然，难免有人对此持怀疑态度，猜测是江汀苹与印循然的感情出了大问题，甚至传言馨源的实际控股人、印循然的亲哥哥与自家弟弟陷入了三角恋。
印循然也机灵，被记者拦了几次，一开始遮遮掩掩说江汀苹病了，后来装无奈、装无辜：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关我的事，也和公司无关，公司因此也要承担损失。”
“失联了，甚至她的家人都联系不到，毫无预兆、没吵架，还说年底结婚来着。我已经报警了。”
“我很难过，也很迷茫，心情不好，别来烦我。”
……
总之也把自己预备到了受害者一方。
等到各方面的小道消息越传越多，再加不少记者证实江汀苹已经失踪，传言就越来越迷幻了。
馨源的员工，以及印家前管家在小半年内相继死亡的旧事被挖了出来，舆论风向大部分往两边吹：一边认为江汀苹像之前的几个人一样，已经莫名其妙地死了；另一边比较接近真相，认为江汀苹其实是凶手，事情败露跑路了，也可能是已经悄无声息地被抓了。
还有一小部分的“有心人”，有理有据地推断着馨源的水有多浑多深。
新人姚唯初背景强大，那是姚家本就准备重金力捧的主。父亲姚舫持是宁城地产巨头之一金航的老总，母亲伍静旎是荣誉满身的知名演员，亲舅舅伍棠是馨源副总裁。相对而言，江汀苹这种书香门第就有些普通了，虽然自身条件优秀，终究是高攀印家，火了一年就被“雪藏”，背后必定牵扯到利益关系，这其间还离不了印家兄弟参与的狗血剧情，原因耐人寻味……
总之，想黑馨源的人这会儿都趁机可劲儿冒头了。
馨源损失不小，主要是关于江汀苹的一些已签项目违约金，如印循然所说，不至于伤筋动骨。
而印循然少了一个灵，除了人好像变得越来越冷漠，没有其他的变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工作上。为了避嫌，公司的艺人经纪业务索性不管了，远离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篱上血薇》拍摄项目，带着手底下两个业务干将，把宁城一年内六成的演唱会和大型文艺演出都给包办了。
不知道的人以为江汀苹失踪对他造成了刺激，他本人也有些莫名——除了工作，对别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对此，宋蘅的解释很简单：没有恋灵的人，是这样的，只要还没失智、行动自如，就不算异常。
她只管当好她的“祖宗”就行了。
宁城纬度偏南，二月初金合欢就依稀出现了一些花苞，不过依宋蘅所言，等不到金合欢开花，印循然的灵就能被净化。
等不到金合欢开花，江汀苹也再次出现了，这次是实实在在消失了两个月。
确切地说是宋芜再次出现了，因为这一次，她是以自己本来的面貌示人——俨然一个高配版宋蘅。
她的五官分明和宋蘅相差无几，但是脸色比宋蘅饱满润泽，再加上化了淡妆，看起来容光焕发。她的个子也和宋蘅一般高，但因为身材凹凸有致，敞开的长风衣下是紧身羊毛衫和紧身裤，脚上踏着高跟鞋，整个气质就比宋蘅时尚明艳。
总之，说她们是孪生姐妹，没人会怀疑，但宋芜就是比宋蘅漂亮，也没人会反对。
管家自然是没见过她，一时对这张熟悉的脸有些茫然：“你是？”
“常叔不认得我了？我是宋蘅啊。”
“可是，宋蘅小姐不是在……”管家没说在哪儿，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屋内。
宋芜眯了一下眼睛，略带点俏皮地笑了：“开玩笑的常叔，我是宋蘅的妹妹！”
这么一说，管家自然就没疑虑了，客气地开了门将人迎到客厅里。
印家两兄弟都还没回家，别墅里只有管家、宋蘅，以及晚餐的钟点工芳姐。
宋蘅正在厨房里和芳姐有说有笑地弄晚餐，宋芜的到来、以及那副外观并没有让她意外。
只是芳姐颇有些被惊艳到。
“怎么是你？然哥呢？”宋芜扫了一圈厨房，瞪着宋蘅。
“还没回来呢，你要是找他有事的话，可以在客厅等他，最多半小时应该就回来了吧，如果没有应酬的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何必跟我装糊涂？”
“我说的是事实啊。”
“然哥的……”
“去客厅坐会儿吧，我们姐妹俩很久没见了。”宋蘅面对宋芜斜眼瞄了一下芳姐。
宋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冷笑了一声：“怕人知道你的秘密吗？”
“怎么，你不怕？那好啊……”
“我在客厅等你！”
宋蘅唇角微微一翘，洗干净手，对芳姐简单交代了几句自己对个别食物的要求，闲庭信步一般走进客厅。
“常叔，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吧。”
管家自然知道宋蘅的意思，识趣地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茶具离开了。
“然哥的恋灵为什么在你这儿？为了阻止我、阻止长垠，甚至……呵，你不是一向自诩最守规矩吗？居然用转驻之术困着活人的灵？”
“规矩是人定的，也是由人来执行的，在这里，没人管得了我，规矩就是我说了算，相对的，你却有我约束。不服气？”宋蘅也不恼，慢悠悠地倒着茶，“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清醒吗？”
宋芜愣了一下。
“是十二芯。十二芯强化了他的灵，这也是我意料之外的。所以把他的恋灵放在我这儿，并不会伤害到他，目的只是为了避免他再被你控制，是在保护他，不算坏规矩。”
宋芜的神情变得复杂，看起来内心做了一番挣扎：“我不会再控制他了，我今天正式以这个身份来，就是希望……我喜欢然哥，我想跟他重新开始。”
宋蘅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声：“喜欢他？你确定吗？你今天顺着他的恋灵到这儿，可惜碰到的是我，他并不在。如果是他本人在而我不在，你的重新开始，恐怕不过是重新控制他吧？”
宋芜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想和他好好在一起，我不会阻止。可你想什么，瞒得了我吗？”
宋芜垂着眼皮抿了一下嘴唇，态度变得卑微：“是，我是想回去，想复活师兄。但是，养伤这段时间我仔细想过了，和然哥在一起之后，那已经不再是我的执念，我现在只想重新开始……如果可以重新开始……”
“他们除了长得相像，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你真的觉得他能替代孟瑞宇？”
“不能替代，但也不需要替代，然哥有他的优点。姐姐，你把然哥的恋灵还给他好不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试试，我向你保证，不会再害人了。之前是我糊涂，我现在也后悔。长垠有时候也会逼我，所以我才会……”
宋蘅似乎并不相信这些话，端着茶杯喝茶，意味不明地审视着宋芜：“还给他就可以了吗？我们来这儿这么久了，你还没搞清楚吗？这个世界的人不会轻易接受一个杀人凶手，就算她诚心悔过。”
“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并不多，只要让他们忘记那个宋芜，再对外制造一个江汀苹死亡的假象，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
宋蘅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意思是你做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我还得帮你？”
“姐姐！”宋芜的态度再次转变：“如果你帮我，那我们就一切安好地重新开始，你还想回去的话，我就像以前那样，取那些濒死的人、或者那些恶人的灵去献给长垠。”
“不帮你的话，你就继续无差别杀人对吗？”
宋芜没有说话，决然地看着宋蘅。
“仗着我不会杀你，对吗？”
“一千个灵，姐姐，这些年你追我躲，也凑了快一半了，你知道长垠奈何不了你，但他有办法牵制你，你不可能随时看着我，除非你不管它们，我们还有得是时间耗……”
“你在威胁我？”
“我也不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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