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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我的父亲


2003年10月4日,早晨,殡仪馆。

        叶虎的去世已经是五天之前的事情了,在他的后事全部都已经处理完成了以后,葬礼便如期在殡仪馆举行。除了班上和叶虎关系比较要好的同学以及他的家人以外,会场里还有一些我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要把本来好好的葬礼搞得乌烟瘴气,站在同学和二叔二姨跟前的我现在连抬头看人都觉得是一种耻辱了。”因为这场葬礼是以叶夫卫的名义举办,社会上那些企图与他拉好关系的人士也不适时宜地窜进了这个本来严肃而沉凝的会场在一起说说笑笑。虽然说我并不同情叶虎的死,但是从小一起张大的好朋友在临终的时候确实如此地惨淡实在是让我无法接受,我下意识地便将自己的手伸进衣兜摸住了黑卡:“真想在这个地方拔出武器将这些肆意践踏生命尊严的人渣全部都轰出去。。”

        “嘴上这么说,然而你却根本不可能行动吧?”站在我身旁身穿黑色长裙的古巴哈给了我一个眼神:“因为除了知道叶虎是你的好朋友之外我对他的了解实在是不多,所以在这个地方跟着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一起假哭假嚎实在是有失公主的尊贵。比起叶虎的事情我还是更加关心你我之间的未来,你以后真的不来学校了吗?”

        “不是‘你我之间的未来’,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已经很明确地限定在朋友这个界限上了。”虽然曾经对眼前的这名女孩一见钟情,但是恢复神智的我还是要保持自己的原则:“至于学校的问题,我之前都已经那么不给同学和老师的面子,在那个地方待下去我也是浪费时间,所以现在脱离学生身份对于我的未来会更好一些。”

        “你不去学校,而且医院的工作也只有周三和周四才去。这样说来你在家的时间就大大地增加咯,男人都不怎么会做饭,要不然以后每天我都来你家给你做饭好了?”古巴哈为了强行制造和我接触的机会把这些逻辑上理不同而且也不符合事实话一股脑地就搬了出来:“在好友拥有困难的时候,身为一名公主的我怎么能。。”

        “首先全世界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大厨都是男性,就算有一半的男人不会做饭,我也是站在会做饭那剩下的一半之中的。”对于古巴哈的这些小花招我一点也没有为她留情面:“虽然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意,但是现在我要遗憾地告诉你,我的心里早就已经有其他人了。请你停止现在这样纠缠不休的行为,这种做法对于你和我都是不好的!”

        “原来。。是这样啊。”古巴哈这时底下了她的头:“没关系的,我没事。。这样做朋友下去对我而言也没事,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这样自言自语着,古巴哈迷迷糊糊地从我的跟前离开了。虽然说自己的内心对她也有一点算算的滋味,但是当下我所面临的问题已经不容许我再花心去顾虑这方面的问题了。

        “叶虚之,你最近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正当我打算追赶古巴哈跟她把我的想法说清楚时,自己的左肩膀却在这时被人拍住。在那句问候语传入我耳中的时候,我才明白父亲也来了。身穿笔挺西装的他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如同铁板一样的脸让他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地毫无感情。

        “我过得怎么样。。”对于他这样来和我套近乎的话,我自然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每天花十万美元来监视我一举一动的人,难道不会比叶虚之更清楚他过得好不好吗?”

        “说得也是呢。。前阵子有人跟我说你去了一趟玛尔法的据点,你自己现在多多少少也已经对于局势有所了解了吧。”叶夫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知道时空管理员是通过怎样的方法来凭借一人之力管理世界的吗?”

        “不知道。”

        时空管理员被圣容器赋予特权,任何拥有穿越能力的人在与管理员四目对视以后便会无条件执行管理员所下达的命令。

        “现在你已经是候选人,你知道这个仪式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

        仪式的全称是管理员选拔仪式。当现任管理员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胜任其工作的情况下,监督者和管理员都拥有权利唤醒圣容器并举行选拔仪式来确定自己的接班人。

        “那么你知道监督人吗?”

        “监督人是摧残着这个世界的罪人。”

        “盲人摸象,看来你去玛尔法那里一趟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学到。以前还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孩,但是看样子是因为张茜的事情把脑子烧坏以后才变得这么愚笨的吧。”叶夫卫一句话说道了我绝对不可以接受的问题上:“那卑贱的女人竟然在你如此纯情的情况下突然选择抛弃你,你之前对她的投入付诸东流,这是我所看不下去的。本来说想通过暴力直接把她送回到你的身边,但是她却因为自己的反抗而被车撞变得下体残疾。如果她已经不会再回到你的身边,那么在余生无法寻找到其他的男人也算是她应得的报应。”

        张茜是因为在得知了我的出生以后出于恐惧她选择离开了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得知我身份以后突然变得那么地恐惧,但是张茜的行为绝对不是父亲所说的那样仅仅是玩弄了我的感情就随便把我扔掉的坏女孩。

        “哟,父子怎么一见面就这么僵持起来了呢?”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父亲身后,自从那天将我送回家之后就没有了消息的刀真突然出现在了叶虎的葬礼上:“叶先生,请部署我接下来的任务。”

        “下达指示?为什么你会听我父亲的命令?”对于眼前的状况虽然一时有些惊讶,但是在仔细回想了一下前后的逻辑关系以后我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原来你所说的‘会站在我这一边’是这么一出吗,不过可惜的是我和我父亲的价值观以及人生目标是完全不同的,隶属他而来保护我的人的确和叶夫卫站在一边,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也站在了叶虚之的这一边。”

        “叶先生,叶虚之只是在装傻。去玛尔法据点的那个晚上他早就已经把事情搞得一清二楚了,在我们的身份暴露的时候,甚至是叶虚之先一步发现了玛尔法的杀意救了我一命。”面对我的话语,刀真却在这时毫不留情面地将周一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向父亲汇报:“玛尔法持有的武器是可以制造幻想的俄罗斯恰希克马刀,一红一绿双持,具体是哪一把能够制造幻象并不清楚。在事后对事发地的勘察我并没有找到玛尔法的尸体,所以现在她是生是死现在并不清楚。。”

        “能够制造结界的武器仅限于红色,绿色的武器再怎么厉害也是不可能做到制造幻象的。”叶夫卫在点头以后摸着下巴分析道:“如果没有找到人的话,就说明那个玛尔法一定侥幸活下来了。”

        “对于自己的失职,我感到万分抱歉。”我们三人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殡仪馆外的花园之中,在一片鲜有人际的地方,刀真单膝下跪向父亲认罪:“如果当时能够在轰炸结束以后去确认现场,将奄奄一息的玛尔法消灭,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

        “那个时候你应该是背着叶虚之正在撤离,即便你打算返回在返那栋房子,等你能够回去的时候玛尔法也早就已经逃跑了。”面对刀真的道歉,父亲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优先保证叶虚之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任务,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一切就都完了。”

        “谢叶大人不罚之恩,今后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支持您的事业。”在向父亲道谢以后,刀真站起身来朝着我使了一个眼色。他的双眼仿佛是在告诉我虽然说已经分别这么久,但是父亲对于我的心始终是有的。

        其实从刚才父亲的那句话来说虽然先前他的嘴很硬,但是确实如同刀真所说他始终都在担心着我的安危。虽然我和他之间存在着一些误解,但是从他的所得信息和视角出发来看的话,虽然当年我和自己初恋之间的那场悲剧可以说是由他造成,但是因为担心是我被欺负而下那样狠手的他也仅仅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尽管现在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恢复到可以消除那个误会的程度,但是当他将自己那时二话不说就做出的行动的动机向我说出以后我和他内心的沟坎总体来说还是基本上消除了。

        “那个,父亲。”这么长一段时间,我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说出了这个词语:“虽然说我知道您在张茜问题上的主张而且我认为您的做法并没有错误,但是在那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外人眼光之中我们的所作所为却是有欠妥当。面对着当前舆论对我们不利的态势,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来挽回现在家族比较糟糕的民声呢?”

        “做些什么。。你是指张茜的事情吗?”父亲对我的话思索了一番之后才明白我这是在用委婉的方式表达自己想给张茜治病的愿望:“虽然我不知道高位截瘫真的能够通过医术进行恢复,但是要拦恐怕也是拦不住你的。如果你不想让自己这三年在家埋头苦读的成果付诸东流,那么就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行事吧。”

        “好。。好的。”他的回答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脸却让我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恶寒:“如果要这样做的话,在叶虎的葬礼结束以后我就必须要赶往医院去主持手术的工作了。而且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向张茜提及这个事情,所以加上要和她联系的事情我现在不得不告辞了。”

        话语之中看似有一些父亲的情怀,但是总觉得他的行为不太像一个父亲的所作所为。或许是我从懂事至今就没有体会过称职的父爱,所以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对于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我一时半会也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罢了。。

        。。。

        2003年10月4日,晚上,城市河畔。

        在今天将最后的手术分工和演练时所发现的问题与不足修正了以后,医院的大家已经对这场或许能够对医学界造成冲击的手术充满了信心。在兴致勃勃地完成了眼前的工作以后,我并没有直接坐车回到自己的公寓之中。相反地,我来到了那个已经留恋了太多纠结与自己软弱的河畔,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后我坐在了这已经开始泛黄的草坪之上。望着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夕阳,我的内心开始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从她的角度出发,进行这场由我来担负全部费用的手术对她而言应该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行为,就算她的内心早已将我恨之入骨,但是若她的内心依然保持着理智,也应该是在治疗完成以后不辞而别。

        从按照我嵌入张茜的思维进行推理,没有任何一种意识形态之外的原因会让她拒绝我的请求,但愿一切都能进展顺利吧。。

        吱吱吱——

        当我躺在河畔上闭眼稳定自己的情绪时,电机的声音渐渐的从远处汽车交通的嘈杂声里变得清晰了起来。随着电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睁开了自己的双眼转头从向下倾斜的河畔上探出了半个头悄悄地望去,一名坐在轮椅上身披薄纱的女子从远处的行人道上缓缓地朝着我这里前行。

        正当我打算站起身来向她打招呼的时候,一向身手矫捷的我却突然连自己的大腿都无法控制而依然瘫坐在草坪之上。。

        为什么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差她的点头时我却开始变得怯懦了起来,将自己的手放到双腿上不管怎么去扭与捏都无济于事。这时坐在轮椅上的她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开始朝我远去,然而无法挪动大腿的我却没有办法站起来让她停下。

        冷静下来,思考一下我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治疗张茜的残疾可不单单是一场医院的手术那么片面而又简单的问题,如果没有办法让她重新用自己的双腿站立行走,我的余生都将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为什么要去帮助张茜,因为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以后我和她从恋人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夜深之时每当我想起与她的纠结恩怨便使自己难以入眠。即便最后换回的是一张带有愤怒与仇恨的脸,我也不希望仅凭自己的直觉去猜测她对我的看法了。

        如果不能够去厚着脸皮去面对因自己对他人而造成的不幸,我又应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自己余下的人生呢?

        “张。。张茜。”

        终于从草地之中站了起来,然而在喊出对方的名字以后我却语塞了起来,因为对于自己做出的那么多亏心事,我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打头比较妥当。。

        在我犹豫纠结之时,正在平稳行进的张茜放开了轮椅的操控杆并停了下来。坐在轮椅上的她在停稳了以后便弯下了腰触碰到轮椅下面的机关,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但是当一声‘啪’传入我的耳中以后,本来还亮着的电池电源等突然灭掉了。。

        “我的轮椅没电了。”她对于我的出现表现地非常平静,这一切行为仿佛早就预料到我今天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能把我推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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