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温家公子
盛武六年，天昱首富温家夫人诞下二子，裴老将军大喜，为两外孙取名“如珩”、“昱耀”，取自“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嗯，君子如珩，说得便是眼前这人。
堂中有不少长辈，看着眼前女娃可怜兮兮的目光，温如珩心下一软，鬼使神差向前走去，随即蹲下身来，稳稳将女娃娃抱在怀里。
小娃娃的身子软软的，香香的，像是随时会化作温水溜走一般，温如珩的臂膀又紧了紧。
念念离这张精致好看的脸又近了近，温如珩的皮肤极白，双眸透着难以察觉的温柔，嘴角微微勾起，睫毛长长的，嘴唇白白的……
好看的小哥哥谁会不喜欢呢？
“大哥哥……哥哥……好……好看……”
听着顾念念的声音，安和郡主一喜：“念念会叫‘大哥哥’了，还会说‘好看’。”
温如珩打小便被大人们夸着好看，他都不甚在意，只是这女娃娃声音软糯，叫人难以拒绝，倒像是在听什么了不得的赞美似的，惹得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温夫人看着自家儿子温柔的神情，愣了一愣，要知道，自家儿子打小便不爱与人亲近，随即道：“念念与珩儿倒是投缘。”
温夫人在心里极快地打起了小算盘，念念和珩儿差了五岁，年岁上差得也不大。
她还担心自家儿子这冷淡的性子怕是要娶不到媳妇，白瞎了这张好脸，没成想自己刚认下的干女儿，这是套着了个儿媳妇的节奏了？？！
顾修明心里有些憋屈，自家的宝贝闺女被个外男搂在怀里，虽说是个毛还没长全的，嗯，虽然是个极优秀的男孩，但还是憋屈得慌。
老夫人看着两个小辈欢喜得紧，道：“念念想必憋得慌了，温小公子带着去花园逛逛吧。”
以儿媳和温夫人的交情，再加上温家公子美名在外，老夫人自然是信得过的。
老夫人看小孙女如此喜欢温家公子，又怕小孩事多，温家公子忙不过来，又道：“多带几个丫鬟便是了。”
温如珩听言告了退，抱着念念朝堂外走去，没瞧见背后自家的戏精娘亲欣慰欲泣的神情。
*
*
这跟随的两个寿安堂的丫头看着方才举止有度的温家少爷，原以为是个好伺候的主，怕这温少爷抱着六小姐累了，直想着搭把手，却被温少爷冷冷剜了一眼。
那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却有着强烈的威慑。
那两丫头吓出了一声冷汗，看着温少爷怀里的六小姐担忧不已，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只安分得跟在了后头。
他怀里的顾念念自然没看到温如珩对后面两丫头的脸色，毕竟温如珩看着她的时候还是极其温和的。
虽然这个好看的小男孩不怎么说话，但奈何秀色可餐呀，念念乐意被这样抱着。
耳畔忽而传来一股温热。
“再叫一声。”
啊？
？？
念念一时没反应过来，想着方才的堂中所言，模模糊糊地试探道：“大……大哥哥……”
女娃娃言语娇娇，漾在了男孩的心上。
“还有呢？”
男孩穷追不舍，那眼神就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样。
“好……好看……”顾念念扑闪着大眼睛，真诚道。
顾念念还这么小，会的已是比同龄孩子多多了，但说不了几个词，也说不太清楚。为讨好眼前这孩子，念念可是尽力了。
心想着温如珩现下不过是五六岁的小男孩，还是喜欢听别人夸他的话。
这两句模模糊糊的女娃回答，听在温如珩心上，却如同天籁，心情也雀跃了起来。
“会走路吗？”眼前的男孩问。
顾念念愣了愣，扶着案几能挪两步，牵着爹爹娘亲的手也能走两步，自己走还不太稳呢。
便这是这出神的功夫，顾念念便被稳稳地扶着站在地上，眼前的少年微蹲着，轻轻地说：“试试，我扶着你。”
身后的两个丫头想上前来帮忙，又被温如珩扫了两眼，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顾念念七颠八倒走了好几步，感觉自个儿活脱脱就像是个笨拙的企鹅。
不过有温如珩牵着，倒也不至于摔着。
突然，牵着的那只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放了开来。顾念念本就是靠着牵着的那只手保持平衡，忽而没有了倚靠，那小女娃的身子便向一边倒去。
“六小姐——”身后那两个丫头时刻注意着二人的动向，见顾念念即将摔倒，不由地大喊。
只是二人与她们之间有些距离，怕是援救不及。
完了完了！
要摔个屁股墩了。
顾念念双眼一闭，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意思。
摔倒的疼痛并没有如预料中而来，稳稳落在一个温暖的怀里，抬头看到的便是温如珩担忧的眼神。
“吓到了？”
“哇——”顾念念扑在温如珩怀里，紧紧攥着他的领子。
“大……哥……哥哥……怕……怕……”念念啜泣着，两泪眼汪汪，那模样好不可怜。
温如珩很喜欢被这小娃娃依赖的感觉，轻轻拍着顾念念的后背，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顾念念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她差点就以为自己要摔了，大夏天穿得衣服本就薄，这要是摔倒了，肯定要脱层皮，想到那唠叨的府医，念念抖了抖。
“喜欢那玉佩吗？”温如珩一边帮念念整了整衣领，一边问道。
顾念念知晓他问的是抓周礼上顾书瑞抢来的温如珩的玉佩，下意识点了点头。
随后又想到那玉佩应是温如珩的贴身之物，不能由着自己任性，这样想着又摇了摇头。
温如珩看着顾念念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纠结样，心下觉着甚是可爱，揉了揉念念的小脸，道：“喜欢你就留着吧。”
温如珩转身看向了身后那两个丫头，说道：“回去时把玉佩交给郡主姨母。”
两个丫头应了下来，人却抖得像个筛子，虽只是个简单的吩咐，两个丫头却看到了温家少爷眼里浓浓的警告。
六小姐没看到，这两丫头在后头却看得真真的，分明是这温家少爷故意放开的六小姐，然后又救了二小姐。索性六小姐没事，她们两个只得把嘴闭得紧紧的，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哥，你在这啊。”
迎面而来一绛色缎衫少年，年龄与温如珩相仿，这便是温如珩的双生弟弟温昱耀。虽是双生，二人眉宇间也便只一两分的相似，与温如珩的清冷不同，温昱耀神采奕奕，是一阳光少年。
“念念也在这儿啊。”
温昱耀看到温如珩怀里的的顾念念有些意外，忽而看到顾念念眼角未干的泪痕，说道：“哥，念念怎么哭了？”
难不成是是自家哥哥把顾家妹妹弄哭了？
温昱耀看着一脸淡然的兄长，心中十分疑惑，兄长一向行事妥帖，又怎么会把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弄哭呢。
温昱耀看了眼跟着的两个奴婢，那两小丫头把低得更低了。
“念念方才险些摔了。”温如珩语气平和，回答道。
“是这样啊，”温昱耀爽朗一笑，“念念没事就好。”
顾念念从温如珩的怀里探出脑袋，对着温昱耀甜甜一笑。
“念念真可爱。”
温昱耀又怎么会不喜欢这样可爱的女娃娃呢，伸手想戳戳顾念念的小脸。
温如珩看似不经意偏了下身子，让温昱耀的手落了个空。
“哥？”
温昱耀满脸震惊。
温如珩语气依旧平和，像是在说一件不关己的事，而说出来的两字却极有分量。
“不给。”
*
*
温家晚膳席上。
温家富甲天下，没想到这晚膳却只温令通，裴思君，温家二子四人而已。温夫人吃饭不喜旁人伺候，只要一家人一起吃便好。
温夫人看着自家两个二子，一个安静如斯，一个却不知为何堵着气。
“珩儿，你的玉佩呢？”温夫人看着自家儿子空空如也的衣角，心里早有了思量，按捺下心中的雀跃，故意问道。
“玉佩？”一旁的温老爷看着自家娇妻，一脸疑惑。
温夫人傲娇地冲夫君招了招手，温老爷随即附耳过去。
温夫人偷偷说道：“你儿子可有出息了……”
“哥！”一旁的温昱耀突然出声，打断了席上的对话，“你为什么不让我抱念念？”
温如珩虽然对外人冷淡，对家人却是极好的，从未有过冷脸。为着下午自家兄长的所为，温昱耀有些赌气。
温夫人像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一样，一脸八卦看着自家大儿子。
“念念那时受了些惊吓。”温如珩一脸淡定地回答。
不等温昱耀反驳，温如珩起身道：“爹，娘，孩儿吃饱了，要去温书了。”
“去吧去吧，”温夫人心中窃笑，拂了拂手，转头看向了自家吃了瘪的二儿子。
“你哥多懂事，念念要是摔着了可怎么陪。”
？？？
温昱耀一脸生无可恋。
看着自家娘亲的一脸嫌弃，看着一边事不关己直给娘亲夹菜的爹爹，温家二少爷觉得自己这日子可太难了……
*
玉漱院中。
安和郡主给熟睡的顾念念掖了掖被角，看着手中刻着“温”字通透玉佩若有所思，而后放在了念念的软枕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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