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捕兽行动 1

“毕竟，所谓死亡，无非也正是一场冗长的睡眠。只不过，其持续的时间太过漫长，长久到——任何庞大的数字，再怎么庞然的单位加诸一起，也终究只如沧海一粟，望穿秋水，也漫漫到不了边。因为这是——永恒啊。”可是，死亡这种对任何生命来说，都永远乃可望而不可即的禁忌，在你寿终正寝、诀别人世的那一刻来临之前，关于此的所有言论也实属事实，无可否认：固然，逝者已逝，从此与人间断绝了一切形式的连通，也并无任何将信息告诉尚活着之人的可能，然而无论如何，世上有一类人，对世上流传着的关于人死之后的形形色色说法拥有绝对的明辨是非能力——正是死者本身。而今，在自己此前十二多年来的心路历程中，近乎从未思虑过“死亡”这一沉重话题的独孤绝，终于有幸为“科学”献身，亲自做了一回有效的验证。不幸的是，由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扑克脸、似乎从未错过的黯阎，先前道出的这番即使是存心找茬的独孤绝都觉得乃天经地义的话语，竟是错的，而且错得如此离谱，如此难以置信。原来，被自己这位无神论主义者奉如金科玉律一般的伟大科学，竟完全是一个车头车尾的错误？而迷信说法中关于人肉体腐朽之后，象征精神的灵魂会依旧保持清醒，甚至是前世的记忆，化作仅保有了思考能力，而无法对世界造成任何影响的……幽魂？方才——自那时自己义无反顾地点燃起自身武魂的刹那伊始，直至迄今，现实中过了多久他没有分毫概念，单以其感觉来看，也就是一瞬之间吧。短暂得就好像昨晚历经整整一天的劳累之后，倒头便睡的自己，一直睡到次日天明，苏醒时他但觉过了不过几秒钟而已。只是…按照黯阎的说法，死亡虽也可勉强归入沉眠的一种，但它持续的时限，难道不是——永恒吗？可为何时至如今，自己却只有如酣睡一场，而后精神矍铄地醒来的感受？分外清醒的头脑之中，他方一闭眼，对“死”前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历历在目、鲜活如昨，真实得让人简直不可置信。闭眼……等等，自己还能闭眼？惊喜交加地睁开久闭的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没有日月星辰的灰蒙天幕，单调空灵的氛围，让独孤绝不禁想起了异域空间中那种枯燥乏味到令人窒息的恐怖程度之景。深呼了口气，暗暗腹诽黯阎那小子的那句“以仰望者的姿态，从容不迫地迎接空间风暴的莅临”真是个笑话，临死之前摆出完美无瑕的pose，除了再度加剧其与惨不忍睹的死相本就不啻天渊的对比之外，全然无法起到任何效果，与此同时，其凝视的目光也乃迅速从乏味的天空中移开，停滞了一会儿，这才利索地转移至自己的身上。在此之前，虽自诩“无神论主义者”，不过脑子里其实也已被各种乱七八糟的灵异书中的惊悚情节充斥的独孤绝，其实也已为自己打下了足够的预防针，做下自以为充裕的心理准备，将自己现在的“身体”上可能出现的一切翻天覆地的变化都先预设了一通，然而，带其真正目睹现今的身体之后，却仍旧是遏制不住地惊呼出声，一双葱绿色的瞳孔也乃霍然瞪大，匪夷所思的神采，充溢了其鼓胀的双眸：一身锃光发亮的标志性墨绿色校服，平整得就俨然如自己登台比赛之前特地抚好的一般，连一丝微小的褶皱也不曾有一道，右胸前，象征史莱克学院品味独特性的专用LOGO，一只顽皮活泼的小怪物形象赫然在目，于斜射的阳光映耀下，此刻正是熠熠生辉，焕发出幽蓝色的神秘光彩。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全身上下但凡肉眼可观的所有零件经一一检查之后，独孤绝竟愣是没有发现哪怕一丝半点的问题，甚至连一点冷汗也没有。此刻的他，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心脏跳动如气锤一般矫健，以现在的状态，只怕告知他人自己是搞健美的，也全然没有分毫疑点。这就好像……经历了被全魂师公认必死无疑的武魂燃烧之“洗礼”，自己竟是仍旧毫发无伤，轻松写意得就只如方从一场酣眠中精神饱满地自然醒来一般。当然，清晰的脑海中所有的常识现今都无时不刻地劝其打消这些荒唐可笑的念头——武魂燃烧一旦发起，除非在开始的瞬间为强大的外力所作用，根本没有任何中止的可能。退一万步讲，纵使身旁的黯阎在关键时刻给了自己一下，经过那威力恐怖到堪比一名阴阳互补双魂核的九十级强者的全力一击的空间风暴的摧残，他难道还没有彻底神魂俱灭、于此世间泯灭消亡？可事实就是如此，眼下除非自己的视觉听力触感三大感官一齐欺骗自己，他分明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嘛。一时间，纵使是独孤绝这等神经大条之人，其也不免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一双绿眸无神地注视着胸前绿色小怪物形象的LOGO，望着其映射的幽蓝色阳光久久发呆，一时失神。……嗯？等等！依自己的生平阅历，对于这由物体表面映射而成的太阳光，似是无不服从晴天显金色，阴天则现黄色这一生活经验、自然法则，纵使是直接观察，看到的颜色也不过乃白色而已的呀，就算再附加一些物理学的定律来加以解释，眼下这校徽的颜色本就乃属三原色之一的绿呀，再怎么映射，又怎么可能焕发出瘆人的幽蓝色之光来？未免太诡异了吧。下一刻，待独孤绝终于将视线从天空和对自己全身上下的验伤探查间蓦然转向，环顾四周之瞬，其便乃立时爆发出相较方才，分贝还要高亢不少的惊叫来：周际之间，放眼望去，足有数十双闪着诡异幽光的空洞双眼，正不约而同地一齐聚焦于自己的方向，其间的色系也可谓是“色彩斑斓”，唯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大主流色彩一律俱全，只不过，上述这些丰富的色彩，都无一为正统的颜色，而是那种泛着森然幽光，令人不寒而栗的神秘色调，正如同惊悚电影中经常出现的鬼火一般瘆人。其实，这些密密匝匝地聚集于独孤绝身侧的物种的具体数量，还远不止一眼望去的那几十双幽气四溢的眼眸数量那么简单，要知道，它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压根没有眼瞳的，均借敏锐的感官辨别方向，仅仅只拥有一副空洞凹陷的眼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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