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男女有别

导读：

        雄性孔雀有着漂亮的长尾巴，代价是被捕食者发现的几率更高；雄鹿有着壮硕的角，可往往在与同性的打斗中伤痕累累；有的河鲀为了求偶会花上六天的时间筑巢，为了搏红颜（鲀）一笑……

        01

        先来点儿老生常谈。

        为什么大多数鹿和羚羊之类的动物中，都是雄性有角，或者雄性的角比雌性的大很多？如果角是为了抵御捕食天敌，那雌性也应该有吧？

        为什么很多鸟类中，雄鸟的色彩鲜艳，而雌鸟灰不溜秋毫不起眼？雄鸟长成那样，不怕被天敌看见吗？

        为什么各个民族中，男人都比女人高？难道是因为男人吃的比女人多？这逻辑反了吧，吃的多是因为身材高。

        再问个可能你从没想过的问题（或是想过，但是没有想出答案）。为什么给婴儿喂奶是女（雌）性的事情？你说，这不是废话吗，女（雌）性有乳腺，而男（雄）性没有。好，那我问你，为什么男（雄）性没有乳腺？谁规定的男（雄）性就不能进化出乳腺来？

        可能很多人都知道，这些都是“性选择”的结果。

        在小弟看来，现在流传的科普文字中，对于性选择的逻辑链条讲得都不是很清楚。虽然说的都没有错，但是对非专业读者或非生物专业的学生来说，好像总是缺了点什么东西。小弟今天就来把这个东西给捋顺了。

        02

        还是得总结一下在《劈破旁门见月明》一文里提到的自然选择的精髓：后代是第一重要因素。如果有哪个基因让你的后代数量比别人少或者质量差，那么在下一代里携带这种基因的人就少，在第三代里就更少。几代以后，这种基因的比例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也就是说，被淘汰了。所以，适者生存的这个“适应度”就是指后代的数量和质量。

        阐明了这个道理，我们就可以谈谈雌雄为什么从生理到心理都不一样。

        这些生理心理差异的根源，就我个人看来，是来自于一个非常非常不起眼的细节：很多动物，比如哺乳动物和鸟类，它们的受孕不是在雄性体内，而是在雌性的体内。这个事实不得了啊，读者诸君，今天我就来细说分明。

        因为受孕在雌性体内，那么雄性的精子要经过一个危险的旅程才能到达卵子，而绝大部分在到达卵子之前都会死亡。这就注定了雄性必须要制造大量的精子，成千上万亿个。

        雄性要完成传宗接代，所花的能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因为精子很小，几乎不含能量。而所花的时间，按照进化论学家乔治威廉姆斯的话说就是：几分钟的射精而已。因为花的时间和能量都基本为零，而精子的数量无穷无尽，所以对雄性来说，他的一生，理论上来讲，可以有成千上万个后代，只要能找到那么多的雌性愿意为之受孕。

        十几年前有一项著名研究发现，现代世界上的男子中有1600万或多或少和成吉思汗有血缘关系。这煞星当年西征的时候，若不是金刀驸马郭靖和丘处机丘道长拦着，今天和他有关系的人可能还不止1600万呢（这句是搞笑啊，但是1600万这个数字是正儿八经的研究结果）。

        所以，他的这个适者生存的“适应度”就主要体现在后代的数量上。

        既然后代数量在“理论上”是无穷无尽的，那么他能找到的性伴侣越多，后代数量就越多，后代数量直接和性伴侣数量成正比。所以，雄性不计较性伴侣本身的质量高低（成吉思汗那么多私生子，未必个个是拖雷），也就是说，雄性不会对性伴侣挑挑拣拣。

        03

        雄性也没有挑拣性伴侣的资本，有资本挑拣的是雌性。因为受孕在雌性体内，那么对雌性来说：雌性为了完成传宗接代，所花的能量大家有目共睹，十月怀胎，要多养一个人在腹内，这是一个巨大的能量负担。下图中奇异鸟的蛋几乎是它自己体积的1/3，你想想这是什么概念；而且，雌性为传宗接代，所花的时间也比雄性多了无数倍：几个月（雌性）对比几分钟（雄性）；最后，哺乳动物雌性的子宫空间有限，不可能一次怀几十个婴儿。

        因为花的时间和能量都巨大，子宫空间有限，所以，雌性不可能有太多的卵（她的一生没有那么多时间，没有那么多能量，也没有那么大空间）。大多数雌性动物每次排卵的数量都有限。人类一生成熟的卵子一般就是400多个，而能够生产的后代，顶了天了也就是20多个。

        卵子的数量有限，所以这些卵理论上都可以保证被受精（只要找那么一两个雄性就可以保证）。所以，雌性不用追求性伴侣的数量，有一个优秀的性伴侣就足够了。

        所以，对雌性来说，进化的适应度主要体现在后代的质量上。后代的质量与性伴侣质量有关。爸爸的质量越高，后代的质量越高。所以，雌性必须对性伴侣挑挑拣拣。

        作为雌性，我花的时间多，付出的能量多，所以我就有权挑拣，而且也必须挑拣。如果不挑挑拣拣，我花的这些时间和能量不就都浪费了吗？如果浪费了，自然选择就淘汰我。就这么简单。

        换个角度讲，雌性占据稀缺资源（子宫，卵），所以她不愁东西卖不出去，所以她要待价而沽，找个好买主（质量高的父亲）。而且她也只有那么多资源，只要做成一两笔生意就足够了。雄性有无数不值钱的精子，卖出去一批就赚一批，不能挑拣买主，你一挑，你就亏。

        04

        这个简单事实造成了一系列后果。这里随便举几个例子。

        哺乳动物里面，雄性照料孩子的情况比雌性要少见得多。更不用说喂奶这个极其耗能的艰巨任务基本上都是雌性的（喂奶实际上和怀孕耗能差不多，甚至还要高）。为什么雄性不喂奶呢？因为受孕是在雌性体内，所以雌性可以100确认这个孩子是我的，而雄性就没法做这个保证。

        就算没法做这个保证，那又怎么样呢？

        好，我们假设有一个基因让动物照料别人的孩子（比如喂奶）。你照料别人的孩子，那么你在自己孩子身上花的时间能量就少，那么自己的后代就要少。这样一来，别人孩子（没有这种基因）的数量就会比自己孩子（带有这种基因）的数量多。n代以后，带有这种“照顾别人孩子”的基因的比例就基本可以忽略了，也就是说被淘汰了。这就是为什么动物界“领养”的现象很少见，而雄性很多都不照顾自己的孩子。

        所以，当年我不想给孩子换尿布时，就给媳妇儿讲讲进化论，她就理解了。

        因为雌性需要巨大的能量来怀孕和哺乳，所以雌性荷尔蒙的功用之一是帮助储存脂肪，因为脂肪是上好的能量来源。一克脂肪能提供的能量比一克蛋白质要高两倍。因为女性有这个特点，所以在现代仪器发明之前，海洋潜水在世界各地都是女性的任务。为什么呢？因为在海里潜水需要保暖，而女性体内的脂肪正是上好的绝热材料（达尔文在其著作中特别提到了他在南美等地观察到的这个现象）。

        由于雄性是被挑选的对象，所以雄性进化出了很多奇奇怪怪、有碍于其生存的特征。比如孔雀的长尾巴，又耗能量又惹眼又有碍飞翔，乍一看是不要命了自找麻烦。

        可是，由于雌性就是喜欢长尾巴（有很多理论解释这个喜好，以后再谈），那么具有长尾巴的雄性就有更多的机会生育更多的后代，每一个后代又都具有长尾巴，而在下一代中尾巴更长的就有更庚多的机会生育后代。代代流传，尾巴就变长了。而雌性没有这个压力，所以她们的尾巴就比雄性短（雌性为什么没有这个压力？因为她们是挑人的，不是被挑的）。

        在南美洲的两个岛上有一种蜥蜴。这种蜥蜴在岛上的最佳身长就是33厘米左右，如果更长，那么很可能会找不到食物来支持这么大的体型，那么大个头就有可能被饿死。

        人们发现，这两个岛上所有的雌性的体长都在30厘米以下，而很大一部分雄性的体长都在40厘米左右。这个结果就是，雌性的死亡率很低，而雄性的死亡率能达到30-60。

        这个和孔雀的长尾巴一样，明明身体太长了会饿死，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雄性体长超过最佳值？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歌，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哦，不对，那是花和尚六世说的。

        达尔文这么说，雄蜥蜴长那么大，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雌性喜欢大个头的。那么小个头的就找不到媳妇，找不到媳妇，就生不了孩子，没有孩子，就没有人携带“小个头”基因，所以“小个头”基因的比例就越来越少，用术语说，就是被淘汰了。

        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我在前几章里里一再强调的：生育是第一要务，见了美人，那性命都可以不顾，更不要说江山社稷了。阿q怎么说的？“商是妲己闹亡的；周是褒姒弄坏的；秦……虽然史无明文，我们也假定他因为女人，大约未必十分错；而董卓可是的确给貂蝉害死了。”

        而雌性没有这个“压力”，所以雌蜥蜴的体格就小，雌孔雀的尾巴就短。雄性追求性伴侣的数量，而不在乎质量，所以对于雌性来说，她是不用发愁找性伴侣的。尾巴短就短吧，短我也能有机会交配传宗接代，而长尾巴又耗能又危险。所以短尾巴的基因在雌性里就一直流传下去。

        05

        雌雄的区别，从生理到行为，例子数不胜数。这儿说两个和人类女性有关的。

        女性对苦味的敏感度比男性高。为什么呢？因为女性的当年的任务是采集植物浆果及种子。而有毒的植物的味道一般都比较苦，所以如果女性不进化出高敏感度来，全家都有生命危险。

        那么，我多问一句，为什么女性的任务是采集植物果实种子，而男性的任务是出去打猎？这个在进化上的终极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刚才说半天了，照顾孩子是女性的任务，所以女性必须在离家近的地方工作（女公务员们，去给领导们讲讲进化论吧），没见过谁带着吃奶的孩子出去打猎的。黄蓉带着婴儿郭襄去追赶李莫愁不就吃了大亏吗，幸好当时有杨过搭救。

        那么为什么照顾婴儿是女性的任务？因为只有女性能确保这孩子是自己的。为什么只有女性才能保证？因为受孕是在女性的体内。

        不仅味觉，女性的嗅觉也比男性敏感。为什么呢？因为雌性必须挑选性伴侣，而很多雌性动物都有一个本事：闻香识男人（和好莱坞电影名刚好相反）。实际上不是闻香，而是闻汗味儿。

        这方面的实验很多，从蜥蜴，老鼠，到年轻女孩，都有这个本事：从汗味中，雌性能分辨出哪一位雄性的免疫系统最适合她的免疫系统，从而生出的后代的免疫系统最佳。

        当然雌性动物是不懂什么免疫不免疫的，对雌性来说，就是这位雄性的汗味儿闻起来最性感，那我就挑他了（这个我后面会细讲）。

        有一个很著名的研究。研究者让一群女大学生闻一群男大学生穿了一天的t恤衫，然后根据汗味来给男性打分。当然，不同的女性选出来的分值最高的男性也不同。研究人员发现，每个女大学生选出来的男性，都是最适合她们自己的免疫系统的。

        女性和男性的视觉也有不同。2012年的科技新闻：女性对颜色更为敏感，在描述颜色、分辨颜色的区别这些方面都比男人要强。但是，男人也有优势，男人更能觉察到远处物体细微的变化，也能更好的追踪物体的运动。

        为什么呢？据那些研究人员说，也是当年男女分工不同造成的。男的打猎，女的采集。采集浆果种子，都是些不动的但是有色彩的东西。而男的打猎，要追踪猎物，所以，接下来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最后放一张我在课堂上最爱放的图。任务：去gap店里买一条裤子。红线是女性，七转八转，逛了n家店，花了3个小时，876美金。蓝线是男性，直奔主题，花了6分钟，33美金（这个图是搞笑啊，不是实验数据）。

        进化上的原因是为什么呢？刚才讲了，女性的任务是采集植物种子果实，所以你必须挑挑拣拣，东看西逛，不停地在不同商家中作比较。而男性的任务是打猎，看见只鹿，你没时间计较这鹿到底肥不肥，你得拔箭就射。

        当然，这个问题有人说是因为高级生命当初造人的时候，就给了男女不同的嗅觉、味觉、视觉，以配合他们不同的分工。这个说法，我倒也找不到硬证据来反对。

        总而言之，自恐多情损性命，尾短又怕误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性命不负卿。

        对雄孔雀来说，世间没有双全法，性命和卿这两样之间，你只能二选一。而对于职场女性，聊聊孩子家庭男朋友，则是进化应有之义，所以我建议领导们应该对女性给予特殊照顾。

        最后再强调一点，我相信人类有自己特有的道德与行为规范，所以人类的行为不能完全用进化论来解释，否则那真的是与禽兽无异了。人类社会政策的制定也决不能搞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给予弱者适当的照顾绝对是必要的。从进化的角度讲，照顾弱者也许会“阻碍”人类进化吧。但是我觉得（完全是个人意见），人类的发展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人类只要重德向善敬天，就不必有什么好担心的。

        雄性重数量，雌性重质量，所以在选择性伴侣的方式上，雄性和雌性进化出了很不一样的形式。雄性的很多精力放在与其他雄性的争斗上了，而雌性主要是要考虑如何才能找到如意郎君。雄性的相互争斗，雌性的择婿策略，那也是千奇百怪，花样繁多。小弟下面两节，就分别介绍一下。敬请关注《成吉思汗与骆驼祥子》和《性感的儿子，但不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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