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后悔了
吃饭的时候，裴嘉康貌似无意问：“齐因跳海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都在场啊？”
大家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浩悄悄给燕子发微/信：这哥们儿到这儿来，不会是想打听什么吧！
燕子回：不知道。
王浩说：咱老大，经常出其不意。
燕子回复了个“一脸懵逼”的表情。
两人你来我往发了好几条消息了，柳飘飘才回答裴嘉康的问题：“视频里你看到的人，都在。”
“你们真是挺好的，特善良。这么冷的天，说跳下去救人就跳下去救人。”裴嘉康夸大家。
没有人说话。
王浩又给燕子私发了条微/信：我/操！
燕子回：我吃不下饭了。
王浩回了个“吃瓜”的表情。
裴嘉康问肖艳玲：“shirley你没去吗？”
肖艳玲的念头在撒谎和说实话之间切换了好几轮，才说：“我去了的。”
“当时你在哪里啊？”裴嘉康问。
“我不会游泳，在帮大家看东西——有什么问题吗？”肖艳玲说。
肖艳玲的抵触，裴嘉康自然接收到了。他笑了笑，没再说话。他没有问你当时在干嘛？你注意到有人拍视频了吗？视频应该是近距离拍摄，你应该注意到的。但他什么都没问。这样问，太没礼貌了。
之后大家就一直闷闷的，安静吃饭，不怎么说话。裴嘉康几次想调节气氛，都没有成功。也只能算了。
在裴嘉康的印象里，柳飘飘其实也是调节气氛的高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顿饭她也很闷，他抛出去的梗，她一个都没接。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居然让整个工作室的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有秘密，这秘密跟他有关。却不适合直接问出来。
拍摄工作大部分都在上午做完了，下午回到工作室调整了些细节，给王浩他们发了红包，裴嘉康就告辞了。
裴嘉康走之后，大家都没说话，气氛很压抑，只王浩在剪辑视频的时候，低声骂了句“操！”
柳飘飘一直没情绪工作，想静心似乎也静不下来。她对自己的嫌弃到达了顶点：太蠢了，居然会邀请裴嘉康到工作室拍摄视频。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样做，都不会把不知情的受害者带到自己的地盘上来，让他成为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炸弹。太蠢了，实在是太蠢了。怎么会这么蠢呢，跟脑子里缺根筋似的，尽玩这种走钢丝的事情。柳飘飘啊柳飘飘，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了。
裴嘉康台风稳健，虽是第一次录视频，效果却很好，剪辑的工作很好做。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王浩就把第一版视频剪辑出来了。柳飘飘看了之后，觉得似乎也不能做更好了，就让王浩配了字幕。六点左右，王浩做好了，发给了柳飘飘。视频里，裴嘉康的脸黑黑的，显然，王浩并没有帮他调色，柳飘飘给王浩发消息：调下颜色，不要带情绪。过了会儿，收到了第二稿，效果好多了。
虽然中午吃饭的时候，裴嘉康的那些话，给柳飘飘的心里压下了沉重的石头，但柳飘飘毕竟是个成熟的人，成熟的人知道做事情的时候不该带情绪，所以才会跟王浩说那样的话。柳飘飘在心里，为大气的自己点了个赞。
视频发过去之后，裴嘉康挺满意，问柳飘飘什么时候发微博比较合适。柳飘飘说“随你”，裴嘉康没多犹豫就发了。
发出去之后，微博炸了锅。
这是齐因跳海事件以来，第一个被牵扯进去的当事人的回应。——而且目的还是为了告诉大家，他要做视频号了。
这看起来特别没有诚意。网上破口大骂的人更多了，骂他不要脸，没底线，沽名钓誉。
柳飘飘打给裴嘉康，说：“读者留言，你不用太在意。”
“这个结果我想到了，并没有很在意。”裴嘉康说。
柳飘飘有点难过。裴嘉康被这样骂，是因为她，是因为齐因事件，是因为她那篇文章。
裴嘉康见柳飘飘半天没说话，只好说：“好吧，我还是有一点点难过的，但是没事，这情绪我能消化掉。”
柳飘飘深吸一口气，说：“有些人上帝心态特重，没什么原因都会骂。你在意，就输了。”
裴嘉康“嗯”了一声。
柳飘飘有点同情受伤难过的裴嘉康，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裴嘉康轻声说：“时间会证明我是个好人，我没有坏心思，也从来没打算过做坏事。”
“我知道。”柳飘飘说，“你还记得你跟我说想做视频号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句话吗？我说‘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这句话忘记谁说的了，我很喜欢。我想说，即使以后，你有了些名气，有了口碑，你还是会遇到很多黑你的人。可能他们未必对你这个人有什么意见，他们单纯就是现实生活不如意，戾气很重，跑到网上发泄，看了你的东西，羡慕嫉妒或打到他的某个点，让他痛了，故意吐口吐沫在你身上，想脏了你。若你在意，可就真是上当了。”
裴嘉康再次点头“嗯”了一声。柳飘飘如此真诚，他很是感动。
齐因是两个人避不开的坎，柳飘飘硬着头皮主动提起了：“齐因的事了了，网友们发现之前对你产生了误会，会黑转粉的。黑转粉的粉丝，是最稳定的。下一期视频发出来，就没那么多黑子黑你了。”
“嗯。”裴嘉康再次点头。
他觉得柳飘飘真挺好的，是个好人。
挂了电话，柳飘飘沉默着坐了会儿，压住难过的情绪，一件事接一件事处理工作室的事情。
周雅和噗噗提交上来的文章，都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特别是周雅，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感染力，柳飘飘提了改的方向，等她们改过了，她又亲自改了一遍，才让她们发给刘小坤排版发送。和肖艳玲排了接下来几天的广告，又闲聊了几句，这才离开办公室，回家休息。
肖艳玲跟柳飘飘的聊天内容是这样的：
肖艳玲说：“我真是很喜欢裴嘉康。”
柳飘飘知道此喜欢不是彼喜欢，没说话，静静等她说下去。
肖艳玲说：“他在这儿拍视频的时候不觉得，视频发到网上再看，这人真牛，长相、声音、感染力、号召力，没话说。知识型网红，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
柳飘飘说：“还不是被骂成狗。”
肖艳玲说：“明知道会被骂成狗，还要发视频，我更佩服他了。”
“或许只是，他没有料到网暴的力量。”柳飘飘说。
“他不是没经历过，他可能是过于乐观了。”肖艳玲说。
有可能吧，不然就不会在电话里跟自己说有点难过了。柳飘飘的心，有点软了。
肖艳玲说：“要不是齐因那事，真想把他挖过来。”
“别想了。”柳飘飘说，“等那件事结束吧！他太敏锐了，我们在他面前，都不够看。”
“你说他是不是怀疑什么，才故意接近你的啊？”肖艳玲问。
“应该不是。”柳飘飘说，“只是，他如果再来工作室几次，事情迟早穿帮。”
“被骂成那样，他还会继续拍视频吗？”肖艳玲说。
“谁知道呢！”柳飘飘说，“这个人，不能以常理判断。”
“我觉得他已经知道真相了，可他什么都没说。”肖艳玲说。
“别瞎猜了。”柳飘飘说。
之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肖艳玲原地愣了会儿，才告辞。
柳飘飘后悔了，她是真后悔了。心理素质太差的人，做不了坏事的。可她偏偏，做了坏事，还跟受害者有了近距离接触，还主动邀请他到工作室拍摄。她一定是脑子被僵尸吃掉了，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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