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苏泽
回到房间后，苏先生一直在喝酒。叶可看他喝了一杯又一杯，问道：“怎么了？借酒浇愁？”
苏先生“嗯”了一声，又下楼去拿一瓶酒。
叶可懒懒地靠在床上，目光飘忽。突然，她看到苏先生大衣口袋露出一张纸尖。叶可目光凛了凛，走过去抽出纸，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叶可小心缓慢地把纸放回去，尽量让它保持原状，任何坐回床边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书。
苏先生端着一瓶酒进来，继续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叶可也心不在焉地翻着书，余光瞥着他。尽管叶可十分不想怀疑苏先生，但她现在的身份容不得她有任何掉以轻心。
况且，对方还是一个连姓名都不肯透露的陌生人。
深夜，叶可爬起来，另一张床上苏先生睡着了。
叶可光脚走到大衣边抽出那张纸，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借着月色看着那页纸。
月亮明亮而圆润，光芒下似乎能看见空气中的每一丝纤尘，透过飘渺的云彩，照在那页纸和叶可惨白的脸上。
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那是一页通缉令，犯人照片上赫然上一个美丽大方的女子，姓名叶可。下面赏金是20塔飞。
“我还挺贵。”她自嘲道。
抓捕人上写着“苏泽”二字。叶可看了看这两个字，失望透顶。不过不怪他，谁没有奢望过一夜之间有很多很多的钱呢，都是被生活摧残下的人之常情罢了，她以为的友谊永远是那样不值一提。
原来，没有绝对的金钱，就绝对没有所谓的忠诚。
“你在干嘛？”许久，苏泽的声音传来。
叶可转过身去，背对着月亮，苏泽坐起来，在月光下眯了眯眼适应光线。在他的视角下，叶可逆着月光而看不清表情，周身银白色的光给她镀了一层薄边，像个天使，却又仿佛一碰就碎。她声音和月色一样沉静：“我在想家，苏泽。”
苏泽昏沉地点了点头，显然没有睡醒，又倒下去。
叶可拉上窗帘裹住了自己，在寒凉的光下望着月亮。这个小镇名叫“月夜”，真是贴切啊。叶可从没看过这么美的月色，也从没有像这样地思家。
哪怕，她已经没有家了。
第二天，苏泽醒来时，房间里已没有一丝月光。
昨天他睡的很好，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的妹妹站在光里，看不清神情，说要回家。苏泽有些怀念那个梦境，他好久没有听到妹妹说话了。但现实是他的妹妹已经变成了一个植物人——那个对他妹妹不轨的人险些杀死了她。
昨天叶可其实或多或少的打动了他，让他动了些恻隐之心，可他还需要养活患病的母亲和为妹妹的医疗付费，在钱面前，他的良心不堪一击也不值一提。
在瞥到桌上的摊开的通缉令时，苏泽甚至都没发现自己骤然松了一口气，“逃走了啊……”他喃喃，甚至有些庆幸。他还是会去抓捕，但从来不为叶可的逃跑而生气。
叶可并不是有意不辞而别的，她原本只是想去车上拿一下面包。哪知她刚出旅店就有人叫起来：“那个犯人出来了！”
叶可反应很快地上了车，好在她昨天把所有东西放车上了，不然今天她可能又要“孑然一身”了。她操控着昼行车准备从东边离开小镇，结果快到小镇出口时，另一辆车直接冲出来，横在叶可面前。
叶可正以一个高速行驶，闪避不及，只得使用急刹车才堪堪停下来，但还是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叶可整个人差点飞出去。
“草！”叶可骂了一句，心说得给这玩意儿加个安全措施，不然一天飞一次，怎么也得被撞死。接着叶可向后拉控制杆，准备后退。哪知在撞击和急刹下损伤严重的摇杆直接从控制台上掉下来了，车子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停在了一堆前进的昼行车间。
“……”我靠这玩意怎么说坏就坏啊，损伤很大是这个意思吗！？叶可吐槽道。
叶可轻轻打开车门，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轻快地下了车。哪知又是一声：“犯人在那里！她要跑了！”
许多辆昼行车调转车头，但因为路窄这群乌合之众花费不少了时间。当第一辆车转过弯时，叶可已经跑到房屋间更窄的小道上，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叶可在房屋之间穿梭飞奔着，房子间间距很小，车子进不来。
东边被封了，回去肯定会遇上士兵。南边靠近王国中心，士兵会更多。叶可想，所以……
“她只能去西边和北边。”同一时间，苏泽在一辆昼行车上如此推断。
“那她会去哪一边呢？”开车的士兵手下问。
“西边。”叶可有地图，她是不可能去北边边那个危险而未知的月夜森林的。说着苏泽从后座翻到驾驶位，“我来开。”
叶可感觉有人在跟着她。
这种感觉如影随形，每当她回头，她总能看见同一辆昼行车从她身后不远处的路上驶过，如鬼魅一般。就像已经预知到她的逃跑路线，她感觉有些不妙。
“队长，你太厉害了。每次都差一点拦住犯人！”士兵叽叽喳喳。
有一次当他们拐上一条路时，叶可正飞快地从路中间跑过，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那是他们离抓捕叶可最近的一次。不过从那条路以后，他们只能看见叶可的背影了。
其实只要苏泽愿意，他完全可以拦在叶可前抓住她，但他没有，甚至每次看到叶可的背影都有些侥幸。苏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矛盾，也许他还是有一点良心的吧。
叶可到了西边的出口，但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出去。
一路上都有一种路线被预知的感觉，她天真但很聪明，而且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但这次，她犹豫了。
苏泽提前到了西边出口，他此时正通过灌木丛间的缝隙盯着西边出口。
叶可的身影出现在两个破屋子之间，但她没有立刻出来，好像十分警觉。
苏泽握紧了拉杆。上面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不济……大不了把她杀死再带回去。苏泽狠下心来对自己说，再说，叶可只是一个陌生人，不值得……苏泽手用力，车子往前滑了一点点。
突然，叶可抬头似乎往灌木丛方向看了一眼，仿佛与苏泽的视线对上一般，苏泽莫明的紧张。叶可决绝地一个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冲去！
“她要去月夜森林？”苏泽青筋狂跳，“她疯了？！”
叶可看见了灌木丛里有玻璃的反光，明白自己被埋伏了。“差一点。”叶可喃喃自语，有些庆幸。
北边的月夜森林地图上是一片空白，不过叶可别无选择，有时未知才是真正的出口和救赎。
她奔跑着，明明已经累的腿都没有感觉了，她像个提线木偶般麻木地穿过一栋栋破旧的屋子。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支撑她一般，告诉她，马上就要结束了。
但是，结束，就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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