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下岗倒计时9-纠缠
虞真一口气跑了很远，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下来。
刚才的顾渊让她感到害怕和陌生。从一段感情中分开，任谁都会伤心难过，会失落，这都是很正常的，但顾渊的反应却隐隐透出一丝癫狂。
难道是因为他爱得太深了吗？有可能，但虞真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顾渊真的特别爱她，怎会不知道她想要的他不能给，怎会一直拖着她，怎会由着她越来越焦虑却又视而不见呢？
在一段好的关系中，也许也会有不可避免的磨合和争吵，但虞真觉得，身处其中总是会让人充满希望的，感到安心的，感到互相支撑互相理解的，感到生活是在不断变好的，两个人会一起追求更好的未来。很显然，在她和顾渊的这段感情中感受不到这些。
虞真不会全都去怪顾渊，毕竟成了现在这样她也有错。她不该心软接受他，也不该糊里糊涂地继续，更不该到现在才明确他们之间三观有多么不合，只是事已至此，她已经做出了决断，只希望顾渊能接纳他们之间的不同。她已经要去往新的未来，不可能再陷在不适合的旧关系中。
要说一点也不难受那是假的，毕竟是虞真谈了很久的一段感情，可现在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难过，也不能够再心软和软弱。
回到绿曳林，虞真在附近的溪水边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冲刷着脸颊，让人更清醒了一些，感受着徐徐的风吹来，虞真的精神也好了一些。
她随手折了一截树枝，在林中的一块空地上写写画画。想去人间的事，她从没有对一个人说过，自然无人能分享其中的种种滋味。写出来，也能舒缓一下。
虞真边想着自身的情况，边在地上画。按照她灵力衰散的速度，恐怕至多还能支撑个十几天。在这段时间里，需要做完去人间的所有准备。
灵石有四百四十多块，显然还不够。不过她突然想到，可以把箱底儿倒腾出来一些变卖掉。她从秘境中得到的灵草，估计也能换一些灵石。这些东西即便带走也没有多大用处，不如全凑了路资。
写到这儿虞真都要笑话自己了，之前也是她太愚钝了，只想着要拿灵石，还专门回家一趟，落得她爹埋怨，压根儿就没想到还有其他途径赚灵石。
不过卖东西这事不是很急，稍晚点去做也行，着急的是走之前她还必须要解决一个大麻烦。
要是虞真没记错的话，过两天就是四大宗的弟子大比，这次她可是要上场比试的。四宗之间弟子比试一向不留余地，以她现在的水平，硬要过招只怕会受重创。硬抗肯定是不能够，可轻易败下阵来也很难，宗内弟子很了解她的水平，难免引来猜忌……
树枝跟着玉白的手，左划一下右划一下，不一会儿就划出许多凌乱的线条，专注中的女子却一点儿也没注意到。
这时，传讯器的蓝光亮了起来，晃了虞真几下。她还没从思考中走出来，手却已经越过了大脑。
“真真，是我不好，我那会儿没吓着你吧？”
直到对方的声音响起，虞真才恍惚，原来自己接了顾渊的传讯，只是对方如此说，便也不好开口难为他。
“没有，我没事。”
“真真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顾渊的声音透着几分讨好，虞真却没有回应。
他接着说：“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如此惩罚我。真真，你知道吗？你告诉我好不好？”
虞真并不想再解释什么，她已经说的很清楚，此事无关对错，只是不适合罢了。
“也许，我们本来可以很幸福的。你看，我已经找到了两宗之间有通婚的记载，说不定再过几十年，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真真，你能不能，先别放弃？”
这话听起来真的很容易让人生出不切实的美好幻想。若虞真还是从前那个她的话，一定又要心软了，只是突然酸涩的眼睛在提醒她，再有十几天，灵力就要全部溃散了，顾渊说要等的那天，说不定她已经不能到达。
“不了，师兄。”
她还想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她不想最后的岁月里只能枯等着一年和他见上三五次，靠他的怜惜过活。
“你从前从不这样对我的，虞真。你说我有哪里做的不对，我改还不行吗？你不能这么狠心！”
从前虞真确实心软，可现在对顾渊心软却是对自己的残忍了。如果连自己都不能好好爱自己，又拿什么来爱别人呢？就算拿出来了，也只是残缺的畸形的爱，所以虞真只能沉默……
“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所以才这么对我？是谁？是哪个混蛋？”
愤怒的质疑声传过来，顾渊开始失控。
他这样说虞真其实并不生气，伤心会使人口不择言，自己倒不必当作刻意的侮辱，只是有些无奈地说：“没有，只是我们不合适。”
“可是我们以前不是好好的吗？明明不久前还那么好，怎么现在就不合适了？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说断就断，虞真，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吗？！”顾渊声音里的急切和愤怒仿佛要透过传讯器爆开来。
“我想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师兄你保重。”虞真尽量平稳地说完这句，切断了传讯。虽然这是她要的结果，但她也不想让自己变得太狠、太难堪。
虞真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顾渊又再次传讯过来。她不太想接入传讯，只因预感到和顾渊对话不会让她太好受，可又不知道该不该做得太绝，犹豫着，还是接了。
“真真，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这次顾渊的语气倒是和缓了些。
“没事，但是……”
传讯器另一头，顾渊没等虞真说完便接道：“你不用说，真真，我都知道。我不求还能和以前一样，只是我还不习惯。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任何决定。”
虞真有些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了，这算是退步了吗？可她明明已经提了分开，顾渊这样子可不像是完全接受了，他这是想干什么？
“真真，你后日是不是也来参加四宗大比？听说这次举行大比的地方在赤瑕宗的炽焰谷，那儿有最好看的炽焰花，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不用了。我累了，不说了。”
虞真再次切断了传讯，她的头好疼。
这两次传讯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虞真现在真的难受得快要喘不上气了。她被勾起了复杂的情绪，之前的思考被传讯插了一杠子，节奏一下子全乱了，就连她刚刚平复不久的心态，也再次浮躁了起来。
一时间，虞真竟无法再投入地想办法。
她想强迫自己继续，可头脑却怎么也不听使唤，索性放松一会儿，就那样望着溪水发呆。
清澈的水流泛起波光，在阳光下显得很干净。看着看着，虞真在水里发现一条不知品种的小鱼。它长着漂亮的粉色鱼鳞，甩着尾巴正游得起劲儿。
天光好，溪水清，游鱼美，本是一幅好景象。只是虞真看了半天，觉着这条鱼长得虽美，脑子却不大好。它总是逆着水流的方向往上游，自然费力又游得慢，游了半天也没多远。
虞真有点忍不住要给漂亮小鱼调个方向，她要是这条鱼，就不会这么笨……
手已经伸出去想抓小鱼，她却忽然一激灵！她就是这么笨啊！她和小鱼一样笨！
既然已经一心一意要去人间，便应顺着这个目标努力，快速走向想要的未来。可是现实呢？因为和顾渊的事情，几次三番纠缠扰乱了心绪，消耗了自己，反而离目标更远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真正想清楚后，虞真也就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了。她将腰上的传讯器解了下来，使劲儿往地上一摔，将那些烦恼的可能一下子摔没了。
顾渊是已经断了的情谊，再联络也只是纠缠不清，杭盈盈她也已决定远着一些，没什么联系的必要了。碧云师妹给了自己特制的传讯器单独联系，至于家里，这些天再没来什么消息，走之前回去看看便好。
没有传讯的打扰，虞真顿时感觉清爽多了，也更能集中精神了。
她认真地想，四宗大比中，除了她自己，还有什么因素能变化。自己、对手和出招的策略，改变局势的关键就在这三项之中。
自身实力有损，若是战胜便还要再战，只有在第一轮被打败才是最好的结果。
对手是在四宗的弟子中抽签决定的，两位参战者之间差距不得大于一层境界，范围相当宽泛，对方实力如何不好说，不过若能遇到一个实力超强的弟子，败得快些也就合情合理了。
大比虽是抽签，但正式宣布前本宗的弟子间若有调整也是允许的，她完全可以找人调换一下对手。大家都想赢，谁也不想敌方过强，这么操作的可行性很高。
至于出招，虞真的灵力用多了便不受控制，最好是找准对方的强招，自己主动暴露缺陷，受伤败出为宜。若是实在伤得不够重，不妨演上一演。想来对手轻松赢了以后，即便是顾着面子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会炫耀自己厉害非常。
只要控制得当，说不定既能只受轻伤，又能佯装伤重闭门修养。这样，她就有了一段时间不出现的理由，至少到离开之前都不必再烦心宗里的事了。
很好，就这么办！
解决了心头大患，虞真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正在咕咕叫。掏出一颗益食丹，慢慢嚼着，她想，没什么味道的丹丸可真是寡淡呢……
益食丹虽不好吃，但现在虞真也只剩四十颗了，再加上这些天还要消耗一些，走很远的海路恐怕是不够的。嗯，看来还得预备些吃食和水。
这却有些麻烦了……
集市上卖的吃食大多是现做的，不好保存，而益食丹也不是随意就能买得到的，要碰时机。大多弟子都不愿意转卖这类生存必需品，只有药峰弟子偶尔会卖一些，现在大家都在准备大比，未必有空炼闲丹。看来，还是得寻其他路子。
虞真记得自己曾经帮过几个外门膳堂的弟子，想着也许他们会有法子，便脚步轻快地朝外门的方向走去。
说是外门，其实是由一大片小山组成的地区，这里没有内门各峰的势力范围大，都是零零散散的山丘。虞真其实也不清楚内外门是如何划分的，只知道在她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是这样。
外门弟子所能享受到的资源十分有限，而且只有修到第四重境界才有资格加入内门，所以大多十分节俭。虞真的日子虽过得有些清苦，但好歹不缺什么，可那些外门弟子的生活只能说是维持着一种捉襟见肘的状态，容不得一点意外发生。
虞真认识那几个弟子，是在准备宗门的祭典时。那时外门的人都被调来内门帮忙，那几人在膳堂帮衬时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内门弟子，还弄洒了几盏灵酒。虞真刚好来问万青峰的祭礼准备得如何了，见他们几人被教训，又赔不出灵酒，便帮了一把。几个弟子都对虞真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膳堂平日里主要负责给祭典庆典准备祭品，给有名头的长老堂主们准备饮食，还需储存各类食品，供宗里随时取用。普通弟子平日里多吃益食丹，来膳堂的机会并不多。
在外门寻了一圈儿，虞真终于找到了人，可是那几个弟子都不愿相帮，只说并不知道如何制作久存便携的吃食。虞真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就在她马上要走到内外门的交界处时，迎面遇见了另一个弟子，他外出办事才回来。
“虞师姐，怎么上外门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他的语气中并没像另外几人一样的冷漠。
虞真告诉了他自己所需。
那弟子想了一下，回道：“是这样，师姐，我们日常也会做一些能长期保存的吃食，只是每次都是上面吩咐底下人再分工，一下子还真说不好到底是如何做的。不过我能跟管派的弟子套些交情，明日我抄了制作方子，就给师姐送去。”
虞真太惊喜了，赶紧谢过他，他也只说是小事一桩，不敢受她的谢，然后便匆匆走了。
那个弟子能这样待她，虞真很感动。现下她明白了，一个人帮过的人，在这个人需要时并不一定都会回过头来相帮，所以，遇到他人难得的善意，一定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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