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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拒绝贤妃,为之改变


百里离忧静默地望着在地上哀泣的王若娴,那水波不惊的翦眸突然有了些许的微动。她的心其实是震惊的,在那个时刻,她无法不为眼前这个女子对于感情的执著感到震撼。

        她不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王若娴,澄澈的眼眸如此的飘忽不定。是吧,像她这样无法给自己幸福,也无法给别人幸福的人,是永远也无法洒脱地说出这样的话的。

        从前,她一直以为爱这个字眼太过的虚无缥缈,太过繁华则显得格外的空洞。她却从不曾明白,至少有人愿意为了某个人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卑微地只为那个人执著。而她呢?

        百里离忧苦笑着轻摇了摇头,她永远学不会那样的固执,她有她的自尊,她只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拥有绝对的自由。如此,如此而已啊!

        “我……”她嗫嚅着樱唇,只能回以一抹淡然的浅笑,却始终未说只言片语。

        直到向晚时分,编钟静寂敲响。百里离忧侧身望向仍然隐忍着泪光,直直跪立的王若娴,她轻叹一声,便又轻转眸光,望向窗外橙红色的晚霞。落日的余晖尽情泼洒在碧绿繁茂的海棠树上,那几近凋谢的花蕊映着那点红晕,竟显得格外的红染,如同盛开的血红牡丹。

        “也许我永远无法理解如你一般的爱一个人,”她看着她,淡笑着。

        王若娴身形一征,颤巍地起身瞪大眼眸,那眸中有些深浓的失望,亦夹杂着无边幽邃的忧伤。

        “娘娘你的意思是?”

        “娘娘,凤栖殿的张公公求见。”小宫女唯唯诺诺的声音传入耳中,适时打断了王若娴的问话。

        王若娴眉心一蹙,凝眸闪过一丝不悦,只是片刻便掩映在她浅浅的淡笑间。

        “请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从大殿里规矩地走来一个身形矮胖的男人,敛着兰花指,嘴唇轻翘,看起来似是格外的高兴。

        “太子妃娘娘,日安!”

        “张公公无须多礼!”

        “王后娘娘有旨,请太子妃于戌时赴重华殿夜宴。”

        张公公低着头,眼睛都不敢肆意地多瞟两眼,生怕亵渎了眼前这个绝代风华的女子的美。

        “我知道了,有劳公公通传了。小喜,”百里离忧朝小喜使了个眼色,小丫鬟立即会意过来,赶忙掏出身上的银锭,放到传话公公的手里。

        那宫人眼色一眯,小小的眼睛闪着惊喜的神色,只是片刻便被他掩盖住。他点头哈腰着,顺手将那枚银锭收入囊中。

        然后滴溜的小眼向宽阔的殿内轻扫了两眼,不经意瞥见六神无主站在一端的王若娴,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却又很快掩灭。

        随即他朝着王若娴所在的方向福了福身,“贤王妃日安!”

        王若娴亦福了福身,轻呡了呡唇,可那眸里的淡伤却是明眼人都瞧得会。

        “戌时将至,如此,还请太子妃与贤王妃尽快赴宴,奴才先行告退。”

        “张公公走好。”

        直至那矮胖的身躯逐渐在她的视野中消退,王若娴才轻缓地舒了口气,侧身望向百里离忧,眸中漾着无限的恳求。

        “娘娘,可否同若娴单独说几句话。”

        她的渴望,她的心痛,尽数地传进离忧的眸中。她淡眸轻瞥,只见红袖的眸中则呈现着浓浓的担忧。

        “好。”

        她听到她的声音散在风中,如同一缕青烟,很快便消散不见。王若娴眸中溢现惊喜,却是在瞬息之间便换转为淡凝温雅的浅笑。

        夕阳西沉,直至陨落。夜幕低垂,星曜斑斓,那抹纤长的身影走在宽阔的石路上,假山,小桥,流水,以及两旁盛开的花朵,让这个温湿的季节,更加的美丽。

        夕阳西下至月影婆娑,只是有目的地向前走去,二人却一直静默不语。只等走了大半的路程,眼看庄严华丽的重华殿近在眼前,那人却登时不走了,眼眸幽然望向前方那个泰然自若,水波不惊的绝色女子。

        “娘娘,能听妾身说个故事吗?”

        百里离忧征了半晌,眼眸转向身后与她俩隔了稍许距离的红袖,看她那凝重的表情,离忧不由得感到好笑,轻摇了摇螓首,淡笑着道:

        “王妃但说无妨。”

        “十五岁那年我去相国寺朝拜,马匹受惊,是王爷求了显些惨死在悍马铁蹄下的我。那时候,我便就对王爷一见倾心。

        十六岁及笄时我如愿嫁给了王爷,那时王爷对我宠爱有加,人人都道我嫁给了一个长情的好夫君。起初,我亦是这样认为的。一直到一年前夜宴归来后,他对我的态度便有了微妙的变化。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与他心中真正倾心的女子有几分相似。所以那时,他才会请命娶我为妻。而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王爷喝醉归来,把我当成了那名女子……然后,他整夜都在呼唤着另一名女子的名字……”

        王若娴哧地封住口,饱含哀怨的眸子直直地看向百里离忧,却如一道幽光映照,冷寒袭身。

        “娘娘,”她说着便又要跪下,离忧面无神色地扶住她欲朝她跪下的娇躯,她俩僵硬不下,只得维持一个半跪,一个弯腰扶之的动作。

        百里离忧淡若冰霜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片刻的蕴怒,她抿紧樱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亦刚强的女子。那纯净到毫无波澜的水眸于无声中暗然划过一道精光。

        “王妃你可知晓,虽然我们是柔弱女子,可有时候男人的尊严,却是要女人守护的。”

        百里离忧冷笑着,直直地望着她。没错过王若娴眸里的自责与悲凉,可就在刚才的那一刻,她脑海中所有的思绪全都倾巢涌出。

        震惊,错愕,恼怒,质疑,惊羡……种种情绪交织横亘,剪不断,理还乱。

        她不懂,实是无法思量。眼前的这个女子,柔弱得近似蒜泥,一捏便会破碎。可便也就是这样的女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那样所谓的爱执著着,哪怕卑微地活着。

        “是呀,我这样的女子,真是给王爷丢人了。”她苦涩地笑着,那笑容略显苍凉与空洞,却是比失声痛哭还要来得悲怆。

        “可是娘娘,若娴的命运,向来半点由不得我自己。可是我也想真正的为自己活一次,像个平凡的女子为了自己爱的人,为我的孩子……”

        她说着便顿了顿,离忧说着她的手势,眸光停在了王若娴依然平坦的小腹上。眸中有某讶异与了然,却仍稍显淡薄。

        “本宫同王妃皆是柔弱女流,王妃的请求,怒我无能为力。”

        她说完不再看她,转身便径自向前走去。身后的王若娴呆楞地看着百里离忧,看她绝美的小脸上永远那般的云淡风轻,这一刻,她心里亦有羡,亦有恨。羡慕她的洒脱,妒恨她的置之事外。可更多的,却是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晃神间,那如枯枝般的素手轻抚她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她的良儿,她的整个世界。而正是由于这个孩子,她决计不要沦为弃妇,她要……

        纤细的指掌紧握成拳,她盈柔的眸暗然划过一道幽光。而后,她抬眸望向不远处背对她远眺繁星的百里离忧,呢喃低语。

        “娘娘今时今日的您何等的风姿,太子对您宠爱有加,就连母后……”

        “住口!”百里离忧冷然打断王若娴的话,娥眉轻蹙,那始终淡漠的脸上明显有了波动,幽柔的明眸不温不火,却是比千年玄冰的烙印还要使人灼伤。

        “贤王妃言重了,”她凝眸冷冷道:“若要使人怜之当请自怜,王妃温婉贤德,这个道理亦不会不懂吧?”

        “呵……”她悲凉地惨笑着,颓然地瘫倒在地上,笑得异常的牵强,晶莹的泪滴甚至沿着眼角滚滚滴落,也顺势掀起了她心中沉重的苦涩。

        “这帝王家的女子,有谁不可悲!”王若娴看着百里离忧因她这句话而骤然停歇的背影,冷冷一笑。“可是娘娘你可知晓,王爷的新宠,便就是太子殿下昔日的红颜知己……”

        “贤王妃既知晓太子极力掩盖的事实,恐怕这整个后宫到处遍及王妃的眼线吧!”百里离忧澄净的双眸蓦地蹦射出一道冷冽的寒光,唇角随即讽刺地向上轻扬。

        “那么,王妃今时今日的能力,又怎会需要倚靠本宫呢?”

        长袖一挥,衣裙拂动时亦携带微渺的尘埃。她扭头决绝地向前走去,再也不曾转过身去看身后泪眼婆娑的人儿。

        或许,她的心便就是一团永不化的千年玄冰,在将要开始被那团炙火融化的时候,那样的冷寒袭身,便注定了薄凉一生。

        抬眼望着暗黑的星空,她扯唇淡笑着,可那笑容间没有一丝的喜悦。甚至比从前更为的空洞,更愈苦涩万分。

        这条路那样的漫长,而又那样的荒凉,路的尽头,花团锦簇,繁花似锦。那样的美丽,从前伸手便能触及,如今来看,仍旧太过奢侈。

        迎风而立,她身着一袭浅粉色的宫装,长发及腰,墨黑的发只用一枚粉色的丝带倌在脑后,眉心垂放着一颗小指般大小的红宝石,巧妙地遮盖住她眉心那抹妍艳的朱砂。绝妙的风姿,娉婷楚动,轻移莲步间,恍若仙人般踏月而来。

        “忧儿……”步入重华殿,那个温润如华的男人携着淡若如风的浅笑,惊艳地望向面前的绝色美人。轻然地向她伸出那修长如玉的指掌,她如着了魔般,将自己细小的柔荑放于他骨节分明的掌中。

        他好看的薄唇因为她这样不由自主的动作而轻轻上扬,那笑容太过刺眼,她却不疑有他。只待入座以后,她才恍然想起了什么,随即淡漠地自他掌中抽出她的小手,以唯美的侧脸对着他直放柔情的眼。

        他未将她的别扭放在眼里,只是伸手抚弄她柔软的背脊,有一下没一下的,不饱含任何的情yù,却是让她不由得身心发麻。

        她只得冷着一张俏脸,拧紧眉,用以掩藏自己内心的不自在。而那双娇媚的明眸,轻瞥大殿内的所有人,亦将那样的场景收之眼底。

        那人一身天青色的宫装,只远远静立着,温婉而又清丽脱俗。如同一枚上好的璞玉,一经雕琢,便可闪耀于世。

        果不其然从那人眼中看到一抹惊艳之色,随即又快速湮灭,可那一秒的肯定,却仍是给了那女子生的希望。

        她眸中衍生了一丝喜悦,凝着淡笑,信步走至独孤倾峰的身侧,温柔地为他轻轻擦拭着脸上沁出的薄汗。

        独孤倾峰不动声色地瞅着她,良久,那眸中却暗自划过一抹轻蔑。他淡笑着,顺手拿起桌上盛酒的玉壶,一杯接着一杯,很快便减了底,可他心中的惆怅却怎样也挥之不去。

        果真东施效颦,后者往往是人们嘲讽的对象。总是在模仿他人的同时,却断送了属于自己原先的那些纯良与善真。

        学不来,她永远也学不来那人的绝艳与柔美。她为什么还不懂,他从来不想要个温雅柔弱的小妻子,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可以配得上他的刚强女子。却绝不会是眼前的她,而他觉得唯一对的那人,此刻与她不过几步之遥,却仍旧相隔甚远。

        百里离忧对上独孤倾峰散着迷离的眼,他的眸中漾着一抹惊喜,却在望及她唇际淡讽的嘲笑时,消散不见。

        他掩去心上狂涌翻腾的妒恨,狼狈地转过眼去。而百里离忧却如临岸观火,只在他目光抽离的那一瞬间,唇角的弧度更是大肆地向上轻轻扬起。

        直到腰间传来一阵细小的刺痛,她才转过眸,却彼时望进身旁那个温润男人饱含着妒火的眸里。她不自觉感到好笑,也便是在与此同时,她心上的阴霾正逐渐消退,直至不见。

        过去之事已是翻了个春秋,再多的计较怕是自己太过的贪心了。

        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既想白头,又想自由,能得到一个已算是幸运,再多已是奢求。

        而或许……

        她如樱的唇角淡淡地勾勒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凝望着那人的眸子亦变得幽柔浅淡。

        或许,试着了解这个高深莫测的温润男人,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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