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岁月静好,再见紫菱

“忧儿……”

        舞榭楼台，蓦然回首间，那人倚在窗沿旁，一身的素纱宫装，两臂挽着轻盈的薄纱，精致绝伦的容颜，粉黛六宫，倚世而独立。一颦一笑间，宛然楚楚而怜人。

        蓦然之间，他想起了那首撩人心魂的诗词，诗曰：“北方有佳人，倚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却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却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夫君……”百里离忧转过身来，望见他一张沉入幽潭的俊颜，她勾唇浅浅微笑着，带着几分释然和安定。

        “你没有机会了，我不会再放开你了……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了……”他迎上前去，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紧紧地，两人之间，再无半点缝隙。

        独孤倾尘不住地低语着，将他始终高昂不屈的高贵头颅深埋在她细致的颈项，她的身上不是散发着淡淡清甜的馨香，不时地撩拨着他的心神，但却让他莫名地心安。

        她没有言语，如樱的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依然是如从前的淡漠与宁静，可是她的眼却浅浅流转着温凝的泓光。她的手不自觉拥在他的肩膀上，这不缔让他欣喜若狂。

        独孤倾尘轻捧起她娇小的螓首，热烈地吻住她的红唇。随着他指尖的移动，他修长的指缓缓抚着她带着淡淡清香的秀发，动作是那样的轻缓而温柔。

        一吻方休，他将弧度优美的下颚轻抵在她光洁的额上，温柔的爱语如三月清风般拂动她冷凝的心房，意外地掀起了一层异样的波澜。

        为什么在那一刻，她做了那样的决定？有的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晓答案。

        那时候，她想起了他泛滥着柔情的眼，而第一眼便是望进了他的眼里。既然当初做了决定，她便不会更改。

        深宫之中，人多嘴杂。他的到来，比她预期的还要之快，可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个男人，虽然面色不改，仍旧儒雅翩翩，可是从他搂住她细腰的不住微颤的双手，似乎都在说明他内心的不安。

        离忧扬起娇小的螓首，冰山美颜上蓦地绽放出一抹绝美的笑颜。她踮起脚尖，执起手中的丝质锦帕，一点一滴，缓缓而轻柔地擦拭着他额上沁出的汗珠。

        独孤倾尘顺势握住她的小手，用他宽大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从他手心传来的微凉触感，一点一滴渗入她的心扉。那双凝水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呆望着他，溢满了淡淡的惊诧。

        “我给了你机会，可是你没有离开……此后，你便只能待在我身边，我再也不会放你走，再也不会！”

        “有人和你说过……你很无赖吗？”她迎上，他神情的银眸，眉开眼笑，内心如同受到蛊惑。这纷扰的冬日，寒风依旧，彻日冰冷，可她却感觉她冰冷的心渐渐涌入撩人的温热。

        “这世间唯有一人……唯有一个你，可乱我心神……”他伸出修长的指轻刮了刮她挺俏的樱鼻，而后将他英挺的鼻尖抵在她如玉的鼻翼上，那双鹰隼般的深邃利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眼底的柔情似要滴出水来。

        “如此，我可真有本事。”她扑哧一笑，眼底流转的是如同孩子般的纯真与静粹。“你知道吗？当我选择你的那一天，便注定了要和你纠缠一辈子，绝不离弃。”

        伤人的苦楚，太深太疼，看过母亲的悲苦，她便决定不会让悲剧再次重演。所以从嫁他的那天起，从她百里离忧与独孤倾尘这四个大字紧密结合的那刻起，她便告诉自己，此生她于他，不离亦不弃。

        他幽暗着的瞳眸，一瞬之间骤然一亮。那双深不见底的幽邃双眸燃着狂喜的篝火，苒苒盛放，却是浓墨重染。

        “我爱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此间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细细地洒在他们同样绝世无双的脸颜之上，那盈盈的眸光温凝似水。微风拂过，依稀可以听见那深情的誓言隐隐散在风中，永不湮灭。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也许在你看来我们就此后会无期，但是在我看来，这场赌局，才刚刚开始。

        孤崖之上，那人着一身月牙白色的锦缎衣袍，银白的披风，随着丝缕清风微微飞扬。他的长发自金玉镂空的玉冠束起，露出他饱满宽阔的额，以及立体的眉眼，俊美无俦的五官。那眸底淡凝深邃，虽然清冷，但却似是能摄人心魂一般，清贵又高雅，周身散发着恍若仙人一般光彩耀人的风采。

        悠扬澄静的萧声自墨笛中婉婉流出，似一条盘旋着的长空，久荡于深谷之中，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他的双眼直射远方，眼底的流光却是婉转低沉，深不见底……

        “嫂子。”未见其人，先听其声。有如此清脆干净的嗓音，而又如此率性妄为的，恐怕也只有那个丫头了。

        果不其然，当离忧侧过身去，正对上晋紫菱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与离忧完全不一样的风姿，却全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朝气与活力。她飞扬着眉角，就连眼角都诠释着温润明媚的微笑，一蹦一跳地向离忧走来。

        “紫菱，”离忧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呀，多日不见，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便只见晋紫菱迎上前来挽住离忧的细腕，唇角漾着甜美动人的微笑，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一般。

        离忧嘴上这样说，可在说话的同时，那始终淡漠的唇角却不自觉向上轻扬，随之，那细白纤瘦的柔荑将她的一缕青丝轻柔地勾在耳后，露出她莹白如珠的耳垂。

        晋紫菱微红着小脸，痴望着眼前绝世无双的美颜，绯红的小脸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泛着点点的醺红，微扬着嫣红的唇，圆润的杏眸闪着莹亮的光芒，如同流星般璀璨。

        “嫂子，嗯……”晋紫菱低沉思忖，半晌那晶亮的眸子瞬间光芒万丈。“我们出宫玩去好不好？”

        “听你王兄说你因贪玩，患了风寒卧床数月，现在这般好兴致，难不成身体已然痊愈了？”

        离忧莞尔道，澄澈的眸似是瞬间染上了一层寒冰，然而在这层霜冻之下，却盈着淡淡的关心。

        “哎呀，嫂子。”晋紫菱睁着圆润的眸子，拉着离忧的衣袖左右摇摆，嘟着粉嫩的小嘴，撒娇地念叨：“这一个月来，我都快闲疯了，好嫂子，你陪我去好不好？求你了……”

        那双晶亮的眸子盛满了无辜，看起来楚楚而怜人。一瞬之间，离忧仿佛感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隐隐跳动着，她的视野里所触及到的，都是晋紫菱甜美动人的微笑，如此明艳，如此的璀璨夺目。

        “你呀，还是这么贪玩。”离忧无奈地轻笑着，轻抚了抚她被微风拂乱的长发，揶揄道：“可是母后似是禁了你的足，恐怕，某人今日进宫也是偷偷摸摸的进行的吧？”

        说话的同时，离忧还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晋紫菱。果不其然看见她心虚地闪躲着离忧冰冷的厉眸，面红耳赤地低拉着小脑袋。

        “嫂子，你最好啦！你就陪紫菱去玩一玩好不好，求你了！”

        敌不过那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的凝望，离忧无奈地摇了摇头，噙着淡淡的微笑，道：“好啦，我去跟你王兄说一下，这样总行了吧！”

        谁知，离忧话音刚落。只见晋紫菱急急地摇了摇头，不停地摆着手，一脸的惊恐。

        “不要，不要……”晋紫菱使劲地揺着头，眉心都要蹙成一道陡峭的山峰了。

        开玩笑，告诉倾尘哥哥，这不是在一匹猛虎身上拔毛吗？先不论他对王嫂的宠爱由不得她这样肆无忌惮，若是要告诉了他，他肯定比王后姨母管她管得还要厉害。一想到他那张千年不灭的冷漠俊脸，她就不由得全身毛骨悚然。她才不要呢！

        “可是如果不同你王兄说一声，恐怕我很难出宫呐！”离忧假叹了一口气，将晋紫菱六神无主，冥思苦想的可爱模样尽收眼底。

        望着望着，离忧自唇角不自觉勾勒起一抹清浅的微笑。

        或许，在这寂静的深宫里，便最是缺少这样率真，纯净的女子吧！以前的她，总是认为在这后宫中的每一个人，活着，都只是为了自己。后来，时光渐去，容颜渐变，人心却慢慢地走近。慢慢地，她明了了很多以前都未曾弄清楚的事情。也开始发现，那些未知，以及莫名的渴望。

        更多的，她发现了这世上一些美好的情感。还有，一些在她生命中，不仅仅是过客的重要的人。如锦瑟姑姑，如她的父亲，如红袖。

        还有——

        他们……

        “这样啊！”晋紫菱噘着粉嫩的小嘴，细白如葱尖般的玉指轻叩她装满了稀奇古怪事物的小脑袋。蓦地，灵光一闪，她兴奋地大叫道：

        “嫂子，我们可以让倾曦哥哥带我们出宫啊！”

        倾曦？离忧狐疑地在脑海中搜索关于这人的记忆，眸光瞥向一旁站立的晋紫菱，她一张俏丽的小脸溢满期待，粉嫩的小脸两侧隐隐透着几许别样的绯红。

        脑海中蓦然凝起那一双无所波澜，与世无争的瞳眸，有别于独孤倾尘璀璨耀眼的银眸，那双淡漠瞳眸中有的只是深邃的淡漠平静，再无其他。而他的面容清贵中带着淡淡的儒雅，是真正翩翩君子的儒雅，而不同于独孤倾尘谦和外表下的笑里藏刀。

        “大嫂。”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男子，着一身淡青色的锦缎蟒袍，手执风水画扇，腰间系着通体翠绿的上好玉佩，如玉的面容分明，淡雅的笑容凝在唇角，如三月的清风般温暖明媚。和独孤倾尘有六分的相似，两人之间风格迥异，却是全然不同的绝世男子。

        尤其是她看到，在他凝望晋紫菱时，那温润的眸中一闪而逝的宠溺。而晋紫菱在瞧见他时光那不住滴溜转动的圆眸，还有那颊上不经意间浸透的绯红，一切的答案，似乎都不言而喻。

        在独孤倾曦这块畅通无阻的活令牌的帮助下，离忧她们顺利地得以出宫。心愿得遂后，晋紫菱显得格外的激动和开心，一路之上，她兴奋地大喊大叫，东张西望。独孤倾曦劝告无用，几次心生将她载回去的冲动。但碍于晋紫菱那闪闪盈动的圆眸可怜兮兮的扑闪，终是不忍，只得将这个念头作罢。

        几经辗转，他们顺利地出了宫，如今身处倾煌帝都繁荣的集市上，三女一男的亮丽组合，也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晋紫菱肆意地摆动受束缚一个月的手脚，唇上轻扬的笑容别提有多么灿烂了。她蹦蹦跳跳地，由一个街摊跳往另一个街摊，不时东张西望，引得独孤倾曦为她收拾晋紫菱留下的烂摊子。而离忧与红袖则是在他们身后意犹未尽地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如此的明媚而灿烂。

        “咦，那是什么？”晋紫菱望向不远处人群密集之处，她睁着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嘴里还嚼着未吃完的冰糖葫芦，小跑至人群之中。

        “喂，紫菱……”独孤倾曦蹙眉望向被人群冲散的俩人，只能放开嗓门大喊晋紫菱的名字。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独孤倾曦顿时感觉全身一阵冰凉，莫名的恐慌袭卷全身。

        找不到她，独孤倾曦不住地喊着她的名字，眉间蹙起的山峰似是一座千年玄冰，越渐冰冷。离忧与红袖也不时望向拥挤的人群，可始终遍寻不到晋紫菱那娇小的身影。

        蓦地，独孤倾曦眸底的光芒瞬间一绽，他快速闪进最拥挤的一片人群里，一眼便看见她娇小的身影。他使劲握住她细小的皓腕，将之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晋紫菱意犹未尽地转过身去，却不期然对上独孤倾曦那双毫无温度的瞳眸。隐隐地，一种莫名的心慌涌上心头，她转动着闪亮的水眸，看着他始终阴沉的脸，她的心逐渐地下沉，下沉，再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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